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假面说真的，有时候生活太完美了，反而让人心里发毛。清晨七点整，
阳光分秒不差地穿过顶层复式公寓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把整个客厅都染成了暖金色。
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醇香，
还有烤面包片边缘那点恰到好处的焦糖味儿——这一切都标准得像是家居杂志的内页，
完美得不真实。林晚缩在那张长得能坐下十几个人的餐桌尽头，身上穿着滑溜溜的丝质睡袍。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像个活人，倒更像是个被精心供奉在这座金碧辉煌笼子里的瓷娃娃，
得时时刻刻小心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磕出裂痕。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牛奶，
温度永远那么合适，可眼神总是不太听话，忍不住就往餐桌另一头溜——她那位丈夫，江辰，
正坐在那里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三十二岁的江辰，嘿，真没什么可挑剔的。年轻，英俊，
白手起家折腾出一个科技帝国，是这座城市里多少人茶余饭后嚼舌根又羡慕不已的人物。
这会儿，他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晨光给他的侧脸描了道金边，
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精英范儿。任谁看了，都得在心里叹口气，
这简直就是一幅活生生的"人生赢家"标准画像。掰着指头算算，
明天就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了。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江辰这人吧，
完美得有点儿...不真实。所有该记得的日子，他一个不落，
礼物永远能送到你心坎上；外头应酬再多，再晚，
他也总能准时回家；最要命的是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她那几个闺蜜，
早些年或许还酸过几句，现在嘛，口径统一得不得了，都说她林晚上辈子积了大德，
才能摊上这么个好老公。她也曾经是这么深信不疑的，甚至带着点儿沾沾自喜。
直到——大概就是一个星期前。那个黑色的笔记本，就那么突兀地闯了进来，
像块被使劲儿扔进平静湖面的大石头，"噗通"一声，把她那点儿用"幸福"糊起来的假象，
砸了个稀巴烂。"怎么了，晚晚？牛奶不合胃口吗？"江辰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目光温温柔柔地罩过来，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林晚心里头"咯噔"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指尖倏地就凉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眼皮，
把那点儿几乎要窜出来的慌乱死死按回眼底，再抬眼时，
脸上已经挂好了那副练习过无数次的温顺笑容："没有，很好喝。就是...就是在想，
明天咱们纪念日，该怎么过。"江辰放下平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后。
他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带着体温，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头发。
这动作以前能让她心安得像只被顺毛的猫，可这会儿，那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袍传过来，
却像是有毒蛇的信子在舔舐她的脊梁骨，让她浑身的肌肉都僵住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就在家里。"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那种特有的磁性，气息拂过她耳廓，
"三楼的观景阳台，我让人重新布置了一下。就咱们两个人，看看夜景，
回忆回忆第一次约会那会儿。给你个惊喜。""三楼...阳台？
"林晚几乎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感觉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全涌到了头顶，
紧接着又迅速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凉。那个黑色笔记本上，有一条记录，
是用那种冷静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笔迹写下的："7月20日，别墅三楼阳台护栏螺丝，
确认松动。"而明天，赫然就是8月1日。笔记本上，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执行日"。
---这事儿，得倒回去一个星期。也是个下午，风平浪静。
林晚想找一本好多年前出的旧版小说，记得江辰好像随口提过一句，
说收在书房哪个箱子里了。他那书房，平时算是个小小的禁地。可巧那天，他出差了。
书房是那种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线条利落，跟江辰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在靠墙那排储物柜里翻翻找找，动作有点儿急，一不小心，
就把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笔记本给碰掉了。"啪嗒"一声，笔记本摊开在地上。
她赶紧弯腰去捡，可目光就那么不经意地往摊开的页面上一扫——就那一眼，真的，
就只是一眼。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瞬间扔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到脚都冻僵了。那上面，
是江辰那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可写出来的内容..."7月10日：林晚近期睡眠不佳，推荐她睡前饮用热牛奶，
已确认她接受此建议。""7月15日：购入新型助眠药物，无色无味，易溶于液体。
测试完毕。""7月20日：别墅三楼阳台护栏例行检查，发现西南角螺丝有老化松动迹象，
暂不报修，标记。""7月25日：接触河豚毒素供应商。少量提取物即可致神经麻痹，
检测难度高。"**"7月30日：最终方案确认。8月1日，结婚纪念日，于三楼阳台，
制造意外坠亡事故。"一条条，一件件，分门别类，逻辑清晰，冷静得可怕。
这个项目的最终目标，白纸黑字，写的是她林晚的小命。林晚当时就腿一软，
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浑身上下凉得透透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睡衣后背瞬间湿了一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子里嗡嗡直响。
