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黑暗之中的我们没有退路

在某个稀疏平常的夜晚，程千羽的梦又一次被那支令人畏惧的独奏曲所笼罩。

他置身于一个七面墙壁都吸附着绝大理石砖石的狭小房间，这里不被允许出现灯这样的物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散发着幽微的光，那光芒如鬼火般摇曳，将整个房间映照得阴森诡异。

梦的朦胧感总会使他产生自己梦回五年前那场名为“千禧”的时代的错觉。

不等他回过神来，周遭的声音便如尖锐的针一般振颤着他那毫无防备的耳膜，“咚咚咚咚”，那声音仿佛是从自己胸口的血肉里疯狂悸动而出。

之后他会回头，发现墙壁上那面恭候他己久的时钟，这面古怪的钟不会随意去活动它那名为时针与秒针的臂膀，倒像是表面连带着12个数字取缔了秒针的工作，它旋转着，每一秒都在发出“咚咚……咚咚”的闷响，那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心头，令程千羽的神经紧绷。

程千羽在观察到这一切后便会双手一摊将其置之不理，此刻他才会意识到自己正处于这名为“梦境”的困境之中。

“咚咚……咚咚”，此刻的钟声变得愈发刺耳，像是对他无法逃出梦境进行无情的嘲弄。

“咚咚……咚咚”，如此律动，让他深刻地弄清了自己在这所做的一切皆是无用。

“咚咚……咚咚……”那声音如附骨之蛆，缠绕着他，让他的心跳也随之紊乱。

“我们，明天见。”

在这之后，程千羽将从被汗水浸湿的被子中惊醒，那被子仿佛是被水浸泡过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他急促地将房间中闷热的空气吞入两片肺叶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所想的是：“你家妈！

为什么老子天天都会做这个傻逼梦啊！”

半分钟后，提醒他起床的铃声将会使他的怒气被迫咽回肚里。

他嘴里发出嗯嗯吱吱地类似叹息的奇怪响动，在将“嗡嗡”作响的闹钟一掌拍晕后，他起身开始打理身心憔悴的自己。

走出房间，电视里面容娇美的女主持人正以平静的语气念出昨天因为“黯”的袭击而受伤以及死亡的人数，程千羽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在这件事上聚集，他瞥了一眼自己那举着报纸还聆听新闻内容显得津津有味的父亲，心中暗自嘀咕：“这人……”程千羽在心里吐槽道。

暖黄色的灯光使程千羽紧绷的神经顿时缓和了不少，他看着镜中垂头丧气的少年，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相比于一个17岁的少年，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时己经是穿戴好了衣服随时整装待发的样子，程振国也就是他的父亲却始终没有将他的目光在程千羽的身上聚集过哪怕一秒。

“爸，我出门了。”

程千羽在将身体完全挪出屋子前选择了对他的父亲作最后的道别，但他知道，僵硬的父子关系使程振国永远都只会对他的道别视而不见。

之后，门将会发出“嘎吱嘎吱”如同惨叫的动静，替代程振国对他道别。

楼下就是程千羽家的店门面，与一台破旧的缝纫机打过照面后，再路过一块掉漆的“程氏裁缝铺”招牌，他才算是走出了家门。

头顶密布的电线如错综复杂的蛛网，将他脚下原本完整的阳光切成细小的碎块，那些经历了时光打磨的石砖并不人意的严丝合缝，使得那地下通道侵入地面的霉烂气息，幽幽地飘到他的鼻尖。

程千羽并不觉得这是恶臭，14年的生活使他早己对这糟糕的环境习以为常。

3分钟后，程千羽会如同先前的4600多天那样，走出这条小巷，就此开始他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