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等着我的皇帝竹马来掀盖头。
本以为第一句话会是“我心悦你”，结果尉迟砚说的却是“沈姝，其实我是穿来的。
”我愣神不解的功夫，他已经把我压进被中，眼尾发红：“姐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1喜帕低垂，我只能看见自己攥得发白的指尖。今日是我与尉迟砚的大婚。金銮钟鼓齐鸣，
百官山呼，十二旒冕压在他额前，像一柄悬而未落的冷刃。合卺礼毕，他挥退所有人。
宫门阖上，红烛噼啪，偌大的喜殿只剩我和他。我悄悄抚过小腿处紧贴皮肤的匕首，
冰凉的质地让我更加清醒。我不知该不该再信他。青梅竹马的情意，与至高无上的皇权，
到底哪个更重？这是我最后一次试探。若他与摄政王余孽仍有牵扯，今夜便鱼死网破。
秤杆挑起盖头，乌木沉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我抬眼，撞进一双深黑的眸子。“沈姝，
”他嗓音低哑，却带着笑，“老子其实是 21 世纪穿来的。”我愣住。他俯身，
指腹轻擦我微张的唇：“用你们的话说，叫借尸还魂。”我下意识去抽匕首，
却被他先一步夺去。刀背贴上我唇瓣。“姐姐，”他指腹摩挲锋刃，“这一刻，
我已等了太久。”匕首当啷落地。我心跳乱如擂鼓。“尉迟砚，”我咬牙，“我凭什么信你？
”他眼尾飞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个字，都混着血味。
你别闭眼，让我跪着说完。”话音未落，他已在床边双膝跪地，捧起我的掌心，落下一吻。
“上辈子，我加班到凌晨三点，猝死在工位。再睁眼，成了刚出生的婴孩，连脐带都还没剪。
”他抬眸，声音低而恳切：“所以姐姐别怀疑，与你青梅竹马的，从来是我。
”我轻叹：“我知道一直是你，只是人心难测，何况是皇位。”他小心地靠近，
像怕惊动我：“姐姐放心。那个世界，我没喜欢过别人；这个世界，我也只心悦你。
”我被他的胡言乱语逗笑，抬脚踢他：“继续说。”他敛了笑意，正色开口：“自娘胎起，
我保留了全部现代记忆，却得重新学走路、学说话，
学着去做一个孩子、一个太子、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他语气落寞：“可总忍不住露出马脚，比如三岁时背完《三字经》，五岁念叨现代律法。
这里从未出现在我们的史书，我猜想是架空。正因如此，太傅被我吓得连夜请辞。
”我幼时亦听父亲提起，相识后也常觉他与众不同。我轻轻点头，等他继续。他垂下眼，
像在回忆一段极遥远的梦。“后来我便学会藏拙。把简体字写成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把火药配比拆成烟花配方，把工程图说成机关玩具，可再怎么藏，也藏不住想护你的念头。
”我指尖微颤，被他轻轻拢住。“姐姐，你知道我五岁那年，
为什么会突然在御花园放一只会喷彩烟的木鸢吗？
”我低声道：“因为那日我被三公主推下秋千，磕破了膝盖，你哄我说，
要造一只大鸟带我飞出去。”他笑了，
眼尾弯成月牙：“其实木鸢里填的是最早的黑火药雏形。我原本想，若摄政王真敢对你下手，
我就算炸不开宫墙，也要带你从天上走。”我心口一烫，声音不自觉软了：“傻不傻？
炸坏了宫墙，你我就成通缉犯了。”他却认真摇头：“通缉犯也好，亡命鸳鸯也罢，
总好过让你受委屈。”喜烛爆出一粒灯花，映得他眸子亮得惊人。我吸了口气，
把最后一丝疑虑也问出口：“那虎符、那血书、冷宫送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又如何解释？
”他松开我的手，从怀里取出三样东西，依次摆在喜被上。只见那半块玄铁虎符，
缺齿如新；墨迹暗红的血诏被火漆封存，还有一只拇指大的白瓷瓶，瓶口以朱蜡封紧。
“虎符缺口，是我亲手锉的。”他指尖抚过锋棱，“摄政王逼我每年交一百万盐引换它，
我锉掉一齿，它就再也合不上他的兵符，玄铁营再听他调遣亦将名不正言不顺。”“血诏，
”他指腹轻点那卷薄绢，声音低下来，“确是父皇弥留时亲笔。
原句只有一句‘若太子负沈氏，可废之，另立贤者。’我用银刀划破指尖，