那个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丈夫，背地里，竟然在用这种比计算财务报表还要冷静的态度，
策划着怎么弄死她！---"晚晚？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江辰关切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林晚激灵一下，回过神，
发现丈夫正凝视着自己，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多么精湛的演技啊！
她心里那股子邪火，混着寒意，蹭蹭地往上冒。"没...没什么，"她拼命调动脸部肌肉，
让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可能是昨晚没睡踏实，有点恍惚。
我...我很期待明天的阳台晚餐，"她顿了顿，吸了口气，"一定...很浪漫。"说完，
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端起手边的牛奶杯，把里面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她却感觉像是在吞咽带着冰碴子的玻璃渣。
这杯他每天雷打不动为她准备的牛奶里，是不是已经加入了那些"无色无味"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胃里立刻就是一阵翻江倒海。"那就好。"江辰像是放心了，
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今天公司事不多，我早点回来陪你。
"他拿起西装外套，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从容。门关上的那一刻，
林晚脸上那副强撑出来的笑容瞬间崩塌。她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把冰凉刺骨的水往脸上泼。冷意刺激着皮肤，稍微压下了点儿胃里的翻腾。恐惧过后，
露出来的是更深、更沉的寒意，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上后反而生出的清醒。
不能就这么等死！报警？就凭一个笔记本上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江辰完全可以面不改色地说那是她的臆想。以他的社会地位，摆平这点"小麻烦"易如反掌。
离婚？现在提出离婚？不仅分不到多少财产，很可能还会激怒他，
让他提前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摆在她面前的路，怎么看都像是条死胡同。不行，得活下去！
一个念头，一个疯狂得近乎荒诞的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既然他处心积虑地要策划一场"意外"，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林晚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表面上，
她依旧是那个温顺的江太太，可内里，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她得确认笔记本上那些冷冰冰的文字是不是真的落到了实处。她先是借着整理药箱的名头，
把家里那个药品柜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所谓的"新型助眠药"。
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他可能藏得更隐蔽。接着，她抱了床被子，借口说三楼露台阳光好，
要去晒一晒。走到那个被"标记"的西南角护栏旁，她假装倚靠，暗中用力。果然！
那一截护栏有着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微晃动！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
她在车库一个旧工具箱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用黑色胶布包裹的小玻璃瓶。
里面是少量透明的结晶物。她的手抖得厉害。虽然不敢确定是不是河豚毒素，
但隐藏方式和位置都与笔记本的描述吻合。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指向明天晚上那个被浪漫包装的死亡约会。---傍晚，江辰提前回到了家。
他还带回了一束白色郁金香。"送给我的公主，纪念日预热。"他将花递给她，
笑容无懈可击。林晚接过花，低头轻嗅。再抬眼时，最后一丝犹豫已彻底散去。"谢谢，
"她的声音平静，"我都等不及明天晚上了。"江辰揉揉她的头发，
眼神温柔："我也等不及了。那一定会是个让你终生难忘的夜晚。""是啊，
"林晚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在灯下显得有些朦胧，"一定会'终生难忘'。"窗外，
夜色渐浓。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即将开场。---夜深了，林晚独自站在窗前，
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搜索的页面："头部遭受撞击后，
可能导致哪种类型的失忆症？症状如何表现？"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定，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她脑中清晰起来。江辰，你想玩一场谋杀游戏？很好。那我就陪你玩。
不过，游戏规则，得由我来定。2 失忆者游戏说真的，有时候人生就像一场即兴演出，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该念台词还是直接掀桌子。暮色像打翻的墨水，一点点洇湿了天空。
别墅三楼那个观景阳台，被布置得简直像偶像剧片场——柔和的串灯缠满了栏杆，
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摆着亮闪闪的银制餐具，
水晶高脚杯里盛着天边最后那抹紫红色的霞光。玫瑰花东一簇西一簇地开着，
空气里甜腻腻的，混着食物和花香，闻久了居然有点上头。林晚裹着一身宝蓝色长裙，
坐在江辰对面。裙摆有点紧，勒得她不太自在，但她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恰到好处的甜蜜笑容，
听着江辰用他那能把死人说活的磁性嗓音，回忆三年前他们在这儿第一次约会的场景。
"那时候你穿着条白裙子，紧张得手都在抖，差点把果汁泼我一身。"江辰笑着说，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那深情款款的样子，拿去拍广告绝对能卖爆，"我当时就想，
就是这姑娘了，这辈子就她了。"林晚配合地低下头，装出害羞的样子，
心里却冷得像结了冰。他的每句情话现在听着都像是送葬的哀乐。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攥紧了，
