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君下岗再就业九重天之上，凌霄宝殿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
若说往常是因庄严肃穆而安静，今日则纯粹是被低气压冻住的。文昌星君，
这位素来以清冷如玉、风姿卓绝闻名三界的文运主宰，此刻正微微垂首，站在玉阶之下。
他那身象征身份的博冠广袖朝服依旧一丝不苟，只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一种混合了疲惫、无奈和几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麻木。
玉帝陛下端坐于上，面沉如水，手中一份金光闪闪的……呃，
姑且称之为“KPI考核报表”，正在微微颤抖。不是激动的，是气的。“文昌！
”玉帝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大殿中回荡，“你来给朕解释解释！人间科举，舞弊频发，
士子怨气直冲云霄，导致文运星辉黯淡了整整三个百分点！三个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明年天庭的年终总结报告上，朕要亲自写‘文运不彰’四个大字！
”文昌星君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心想：陛下，您关心的到底是文运，
还是您的年终总结报告？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只能维持着恭敬的姿态，
声音清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回禀陛下，此事臣已查明，
乃凡间某些勋贵子弟勾结考官，利益输送所致。臣已多次降下警示，奈何人心贪欲，
非几次托梦所能根除……”“根除？你连治标都没做到！”玉帝气得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几根，
“朕不管过程，只看结果！结果就是，文运震荡，影响了天庭的整体气运！再这样下去，
隔壁武曲星都要笑话我们文官系统无能了！”一想到武曲星那厮可能会露出的得意嘴脸，
玉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手一挥，
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文昌星君未来无数年命运的决定：“你！立刻！马上！给朕下凡去！
问题不解决，别回来述职！什么时候人间的文运恢复了，什么时候你再踏进南天门！”于是，
我们的文昌星君，这位仙界的顶级劳模、加班狂人，就这样因为KPI不达标，
被上司一脚踢下了凡间。一阵失重感过后，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饶是文昌心性沉稳，
此刻也忍不住腹诽：好歹也是个一品上神，连个祥云接送服务都没有，
这下岗再就业的待遇也太差了！他此刻身处大唐长安城郊，
身份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国子监司业——文澜。司业乃是国子监副职，主管教学训导，
正适合他这位“文运主宰”开展工作。只是……文昌，哦不，现在是文澜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略显朴素的青衫，再感受一下体内那因为凡间浊气而运转滞涩的仙力，
深深叹了口气。仙法受限，诸多不便，这调查舞弊、重整文运的任务，
看来得靠“文澜”这个凡人的身份一步步来了。他理了理衣冠，
朝着不远处那座恢弘的城池走去。国子监位于长安城务本坊，是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学术圣地。
然而，文澜踏入其中，敏锐的仙家灵觉却感受到一股暗流涌动。表面上是书声琅琅，
但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浮躁、焦虑，甚至是一丝……不正之风。看来，玉帝老儿虽然脾气暴躁，
但情报倒是准确的。文澜皱了皱眉，决定先熟悉环境。他在国子监内信步而行，
绕过庄严的孔庙，穿过藏书丰富的文库，最后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碑林。
这里矗立着历代名家手书的石经，是学子们观摩学习书法和经文的地方。然而，
此刻碑林中最引人注目的，并非那些冰冷的石碑，而是站在一方《论语》古碑前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身姿窈窕，背对着他。她并未像寻常学子那样临摹碑文，
而是……微微侧着头，脸颊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石碑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文澜脚步一顿。
这行为……甚是古怪。他不由得凝神细听。只听得那女子对着石碑小声嘀咕：“……哎呀，
知道你当年被刻上去的时候不小心崩掉了一个角，很疼是吧？
但这也是岁月的勋章嘛……别总抱怨后来拓印的人手重，
他们也是求知若渴呀……”文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下凡的方式不对，
导致仙识受损，出现了幻听。她在跟石碑说话？还聊得这么……投入？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
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霎时间，仿佛周遭喧嚣都归于寂静。她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
但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嘴角天然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狡黠与好奇。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她看到文澜，显然也愣了一下，
