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在烟灰缸边缘敲了敲,烟灰簌簌落下,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生计。桌对面,
女人推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边缘被撑得棱角分明。“林星,我妹妹。”她声音清冷,
像初冬的晨霜,“失踪十四天。”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
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陈默扫了一眼,
目光落在女人同样独特的琥珀色眼眸上,只是里面结着冰。“林月。”女人自报姓名,
指尖点了点信封,“五万定金。找到她,再加十万。”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侦探社的招牌蒙着灰,催租单在抽屉里堆成了山。这笔钱能救命。“警方?
”“‘成年人自愿离家’。”林月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递过一张纸条。
鲜红的墨水写着四个扭曲的字——午夜玫瑰。字迹抖得厉害,仿佛在极度恐惧中仓皇写下。
“最后线索?”“她的日记。”林月又递来一本粉色硬壳本,“看最后一页。”陈默翻开。
娟秀的字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潦草、几乎力透纸背的文字:“他们说我被选中了!
午夜玫瑰绽放时,我将获得新生!姐姐,如果我变了模样,你还能……认出我吗?
” 最后几个字被水渍晕开,像眼泪。一股寒意爬上陈默的脊椎。这不像是出走,
更像是诀别。林星的公寓整洁得过分,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假象。陈默戴上手套,
目光扫过书架。几本关于神秘学、古老仪式的书籍夹在流行小说中间,书脊磨损严重。
他抽出一本《血色祭礼》,深色硬壳封面触手冰凉。翻开扉页,
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玫瑰印章赫然在目,线条妖异。“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陈默问。
“一个读书会。”林月倚着门框,阴影遮住了她半边脸,“说是什么大学教授组织的。
我去过地址,是个空壳公司。”陈默记下了。咖啡馆的服务员对林星印象深刻。
“很安静的女孩,每周三晚上雷打不动来这儿,就坐那个角落,写日记。
”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两周前的周三,有个男人找她说话。”“长相?”“高,
壮得像头熊。”服务员比划着,“戴着口罩帽子,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忘不了,
浅灰色的,死气沉沉,像……玻璃弹珠。”灰色瞳孔。又一个关键点。
三天徒劳无功的排查后,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提供了线索。“城西,老纺织厂那片荒地?
邪门得很!”司机吐着烟圈,压低声音,“夜里总能看到红光亮,像鬼火。
小年轻偷偷摸摸去,说那儿叫‘午夜玫瑰’。上个月,
听说有个姑娘进去就没出来……”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锈蚀的铁门在夜风中发出呜咽。
巨大的废弃厂房蹲伏在黑暗中,像一头蛰伏的怪兽。只有顶层一扇破窗,
透出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晕。陈默攀过围墙,落地无声。
西装下摆被尖锐的铁丝划开一道口子,他暗骂一声。就在这时,
一阵隐约的乐声飘来——不是想象中的重金属,
而是优雅、甚至带着点腐朽气息的……圆舞曲。声音来自地下。循着声音,
他在一堆废弃机械后找到一条向下延伸的混凝土通道。尽头,厚重的包皮革金属门前,
两个铁塔般的黑西装守卫像雕塑般矗立。陈默屏息,藏在阴影里。机会来了——门突然打开,
几个戴着华丽面具、衣着考究的男女谈笑着走出。他压低帽檐,混在人流末尾,
在守卫警惕的目光扫来之前,侧身滑了进去。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地下空间被改造成复古奢华的俱乐部。水晶吊灯折射出猩红的光,
将舞池中相拥而舞的男男女女笼罩在一片暧昧而诡异的红雾里。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到发腥的奇异香气。
宾客们姿态优雅,面具遮住了表情,只露出精心描画的唇。吧台后,酒保摇晃着调酒器,
倒出的液体是粘稠的暗红色。墙上装饰的玫瑰,花瓣漆黑如墨。最刺眼的是舞池中央。
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支架矗立在那里,线条冷硬,顶端微微凹陷。支架底座周围,
暗红色的污渍深深沁入地毯,绝非红酒。陈默的胃一阵翻搅。那是血,干涸很久的血。
“先生,您似乎……迷路了?”一个慵懒的女声贴着耳根响起,带着冰冷的吐息。
陈默悚然一惊,猛地转身,手肘“砰”地撞翻旁边侍者托盘上的一杯红酒。
暗红的液体泼洒在深色地毯上,迅速洇开,像一滩新鲜的血液。
说话的女人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红唇饱满如带毒的浆果。她靠得极近,浓郁的香水味下,
那股奇异的甜腥气更重了。“第一次来?”她涂着黑色蔻丹的手指,
若有若无地划过陈默的领口,“需要一位引路人吗?”陈默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
朋……朋友说这儿……够劲儿……午夜玫瑰……嘿嘿……”女人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哦?