指甲掐进掌心，那点刺痛反而让她更清醒。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咚咚响，这不是因为爱情，
纯粹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前的肾上腺素飙升。她的目光假装欣赏夜景，
轻飘飘地扫过阳台西南角。那儿，
几串小灯泡巧妙地遮住了一截护栏——就是笔记本上写着的"松动螺丝"所在，
也是江辰给她选好的"意外"现场。晚餐就在这种表面温馨实则暗潮汹涌的气氛里进行。
江辰体贴地给她夹菜、倒酒，每个动作都标准得能上礼仪教科书。林晚小口小口吃着，
完全尝不出味道，全身的神经都绷成一根弦，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最佳时机。"尝尝这个，
主厨的招牌菜。"江辰把一块切得整整齐齐的小羊排放到她盘子里。"谢谢。
"林晚微笑着回应，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酒精滑过喉咙，非但没带来暖意，
反而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命运的岔路口就在眼前了。时候差不多了。她放下酒杯，
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这儿的夜景太美了，我想到那边仔细看看。"她说着，
很自然地朝阳台西南角走去，走向那片被浪漫灯光掩盖的死亡区域。江辰的目光跟着她移动，
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绷紧了。
林晚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她强迫自己放松，甚至轻轻哼起不成调的歌，
一步步靠近那截护栏。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就是现在！在离护栏还有一步远的时候，
她脚下突然一个"打滑"，身体失去平衡，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啊！
"她没直接撞向护栏，而是假装慌乱地想抓住什么，把全身的重量和冲力，
精准地、结结实实地撞向了早就被动过手脚的连接处！"晚晚！
"江辰的惊叫几乎和她摔倒的声音同时响起，那声音里的恐慌听起来特别真实，
特别撕心裂肺。"咔嚓——嘣！"木头和金属断裂的刺耳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那截护栏应声而开，林晚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视野天旋地转，
楼下那些影影绰绰的玫瑰花丛在眼前急速放大。风声在耳边呼啸，
夹杂着江辰越来越远的、变调的喊声。她甚至能看见他扑到缺口处，
那张总是从容淡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扭曲。'成功了。
'在意识被黑暗吞没前的最后一刻，林晚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再醒过来，
是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给熏醒的。头疼得要裂开，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哪儿都疼。
林晚费力地睁开像灌了铅的眼皮，看见的是医院病房惨白的天花板。"晚晚！你醒了？！
"一个又疲惫又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江辰。
他看起来糟透了，眼下一片乌青，下巴冒出胡茬，那身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套在身上，
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要是放在以前，看到他这样，林晚肯定心疼得不行。但现在，
她心里只有冰冷的嘲讽。演戏？那就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在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时，
林晚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你是谁？！走开！不要碰我！！！"这声尖叫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也彻底打碎了江辰脸上伪装的担忧，只剩下错愕和茫然。医生和护士很快被惊动，冲了进来。
林晚像受惊的小动物，死死抓住离她最近的医生的白大褂，把脸埋在后面，全身发抖，
用带着哭腔、但足够让病房里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哭诉："医生！医生救我！
我认得他……我在梦里见过他！他想杀我！他在我的牛奶里放东西！他弄坏了阳台！
他想我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江辰试图隐藏的秘密。
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试图解释："晚晚，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江辰，是你丈夫啊！
""不！你不是！你是魔鬼！"林晚哭喊着，情绪"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
经过一系列紧急检查和会诊，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把江辰请到一边："江先生，初步诊断，
您太太因头部受到猛烈撞击，患上了罕见的选择性逆行性失忆症。她不仅忘记了所有亲人，
而且……根据她的片段记忆描述，她似乎对您抱有极其强烈的恐惧和被害妄想。
她提到的'牛奶'、'阳台'，可能与她受伤前的某些潜在恐惧有关，大脑在受创后，
将这些碎片扭曲并放大了……"江辰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看向病床上那个用陌生而恐惧眼神盯着他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事情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VIP病房成了林晚一个人的舞台，而她唯一的观众兼对手演员，
就是她的丈夫江辰。她把"失忆"和"被害妄想"演得活灵活现。
江辰端来熬了几个小时的营养粥，小心翼翼地想喂她。林晚不哭不闹，
只是用那双空洞又带着点诡异了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直到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动作僵硬地自己先尝了一口，她才"犹豫地"张开嘴。他试图为她调整输液管的速度，
刚靠近床边，林晚就会猛地蜷缩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
阴冷地低语："这次……你想用什么方法？像对那只猫一样吗？"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养过，