随即目光落在他站立的位置，秀眉微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清脆地开口：“这位先生，
劳驾，您挡着我的‘朋友’晒太阳了。”文澜：“……？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被碑林枝叶遮挡得斑驳的天空，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确实挡住了一小块照在石碑基座上的光斑。朋友？晒太阳？石碑？
文澜的千年道心，在这一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试图运转仙力，
探查此女是何方精怪，或者是否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然而，仙力如泥牛入海，
在她周身绕了一圈，愣是没探出任何异常，反而引得她脖颈上一枚看似普通的古玉吊坠，
极轻微地温热了一下。探查失败？文澜心中警铃大作。此女绝不简单！他稳住心神，
努力维持着温润司业的人设，拱手一礼：“在下文澜，新任国子监司业。不知姑娘是……？
”女子恍然，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福了一礼：“原来是新来的文司业。小女姓谢，
名小盈，是祭酒大人的远房侄女，暂居监内帮整理些文书。
”谢小盈……文澜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祭酒的侄女？行为却如此……特立独行。
“谢姑娘方才……”文澜斟酌着用词，指向那方石碑，“是在与此碑……交流？
”谢小盈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是呀。万物有灵，石碑承载文字，历经风雨，
自然也有它的记忆和情绪。倾听它们的声音，很有意思的。”她说着，走上前几步，
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文澜，眼神清澈又直接：“文司业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息呢。
不像这里的其他人，要么酸腐，要么浮躁。很干净，很……古老？”文澜心头一跳。古老？
他好歹也是个活了万儿八千年的神仙，能不古老吗？但这凡女如何感知得到？他轻咳一声，
试图转移话题：“谢姑娘说笑了。文某初来乍到，见此地碑林肃穆，正欲瞻仰先贤遗泽。
”“瞻仰是好的，”谢小盈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促狭，“不过文司业，
您刚才站着的地方，正好是这块碑最喜欢晒太阳的‘风水宝地’。它年纪大了，
就靠这点日头暖身子骨呢，您这一挡，它怕是要在心里偷偷骂您不懂事了。”文澜：“！！！
”他活了这么久，被玉帝骂过，被同僚挤兑过，
还是第一次……被一块石碑在面前这位姑娘的口中给“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那套运转了万年的、严谨的、符合天道规则的仙生观，
在遇到这个叫谢小盈的女子后，开始岌岌可危。看着文澜那副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能化作一脸无语凝噎的表情，谢小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宛如银铃轻摇。
“逗您玩的啦！”她笑得眉眼弯弯，“文司业莫怪。不过，与古物相处，
多一分敬畏与同理心，总归是能发现更多乐趣和真相的。”她说完，对着文澜挥了挥手，
步履轻快地离开了碑林，留下一个袅娜的背影和一阵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
文澜独自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他低头看了看那方被称作“朋友”的石碑，
又抬头望了望谢小盈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对这次下凡的任务，产生了深深的、复杂的疑虑。
调查科举舞弊？重整人间文运？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
这个能听见石碑说话、还敢开他这位文昌星君玩笑的谢小盈，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的出现，
是意外，还是他这次“下岗再就业”生涯中，最大的变数？仙君万年不动的心湖，
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巨大的困惑，被投下了一颗名为“谢小盈”的石子，
漾开了一圈圈名为“离谱”的涟漪。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一章 完那么问题来了：1. 谢小盈的能力似乎能隐约感知到文昌星君的不同寻常，
她的古玉吊坠对仙力有反应。2. 文昌的仙法在谢小盈面前为何会“失灵”？
这背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3. 谢小盈“历史守护灵”的真实身份何时会揭晓？
4. 两人将如何联手切入科举舞弊案？2 论道藏书阁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还没找到柴薪，
文昌星君，不，文澜司业就先被一场名为“谢小盈”的急雨浇了个透心凉。
他坐在国子监分配给他的那间简朴值房里，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碑林中的那一幕。“朋友……晒太阳……”他低声喃喃，
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困惑。仙家典籍浩如烟海，记载过山精野怪，记载过器灵成形，
却从未记载过哪个得道高人或者精怪，是需要通过“聆听”石碑来修炼或获取信息的。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体系。更让他介怀的是那失效的探查仙术。虽说下凡后仙力受限，
