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宸率先下车，经纪人莉姐撑着伞，想将那个叫沈绵的少年扶下来，少年却缩了缩，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盯着傅景宸，小手怯怯地拽住了他大衣的一角。
“啧，黏上了。”
傅景宸轻嗤一声，倒也没拂开，反而就着他那点微弱的力道，将人半带半扶地领进了首达顶层的私人电梯。
电梯内光可鉴人，沈绵似乎有些害怕这种封闭又陌生的环境，不自觉地往傅景宸身边靠了靠，小声吸了吸鼻子。
莉姐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景宸，你还是太冲动了。
他的身份、来历、有没有麻烦，一概不知，就这么带回来……莉姐，”傅景宸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淡然，“查清楚就是了。
在结果出来前，他先住我这儿。”
他瞥向身边因为电梯上升而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的少年，补充道，“看着挺乖，不惹事。”
莉姐叹了口气，知道这位爷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只能无奈道：“我己经让人去查了，最快明天能有消息。
那你今晚……我看着他。”
电梯叮一声到达顶层，门无声滑开。
傅景宸的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空旷，一丝烟火气也无。
沈绵站在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有些手足无措，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这过分安静和整洁的空间。
“先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了。”
傅景宸指了指客卫的方向，“会自己洗吗？”
沈绵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看傅景宸，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小声说：“会……但是，绵绵没有衣服。”
傅景宸这才想起这茬，对莉姐说：“麻烦莉姐，让人送套合身的居家服过来，要软的。”
莉姐应声去打电话。
傅景宸从自己衣柜里拿了件崭新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塞到沈绵怀里：“暂时穿这个，去洗吧。”
沈绵抱着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走进客卫，关门前，还探出个小脑袋，不放心地看了傅景宸一眼，仿佛怕他消失似的。
傅景宸被他这小动物般的依赖眼神看得有点想笑，挥了挥手：“快点，洗完好吃饭。”
半小时后，沈绵穿着能当裙子穿的T恤，裤脚挽了好几圈才不至于踩到，浑身冒着温热的水汽，脸蛋被熏得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湿发擦得半干，软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更显小了，也越发显得懵懂纯净。
傅景宸正坐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看手机，餐桌上己经摆好了助理订来的清淡餐食。
他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洗干净后的沈绵，露出了原本白皙精致的五官，像上好的白瓷，在顶灯下仿佛会发光。
那双眼睛没了雨水的遮掩，更是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
“过来吃饭。”
傅景宸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沈绵乖乖走过去，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咽了咽口水，却不动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傅景宸。
“怎么不吃？
不合胃口？”
沈绵摇摇头，小声说：“哥哥……还没说可以吃。”
傅景宸挑眉，倒是挺有规矩。
“吃吧。”
得到许可，沈绵才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动作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傅景宸没什么胃口，只端着杯水，靠在岛台边看着他吃。
心里盘算着，总不能一首“喂”、“小傻子”地叫，得有个称呼。
“你刚才说，你叫沈绵？”
“嗯！”
沈绵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用力点头，“沈绵。”
“绵绵……”傅景宸念了一遍，名字倒是挺贴切，软绵绵的。
“行，以后就叫你绵绵。”
沈绵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带着米粒的、傻乎乎却异常灿烂的笑容。
这时，莉姐打完电话回来，面色有些凝重：“景宸，初步查了，附近没有报警找人的，监控也只拍到他是一个人晃悠到那边的，之前的信息……一片空白。”
傅景宸看着那个因为一个名字、一碗热粥就笑得心满意足的少年，眼神深了深。
一片空白？
倒也有趣。
他放下水杯，走到沈绵身边，伸手，用指腹轻轻揩掉他嘴角的饭粒，动作自然得连自己都没察觉。
“行了，空白就空白吧。”
傅景宸语气随意，却带着一锤定音的意味，“从今天起，你沈绵，是我傅景宸捡回来的。”
沈绵仰头看着他，似懂非懂，但“傅景宸”和“绵绵”这两个词他记住了，他又甜甜地笑了：“嗯！
哥哥捡到的绵绵！”
看着这个笑容，傅景宸心里那点“养个玩意儿”的随意念头，莫名地松动了一下。
或许，捡回来的不只是个麻烦，还是个……挺能哄人开心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