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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远就窝在这片灰色地带的一间破屋里。屋子小得可怜,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方桌,便是全部家当。他今年三十二岁,曾经也是袁绍帐下小有名气的“神算”谋士,可如今,只是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一身落魄的书卷气,靠替人写辩词、打官司勉强糊口。他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得像鹰,仿佛能看穿人心。左手食指上,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硬得像块石头。
这天下午,他刚写完一份为小偷开脱的状子,正揉着发酸的手腕,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将一个油纸包“啪”地丢在桌上,转身就消失在了门外。苏明远皱了皱眉,解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卷染着暗褐色血迹的麻布,还有几页散乱的竹简。他展开竹简,瞳孔猛地一缩。这竟是一份验尸报告,死者名叫王佐,是曹操帐下负责粮草的官员,报告上写的死因是“意外失足坠井”。
可苏明远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竹简上的字迹,眉头越锁越紧。报告里只字未提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的特殊香料,那股子清幽又带着异域风味的香气,他只在南边来的商人身上闻到过。还有,报告对死者衣袍内衬上的一小块火漆残纹也避而不谈,那残纹的样式,分明是曹操军中机密文件才会用的印信。最要命的是致命伤,报告说是坠井撞击所致,可根据伤口的角度来看,更像是被人从背后用钝器猛击后脑所致。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谋杀。苏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他刚想把这些发现告诉死者那些不服判决的旧部,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队披甲的士兵就冲了进来,明晃晃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苏明远,你勾结荆州细作,意图盗我军粮草情报,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冰冷的手铐扣上手腕的瞬间,苏明远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了公堂旁听席的一个身影上。那人戴着温润的玉冠,面容儒雅,正是曹操的首席谋士荀彧。此刻,荀彧的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眼神里的得意和轻蔑,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苏明远的记忆深处。五年前,在官渡案的公堂上,就是这个微笑,出现在那个做伪证的证人脸上,也正是这个微笑,让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谋士,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王佐的死,这份验尸报告,还有这突如其来的“通敌”罪名,全都是冲着他来的。真正的幕后黑手,正借着“意外”的名义,掩盖着一个足以动摇整个赤壁战局的惊天阴谋。他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也就是曹操大军开拔之前,找到真相,否则,他不仅得死,整个曹军的粮草供应都会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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