一九七六年秋，北风刚刮起来，乔甜拎着两只大皮箱站在红星机械厂门口，鼻尖冻得通红。
“同志，请问陆执聿在吗？”
她声音甜软，像刚出锅的糖糕，与这灰扑扑的厂区格格不入。
门卫老大爷推推老花镜，“找陆工？
有介绍信吗？”
乔甜忙从军绿色挎包里掏出一张盖了红章的信纸，指尖微微发抖。
她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才从南边来到这座北方工业城市，只为了见那个只在照片上看过一眼的男人——她的未婚夫陆执聿。
“从这儿首走，右拐，第三个车间就是。”
门卫指完路，又多看了乔甜两眼。
这姑娘长得太扎眼，皮肤白得像刚磨出来的豆腐，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乔甜道了谢，深吸一口气，拖着两个快有她半人高的箱子往厂区里走。
她本是南方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投奔早年定下娃娃亲的陆家。
陆家长辈一通电话，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车间里机器轰鸣，机油味混着金属屑的味道扑面而来。
乔甜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拉住一个正往外走的工人，“您好，我找陆执聿。”
工人扯着嗓子朝里喊：“陆工！
有人找！”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机器后面转出来。
男人穿着深蓝色工装，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脸上沾着点油污，却掩不住硬朗的轮廓和锋利的眉眼。
看见乔甜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
“你是？”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还要低沉几分。
“我是乔甜。”
她声音不大，却在机器运转的间隙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陆执聿的眉头蹙得更紧，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两只大皮箱，“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说了的，上周给你拍过电报。”
乔甜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底稿。
陆执聿接过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我没收到。”
他将电报纸还给她，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手指上停留一瞬，“等我十分钟，我去换衣服。”
乔甜站在车间门口，看着陆执聿远去的背影。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大，走起路来肩背挺首，步伐稳健。
工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回去的路上，陆执聿推着自行车，两只皮箱捆在后座上。
乔甜走在他身旁，偷偷打量他的侧脸。
“家里情况有些变化，”陆执聿突然开口，“厂里暂时只分了一间房，不大。”
乔甜轻轻“啊”了一声，“没关系，我能适应。”
陆执聿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听说过这位未婚妻的事情——南方来的舞蹈演员，娇生惯养。
他想象中她该是受不了北方生活条件的，更别说挤在一间小房子里。
房子确实不大，十五平米左右，摆着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就几乎转不开身。
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花为房间添了几分暖意。
“你睡床，”陆执聿放下皮箱，“我打地铺。”
乔甜忙摆手，“那怎么行，天这么冷...我是男人，不怕冷。”
他打断她，从床底下拖出被褥铺在地上，动作利落。
乔甜不好再争，只好打开皮箱整理东西。
她带了不少南方特产，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这是我妈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尝尝？”
陆执聿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谢。”
他拆开油纸，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甜香顿时在口中化开，“很好吃。”
乔甜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甜食。”
陆执聿看着她的笑容，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开视线，“你先收拾，我去食堂打饭。”
门被带上，乔甜长舒一口气，坐在床沿打量这间小屋。
虽然简陋，但比她想象中好多了。
最让她安心的是陆执聿的态度——虽然话不多，但举止有度，看得出是个正派人。
晚饭后，陆执聿去厂里加班。
乔甜烧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地板上的陆执聿似乎也醒着，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陆同志，”她小声唤道，“你睡了吗？”
“没。”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同意这门亲事吗？”
乔甜翻了个身，面朝地铺的方向。
陆执聿沉默片刻，“我爹说，乔叔当年救过他的命。”
原来是因为报恩。
乔甜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听他说：“而且我见过你的照片。”
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什么时候？”
“三年前，乔叔寄来的那张，你在练功房跳舞。”
陆执聿的声音很平静，“很好看。”
乔甜的脸一下子热了。
她记得那张照片，穿着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像只振翅欲飞的天鹅。
没想到他三年前就见过她。
“那你呢？”
陆执聿反问，“为什么同意？”
乔甜捏着被角，轻声说：“我爸说，陆家儿子是顶可靠的人。”
她停顿一下，声音更轻了，“我看照片的时候，也觉得你很好看。”
“同志，请问陆执聿在吗？”
她声音甜软，像刚出锅的糖糕，与这灰扑扑的厂区格格不入。
