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石碑与万象
凌霜每日除了完成规定的任务，其余时间都沉浸在对这片贫瘠土地的“研究”中。
她利用前世的知识框架，结合这个世界的灵植特性，进行着小心翼翼的“实验”。
她发现，那些被所有人视为废物的褐根草，其深扎的根系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能够微弱改善土壤板结的特性。
她将其根系晒干焚烧，得到的草灰混合着特定的腐土，似乎能缓慢激活地力。
而那些刺棘草汁液，经过她不同比例的稀释和混合，对木虱等低阶虫害的驱避效果，竟比任务堂兑换的最低阶驱虫粉也不遑多让，且对灵植本身几乎无害。
这些发现微不足道，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可笑。
但在凌霜眼中，这却是她在此界立足的第一步——用智慧与观察，于微末处寻得生机。
云琉璃依旧沉默，但两人之间的隔阂，在那日复一日的并肩劳作与凌霜偶尔分享的、用刺棘草汁液优化过的“驱虫水”中，悄然消融了一丝。
她有时会默默帮凌霜收集那些无人问津的褐根草，或在凌霜因观察灵植而忘记时辰时，替她完成那份未尽的除草工作。
她们像两株在石缝中相遇的藤蔓，还未能相互缠绕，却己开始共享稀薄的阳光与雨露。
这一日，王执事派下一个新任务：清理灵植园西北角一处废弃多年的药圃。
那里杂草丛生，乱石堆积，据说曾经试图种植过一些稍高阶的灵药，却因不明原因彻底荒废，灵气比别处更为稀薄，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任务繁重，贡献点却依旧只有一点。
无人愿意接手，最终落在了她们这两个“戴罪之身”的头上。
午后，烈日灼人。
凌霜和云琉璃踏入这片废墟。
断壁残垣间，疯长的荆棘几乎有半人高，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凌霜挥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清理着纠缠的藤蔓。
她的动作并不快，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异常。
前世养成的习惯，让她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觉与信息收集能力。
“铿！”
锄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响，而非触及土壤或石块的声音。
凌霜心中一动，示意云琉璃停下。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厚厚泥土与苔藓。
一块残破的石碑，缓缓露出了真容。
石碑大半截埋在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尺许高，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灰色，质地非玉非石，触手冰凉。
碑体表面布满了一种极其古老、繁复的裂纹，像是自然风化，又像是某种玄奥的符文溃散后留下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中央，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古字。
那字迹残缺，笔画结构迥异于凌霜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扭曲盘绕，乍看如同孩童的涂鸦，但细细凝视，却仿佛有无数景象在其中生灭流转——草木枯荣、地火风水、星辰隐现……包罗万象，却又混沌一片。
凌霜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个古字，便再也无法移开。
她感到自己那如同死水般的“万象杂灵根”，竟在此刻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
仿佛沉睡的种子，感应到了呼唤的春雨。
云琉璃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走了过来。
她看着那块石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摇了摇头：“不认识。
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感觉……很古老，很……空无。”
空无？
凌霜心中微震。
云琉璃身负上古混沌血脉，对古老气息感应敏锐，她的感觉，绝非空穴来风。
凌霜深吸一口气，伸出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个模糊的古字。
就在指尖触碰到石碑的刹那——“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无声的轰鸣，在她脑海中炸响！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西周是奔腾咆哮的地火风水，是生灭不息的星辰宇宙，是演绎着枯荣轮回的万千草木……无数混乱而磅礴的意象冲入她的识海，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撑爆。
剧烈的痛楚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凌师姐！”
云琉璃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然而，那恐怖的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凌霜以为自己要意识溃散之时，所有的异象骤然收敛，如同百川归海，最终凝聚成一点微不可察的、散发着混沌色泽的光点，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她的眉心，沉入丹田，与她那躁动的万象灵根融为一体。
剧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与……联系。
她与脚下这片土地，与周围那些看似普通的草木，甚至与空气中那稀薄驳杂的灵气，都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应。
她能“听”到蕴灵草在努力汲取养分的“渴望”，能“嗅”到褐根草根系改善土壤的“辛劳”，能“触摸”到那刺棘草汁液中蕴含的、驱逐害虫的“意志”。
仿佛天地万物，在她眼中，都褪去了一层模糊的面纱，显露出更本质、更细微的脉络。
而那块石碑，在光华内敛之后，变得更加黯淡无光，表面的裂纹似乎也深邃了一些，那个古字更是模糊得几乎要与石碑融为一体，再无任何神异。
“凌师姐，你没事吧？”
云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凌霜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一丝混沌光华一闪而逝。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没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丹田内那一点微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光点，以及脑海中多出的那篇名为《万象源引》的、残缺不全的古老功法。
功法开篇明义：“万象归元，源初为一。
纳天地之芜杂，炼混沌之本真……”这并非传统的、要求灵根纯粹、引导灵气按特定路线运行的功法。
它更像是一种“总纲”，一种“道”的指引，教人如何以自身为熔炉，容纳、梳理、炼化天地间一切形式的能量，无论其清浊、属性、形态，最终溯本归源，成就混沌道基。
这，简首是为她这“万象杂灵根”量身定制的无上法门！
机缘！
这就是她在此界破局的，第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凌霜压下心中的激荡，看向身旁目露关切的云琉璃，又看了看脚下这块己然“报废”的石碑。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她的仙途，将不再依附于任何剧情或系统，而是由她自己，以这《万象源引》为起点，亲手开辟！
“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吧。”
凌霜轻声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沉稳与力量。
云琉璃看着她，敏锐地感觉到凌霜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具体却说不上来。
她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工具。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这片刚刚诞生了奇迹的废墟之上。
荒芜之中，希望的种子，己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