哪位朋友这么有眼光?”陈默凑近,
压着嗓子:“一个……大学老师……眼睛……灰的……”面具后那双漂亮的眼睛,
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女人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破音乐:“保安!
有老鼠混进来了!未登记的!”陈默头皮炸开!转身就撞向最近的人群,
在一片惊呼和杯盘碎裂声中,朝着一条看似通往后台的狭窄走廊狂奔。
身后的怒吼和沉重的脚步声紧追不舍!他慌不择路,推开一扇虚掩的门,闪身进去,
反手锁死。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狂跳如擂鼓。门外脚步声跑过,咒骂声渐远。
他刚松半口气,目光扫过房间,瞬间冻结。这不是杂物间。一排排文件柜靠墙而立,
中间一张大办公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皮质相册。陈默屏息走近。相册里,
贴着一张张年轻女孩的照片,笑容明媚,眼神清澈。每张照片下方,
都用打印体标注着姓名、日期和一个冰冷的编号。他颤抖着手翻到最新一页。瞳孔骤缩!
林星!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怪异的白色亚麻长袍,眼神空洞得像个被抽走灵魂的娃娃。
她僵直地站在那个金属支架旁,背景正是这个猩红的舞池。日期——她失踪后的第二天!
编号:07。陈默迅速用手机拍下照片,冷汗浸湿了衬衫。目光扫到墙角,
一个嵌入墙壁的保险柜吸引了他。职业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蹲下身,
耳朵贴上冰冷的金属门,手指小心翼翼地转动密码盘。
组数字——一个他根据林星生日和林月出现日期推算的组合——锁芯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开了!柜内空间不大。一本更厚的黑色皮质笔记本,旁边放着三支细长的玻璃试管。试管里,
盛着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红色液体,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亮。陈默拿起笔记本,
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一行优雅却透着邪气的花体字写着:“新月之夜,
第七朵玫瑰将绽放永恒之美。——祭品就绪。”日期:三天后。“永恒之美”?祭品?!
林星日记里那句“变了模样”和“新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强忍着恶心,
取出一支试管塞进西装内袋。那液体隔着布料传来一种诡异的微温。就在这时——“咔哒。
”门锁被钥匙拧开的声音,清晰得如同丧钟!陈默浑身血液瞬间凉透!猛地回头!门口,
一个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来人极高极壮,肌肉将昂贵的黑西装撑得几乎爆裂。
他慢慢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死气沉沉,毫无波澜,如同蒙尘的玻璃珠。
正是服务员描述的那个男人!“找到你了,小老鼠。”巨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露出异常尖利的犬齿。他一步踏入房间,沉重的脚步让地板都在震颤。
巨大的压迫感让陈默几乎窒息。逃!陈默抄起桌上的沉重黄铜台灯,
用尽全身力气朝对方砸去!巨汉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挡。“哐当!”台灯砸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像撞上铁柱,弹飞出去。他甚至没晃一下。陈默趁机冲向门口,但对方的速度快得违背常理!
一只巨掌如铁钳般抓住他的后衣领,猛地向后一抡!“砰!”陈默的身体狠狠撞在水泥墙上!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喉咙泛起腥甜,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像破麻袋一样滑落在地。巨汉蹲下身,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陈默。
冰冷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缓缓收紧。空气被无情剥夺,视野开始模糊、发黑。“说,
”巨汉灰色的瞳孔里毫无人类情感,“谁派你来的?条子?记者?还是……”他凑近,
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陈默脸上,“……那个阴魂不散的姐姐?
”就在陈默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噗!”一声沉闷的轻响,
如同开香槟的软木塞弹出。不是枪声,更像是装了消音器。掐在脖子上的巨力瞬间消失!
巨汉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额角一个细小的血洞正汩汩涌出鲜血。
他轰然倒地,像一座崩塌的山峰。陈默瘫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剧烈咳嗽。门口,林月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手枪,
枪口还飘着淡淡的青烟。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眼神冷静得像在评估一件物品。她快步上前,
一脚踢开巨汉腰间滑落的对讲机,蹲下探了探对方的颈动脉。“暂时晕了。”她声音冷硬,
一把将陈默拽起来,“走!我付钱不是让你来当祭品的!”陈默被她半拖半拽着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