后来"意外"死亡的宠物。他带来的水果、鲜花，任何一样东西，
她都会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坚决不碰，仿佛那上面都沾着致命的毒药。
她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看着他因为她的只言片语而心神不宁、疲于应付。
看着他从一个从容不迫的猎手，
变成了一个焦头烂额、试图安抚"精神失常"妻子的"深情"丈夫。猎人和猎物的身份，
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彻底调了个个儿。林晚享受着这种掌控感。她知道，
自己抛出的那些指向性明确的"记忆碎片"，像一根根毒刺，扎在江辰的心上。
他一定在疯狂猜测，她是真的失忆了，只是潜意识里的恐惧被扭曲释放？
还是……她根本就是在演戏？这种不确定性，就是对江辰最大的折磨。这天，
江辰似乎终于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凌迟，他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
试图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晚晚，我知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们真的很相爱。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害你，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我爱你，胜过这世上的一切。"林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江辰继续说着，像在背诵一篇深情稿："那个阳台护栏，是年久失修，
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装修公司，会把家里所有可能存在隐患的地方都检查一遍。
至于牛奶……你如果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喝了，好吗？"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充满了懊悔与关爱。然而，林晚只是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指向病房门口，
用清晰而冰冷的声音说："出去。"江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脸上那几乎完美的、饱含痛苦与不解的表情，微微偏过头，
将视线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
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骗子……我全都……想起来了……"江辰的身体骤然僵住，
瞳孔猛地收缩。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江辰死死地盯着林晚的侧脸，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是她精神错乱下的胡言乱语？还是……她真的恢复了记忆？或者，
这根本就是她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又一个圈套？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这位一向运筹帷幄的总裁。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
而推他下去的那只手，很可能来自这个他自以为完全掌控的妻子。
3 医生的凝视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在演别人，演着演着，
连自己都快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病房里的空气，
就因为林晚那句轻飘飘的“我全都想起来了”，一下子跟冻住了似的。江辰直接僵在那儿，
脸上的血色“唰”地就没了。他那双平时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震惊、怀疑、恐慌，
还有一丝狠劲儿轮番闪过，最后全压下去，变成一种沉甸甸的阴郁。他就那么死死盯着林晚，
像是要在她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硬生生盯出个洞来，找出哪怕一丁点儿撒谎的痕迹。
那几秒钟安静得吓人，长得跟一个世纪似的。最后，江辰什么也没说。
他深深地、特别复杂地看了林晚一眼，猛地转身，脚步甚至有点不稳，
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冲出了病房。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把他那乱糟糟的脚步声隔在外面，也掩住了林晚嘴角那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她知道，
这事儿成了。那颗叫“怀疑”的毒种子，算是彻底在江辰心里扎了根。
他现在肯定抓心挠肝地想不明白，躺在这病床上的，到底是个真傻了的病人，
还是个揣着刀子等着要他命的猎人。这种让他猜不透的感觉，就是她现在最硬的护身符。
接下来两天，江辰来得没那么勤快了。就算来了，也多半是阴着脸坐在角落，
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远远地、带着审视味儿地瞅着她。他不再费劲巴拉地解释，
也不演什么深情戏码了，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又闷又怪。林晚倒是乐得清静，
继续兢兢业业地演她的角色——一个看谁都害怕，
唯独对“想杀自己的老公”记得门儿清的失忆患者。她心里明白，江辰这沉默，
不是在找她的破绽，就是在憋什么更坏的水儿。果然，到第三天下午，江辰又来了，
屁股后头还跟了个人。那人看着四十上下，一身深灰色西装熨得跟纸板似的，
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浑身透着一股子冷静沉稳的劲儿。他那眼神，
锐利得跟手术刀差不多，好像随便一扫，就能把你那点伪装全给剖开。
手里拿着个皮面笔记本，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江辰后面。“晚晚，这位是李毅医生，
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国内顶尖的心理专家。”江辰的声音听着是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但仔细品，里头还是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最近情绪不太对，记忆也乱，
让李医生帮忙看看，好吗？”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李毅！江辰的铁哥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