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65年的夏天，青岛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进炮校家属院，
江家的院子里却没半点海风的清爽，只有此起彼伏的孩子哭喊声。“哇——娘！哥抢我糖！
”五岁的江国庆把三岁的江军庆按在地上，手里攥着块快化了的水果糖，脸上沾着泥。
德华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一把拉开国庆：“你个小兔崽子！跟你说多少回了，
让着弟弟！”她刚把军庆抱起来，怀里两岁的江亚菲又拧着身子哭：“姑姑，我要尿尿！
”德华叹了口气，一手抱着军庆，一手拉着亚菲往厕所跑，刚把亚菲裤子扒下来，
屋里传来“哐当”一声——一岁的江卫民把桌上的搪瓷碗摔碎了。德华脚还没跨进门槛，
就听见安杰在里屋喊：“德华！卫民又摔东西了，你怎么不管管？”德华冲进屋，
看见安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小说，眉头皱得紧紧的。卫民坐在地上，
正抓着碎瓷片往嘴里塞，德华赶紧把碎瓷片抢过来，拍了拍卫民的屁股：“你个小祖宗，
这能吃吗？”“你轻点儿！别把孩子打坏了！”安杰放下小说，语气带着不满，
“你看你把孩子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德华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我惯的？
我一天到晚伺候你们娘儿几个，做饭洗衣看孩子，你们两口子倒好，一个整天泡在部队，
一个在家当大小姐，孩子哭了闹了全是我的错？”“我怎么当大小姐了？”安杰也来了气，
“我刚生完卫民才半年，身体还没恢复好，你让我怎么看孩子？江德福整天在部队忙，
难道我还能让他回来带孩子？”德华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着安杰苍白的脸，
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安杰不容易，从城里的大家闺秀嫁到部队，生了四个孩子，
确实受了不少苦。可她也不容易啊，自从哥嫂结婚，她就来帮忙带孩子，
从大的江国庆到小的江卫民，哪一个不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几年，
她连回趟老家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找对象了。正想着，江德福从外面回来了。他刚进院子，
就听见屋里的哭声和争吵声，皱了皱眉：“怎么了这是？又吵什么呢？”“哥，你回来了！
”德华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迎上去，“你看看你家这几个小祖宗，一天到晚哭哭啼啼，
我快累死了！”江德福走进屋，把军帽摘下来放在桌上，看了看满地狼藉和哭闹的孩子，
又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安杰和德华，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吵了。德华，辛苦你了。安杰，
你也别跟德华置气，她一个姑娘家，帮咱们带这么多孩子，不容易。”安杰没说话，
扭过头去。江德福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也累，等我忙完这阵子，
就多在家陪陪你和孩子。”安杰心里的气消了些，可一想到这四个孩子，又觉得头疼。
她和江德福结婚八年，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国庆，老二军庆，老三亚菲，老四卫民。
本来她不想生这么多，可江德福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她拗不过他，只好一个接一个地生。
可生下来容易，带大难啊！江德福整天在部队忙，根本没时间管孩子，她自己身体不好，
只能靠德华帮忙。可德华毕竟是个姑娘家，没结婚没生孩子，带四个孩子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江德福和安杰躺在床上。江德福叹了口气：“安杰，
你说咱们这四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安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怎么知道？
我只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毁在这几个孩子身上了。”江德福知道安杰心里委屈，
伸手抱住她：“别这么说。等孩子们长大了，咱们就轻松了。对了，我听部队的医生说，
现在国家提倡计划生育，咱们以后别再生了，把这四个孩子好好带大就行了。
”安杰心里一动，她早就不想生了，可江德福一直想要个儿子，她以为他不会同意。
“你真的不想要儿子了？”江德福笑了笑：“咱们不是有国庆和军庆吗？两个儿子还不够啊？
再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只要孩子们健康快乐就行了。”安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转过身，抱住江德福：“江德福，你总算开窍了。”可命运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
没过多久，安杰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当她拿着化验单，站在江德福面前时，
江德福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怎么又怀孕了？不是说好了不生了吗？
”安杰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上次没注意……”“那现在怎么办？
”江德福皱着眉，“这都第五个了，家里已经够乱了，再来一个，德华肯定要崩溃了。
”安杰低下头，小声说：“我也不想生，可这孩子都来了，总不能打掉吧？毕竟是条生命啊。
”江德福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是想让你打掉，就是觉得压力太大了。行了，既然怀了，
就生下来吧。到时候再请个保姆，帮德华分担分担。”安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知道德华已经快撑不住了，再来一个孩子，德华会不会真的崩溃？果然，
当德华知道安杰又怀孕的消息时，当场就炸了：“什么？又怀孕了？哥，嫂子，
你们是不是疯了？四个孩子还不够，还要生第五个？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了！这孩子生下来，
你们自己带！”德华说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回乡下。江德福赶紧拉住她：“德华，
你别冲动啊！我们知道你辛苦，等安杰生了孩子，我们就请个保姆，到时候你就轻松了。
”“保姆？你说得倒轻巧！”德华甩开江德福的手，“这部队家属院，哪那么好找保姆？
就算找到了，人家能像我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孩子吗？哥，我跟你说实话，
这几年我帮你们带孩子，已经快把我熬死了。我不想再管了，我要回老家！
”2安杰也赶紧劝道：“德华，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再忍忍，等我生了孩子，
一定好好补偿你。你要是想找对象，我帮你留意着，保证给你找个好人家。”德华看着安杰，
心里的气消了些。她知道安杰不是故意的，只是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个爱生孩子的丈夫。
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想走。只是这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江德福和安杰松了口气，赶紧向德华保证，以后一定会多帮她分担，
绝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受累。接下来的几个月，德华依旧每天忙着照顾四个孩子，
安杰则安心养胎。江德福也确实比以前更顾家了，只要一有空，
就会回家帮忙带孩子、做家务。可即便如此，家里的日子依旧过得鸡飞狗跳。
四个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每天都能闹出不少幺蛾子，德华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动不动就对着孩子发脾气。安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德华压力太大了，
可她自己也无能为力。她只能尽量多帮德华分担一些，比如给孩子喂奶、换尿布，
可她的身体不好，稍微动一动就觉得累。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安杰生下了第五个孩子，
是个男孩。江德福给孩子取名叫江卫东。卫东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喜悦，
反而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德华看着襁褓中的卫东，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只有满满的疲惫和无奈。她知道，她的苦日子又要开始了。卫东满月后，
安杰带着他去医院做体检。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体检，可医生的话却让安杰如遭雷击。
“江太太，根据检查结果，你的孩子可能患有超雄综合征。”医生看着安杰，语气严肃地说。
“超雄综合征？那是什么病？”安杰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医生解释道：“超雄综合征是一种性染色体异常疾病，患者的性染色体为XYY，
比正常男性多了一条Y染色体。这种疾病的患者通常身材高大，智力正常或略低于正常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