但探查一个凡间女子根底理应手到擒来才对。除非……她并非凡人？或是身怀异宝？
“此事必有蹊跷。”文澜司业得出了一个仙界侦探的标准结论。他决定，主动出击。
既然此女声称在整理文书，那国子监的藏书阁，便是最好的“侦察地点”。与此同时，
谢小盈正抱着一摞刚从库房找出来的旧档，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国子监的回廊下。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心情颇好，甚至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那个新来的文司业……”她想起昨日碑林那张写满无语的俊脸，忍不住又笑了，“呆呆的，
倒是比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有趣多了。”而且，他身上那股干净又古老的气息，
靠近时让人莫名觉得心安，仿佛置身于千年古木的荫蔽之下。
她脖颈上的古玉昨日似乎也微微发热了呢，真是奇怪。国子监藏书阁，穹顶高阔，
书香与墨香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沉淀出一种庄严的静谧。文澜踏入其中时，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鹅黄色的身影。谢小盈正踮着脚，试图够到书架高层的某一卷书。
阳光从高窗洒落，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专注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文澜脚步顿了顿。平心而论，若不考虑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行，这画面倒是赏心悦目。
他走上前，轻松地帮她取下了那卷书，递过去。“谢姑娘要找什么？或许文某可以帮忙。
”谢小盈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他，拍了拍胸口，笑道：“是文司业呀，吓我一跳。多谢啦！
我在找一些前几科进士的策论卷宗，祭酒大人让我核对些东西。”前科进士卷宗？
文澜心神一动，这不正与科举舞弊案相关？他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道：“巧了，文某初来，
也需熟悉历年考情，不如一同查阅？”“好呀！”谢小盈爽快答应，眼眸亮晶晶的，
“有文司业在，正好有些问题可以请教。”两人在靠窗的长案前坐下，卷宗堆了半桌。
文澜起初还存着试探之心，但很快，他就被谢小盈的工作状态吸引了。
她翻阅卷宗的速度极快，眼神专注，时而蹙眉，时而颔首。她并非简单地浏览，
手指偶尔会轻轻拂过纸页上的某处批注或修改痕迹，眼神放空一瞬，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文司业，”她忽然抬头，拿起一份卷宗，指着其中一段论述，“您看这篇，前面引经据典，
文采斐然，到了关键处却笔力稍逊，逻辑转圜也略显生硬，像是……前后并非一人所思所写。
”文澜接过细看，仙家灵觉微动，确实能感受到文章气韵的不连贯。他心中讶异，
此女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这绝非普通整理文书的女史所能及。“谢姑娘高见。
”他由衷赞道，“观文如观人，气脉不畅，恐有隐情。”谢小盈得到肯定，
笑得更甜了：“是吧？我就说嘛！这些文字自己也在‘诉说’不公呢。
”又来了……文澜嘴角微抽，强行忽略了她后半句的“怪话”，将注意力集中在案卷上。
随着查阅深入，文澜凭借仙神对“气运”、“文光”的感应，
谢小盈则凭借她那玄乎的“感受”，
竟真的从浩繁卷宗中挑出了好几份存在类似“文气割裂”嫌疑的答卷。
线索隐隐指向某些特定的荐卷官员和门第。“看来，这舞弊并非孤例，而是自成体系。
”文澜放下最后一卷可疑之作，眉头深锁。人间文运被如此蛀空，让他这文昌星君心头火起。
谢小盈支着下巴，叹道：“寒窗苦读，抵不过权贵一言。若历史只由胜利者书写，
那这些被偷换的人生，又有谁会记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执着。
文澜看向她，窗外的光柔和地笼罩着她，那瞬间，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他万年平静的心湖，似乎被这抹情绪轻轻触动了一下。“正因如此，才需有人拨乱反正，
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他不自觉地说出了超越“文澜司业”身份的话，声音低沉而坚定。
谢小盈微微一怔，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初遇时的困惑和无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看不懂，却觉得无比可靠的力量。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为了打破这莫名暧昧的气氛，她眨了眨眼，恢复了几分狡黠：“文司业说话，
有时候真不像个新晋官员，倒像是……嗯，位高权重了很久的人呢。”文澜心头一凛，
暗道失言，连忙找补：“谢姑娘说笑了，文某只是读圣贤书，明是非罢了。
”“哦——”谢小盈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却也不再深究。
她转而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食盒，打开推到文澜面前，“说了这么久，
文司业饿了吧？尝尝我做的桂花糕，算是答谢您帮我取书和……认同我的‘怪谈’。
”那糕点小巧精致，散发着淡淡的桂花甜香。文澜看着糕点，又看看她期待的眼神，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仙界饮风吸露，偶尔参加蟠桃会也是品尝灵果仙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