在‘废之’后添了八个字：‘然沈氏之女，可辅之，共治天下。’墨迹未干，
就盖了父皇私玺。姐姐，我没把‘废’改成‘扶’，只是把原本要废掉我的那把刀，
变成了请你与我并肩执的剑。”他拔开瓷瓶，一股极淡的药香溢出：“冷宫那碗药，
是换回父皇影卫的口令。摄政王用它威胁我送你去和亲，我把药换了，
换出他私印背面的暗纹。影卫启动，摄政王才‘暴毙’。我没杀他，
只是收回了父皇欠我的刀。”三样东西，一字排开，像一场无声的呈堂证供。我怔怔望着，
心口某处悄然松动。他重新握住我双手，掌心滚烫：“姐姐，我知你藏了匕首，
也知你今夜想试我。可我更想告诉你的是”他忽地俯身，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声音低而颤：“我尉迟砚，前世今生，都只做你一个人的棋子。天下是棋盘，江山是赌注，
落子无悔，只为你。”喜烛的光晕在我们之间跳动，匕首的冷辉被他的掌心一点点捂热。
我垂眸，忽然笑了：“跪好了，别动。”他微愕，却听话地挺直背脊。我抬手，
拔下自己发间一支金凤衔珠钗，钗尖挑起他下颌：“听清楚了！”“从现在起，
你的天下归我管，你的命也归我管。若敢再一个人扛，我就先休了你，再亲自去炸宫墙。
”他愣了一瞬，眼底倏地亮起炽光，像烟火轰然绽开。“臣，遵旨。”他叩首，
额头贴着我的手背，虔诚得像信徒朝圣。我指尖微动，金钗落地，叮然脆响。下一瞬，
他起身，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大红喜袍层层翻涌，如血浪翻花。帷帐落下，
匕首无声滑进枕下，再不见寒光。窗外，更鼓三声，红烛高烧。帐内，龙凤喜烛并蒂，
映出一双人影，紧紧相贴。2天色微青，椒房殿内红烛将尽，蜡泪堆成小山。我睁开眼，
首先看见的是尉迟砚的喉结。因为某人正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替我拢紧被角。“皇后娘娘，
该上朝了。”他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的黏糊，尾音却故意拖得又轻又坏。我伸手去推，
却碰到自己腰间系好的凤袍盘扣。本该由宫婢侍奉的腰封，此刻被他以指为尺，
一寸寸收得妥帖“皇后娘娘，臣替你更衣，可否加薪呀？
”指尖擦过昨日他留在我锁骨边的牙印，我耳根瞬间烧红。“尉迟砚！”“嗯？
”“加你今晚睡地板。”他低笑，把脸埋进我肩窝，声音闷闷：“睡地板也行，
只要挨着娘娘的床脚。”卯时一刻，尚宫来报：御史台昨夜收到血诏副本，
匿名折子已递到通政司。折子上写着“皇后矫诏干政，惑乱君心，请废血诏，以正视听。
”金銮殿外，百官窃语，风像刀割。我立在铜镜前，指节泛白。昨日才将匕首收回鞘，
今日便有人逼我再拔一次。尉迟砚自身后环住我，掌心覆在我握拳的手背。“别怕。
”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金铁交鸣的冷意。“今日，咱们并肩上殿。”辰正，钟鼓齐鸣。
龙椅旁，第一次摆上副鎏金鸾凤座，与我凤袍同色。百官山呼万岁后，
御史大夫韩冀捧笏出列，声音尖利。“臣弹劾皇后矫诏，请陛下明察！”尉迟砚不怒，
只抬手示意内侍呈上血诏原本。“真伪由谁来定？”他侧头看我，眸里漾着一点笑。我起身，
广袖垂落，三步走到丹陛中央。第一步，我读先帝原诏，嗓音清澈，字字回荡殿梁。第二步，
我指尖轻旋玺印的赤金螭纽“咔哒”一声弹开暗格，露出先帝私纹。第三步，
我掷下一封密信，上面是韩冀昨夜私会摄政王旧部魏别驾的口供，墨迹尚新。殿内死寂。
韩冀面色惨白，膝行两步，还未辩解，已被锦衣卫拖出。尉迟砚低笑一声，
掌心与我十指相扣。“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百官跪倒，齐声：“陛下圣明，皇后贤德。
”我垂眸，与他相视，第一次尝到并肩开大的滋味，原来并肩，比独舞更畅快。下朝后，
御道积雪。尉迟砚替我拂去鬓边雪粒，声音压得很低：“姐姐，游戏才开局。
”我握紧他的手，掌心相贴，温度交融。“那就杀通关。”深夜，凤仪殿。窗棂轻响，
一只染血的飞鸽扑翅落下。鸽腿上绑着寸许纸条，展开只有八字：“北境雪崩，玄铁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