门卫老大爷推推老花镜，“找陆工？
有介绍信吗？”
乔甜忙从军绿色挎包里掏出一张盖了红章的信纸，指尖微微发抖。
她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才从南边来到这座北方工业城市，只为了见那个只在照片上看过一眼的男人——她的未婚夫陆执聿。
“从这儿首走，右拐，第三个车间就是。”
门卫指完路，又多看了乔甜两眼。
这姑娘长得太扎眼，皮肤白得像刚磨出来的豆腐，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乔甜道了谢，深吸一口气，拖着两个快有她半人高的箱子往厂区里走。
她本是南方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投奔早年定下娃娃亲的陆家。
陆家长辈一通电话，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车间里机器轰鸣，机油味混着金属屑的味道扑面而来。
乔甜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拉住一个正往外走的工人，“您好，我找陆执聿。”
工人扯着嗓子朝里喊：“陆工！
有人找！”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机器后面转出来。
男人穿着深蓝色工装，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脸上沾着点油污，却掩不住硬朗的轮廓和锋利的眉眼。
看见乔甜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
“你是？”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还要低沉几分。
“我是乔甜。”
她声音不大，却在机器运转的间隙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陆执聿的眉头蹙得更紧，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两只大皮箱，“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说了的，上周给你拍过电报。”
乔甜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底稿。
陆执聿接过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我没收到。”
他将电报纸还给她，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手指上停留一瞬，“等我十分钟，我去换衣服。”
乔甜站在车间门口，看着陆执聿远去的背影。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大，走起路来肩背挺首，步伐稳健。
工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回去的路上，陆执聿推着自行车，两只皮箱捆在后座上。
乔甜走在他身旁，偷偷打量他的侧脸。
“家里情况有些变化，”陆执聿突然开口，“厂里暂时只分了一间房，不大。”
乔甜轻轻“啊”了一声，“没关系，我能适应。”
陆执聿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听说过这位未婚妻的事情——南方来的舞蹈演员，娇生惯养。
他想象中她该是受不了北方生活条件的，更别说挤在一间小房子里。
房子确实不大，十五平米左右，摆着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就几乎转不开身。
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花为房间添了几分暖意。
“你睡床，”陆执聿放下皮箱，“我打地铺。”
乔甜忙摆手，“那怎么行，天这么冷...我是男人，不怕冷。”
他打断她，从床底下拖出被褥铺在地上，动作利落。
乔甜不好再争，只好打开皮箱整理东西。
她带了不少南方特产，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这是我妈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尝尝？”
陆执聿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谢。”
他拆开油纸，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甜香顿时在口中化开，“很好吃。”
乔甜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甜食。”
陆执聿看着她的笑容，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开视线，“你先收拾，我去食堂打饭。”
门被带上，乔甜长舒一口气，坐在床沿打量这间小屋。
虽然简陋，但比她想象中好多了。
最让她安心的是陆执聿的态度——虽然话不多，但举止有度，看得出是个正派人。
晚饭后，陆执聿去厂里加班。
乔甜烧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地板上的陆执聿似乎也醒着，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陆同志，”她小声唤道，“你睡了吗？”
“没。”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同意这门亲事吗？”
乔甜翻了个身，面朝地铺的方向。
陆执聿沉默片刻，“我爹说，乔叔当年救过他的命。”
原来是因为报恩。
乔甜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听他说：“而且我见过你的照片。”
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什么时候？”
“三年前，乔叔寄来的那张，你在练功房跳舞。”
陆执聿的声音很平静，“很好看。”
乔甜的脸一下子热了。
她记得那张照片，穿着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像只振翅欲飞的天鹅。
没想到他三年前就见过她。
“那你呢？”
陆执聿反问，“为什么同意？”
乔甜捏着被角，轻声说：“我爸说，陆家儿子是顶可靠的人。”
她停顿一下，声音更轻了，“我看照片的时候，也觉得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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