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宫墙折新柳导语:安国公府嫡小姐的我在进宫选秀前做了个梦,很真实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梦中的我被安国公府的死对头薛贵妃数次刁难,当今的亲弟弟秦王英雄救美。我芳心暗许。
宫宴上,秦王多饮了几杯,全身燥热,神志不清,走到了秀女居住的毓秀宫。
正遇上回宫换衣服的我,为了救他,我冒着祸乱宫闱的罪名,
帮助中了招的秦王解了燃眉之急。没想到却被皇后抓到,秦王趁乱逃走。皇后污蔑我私通,
要我说出私通对象,饶我不死。我抵死没有说出私通的对象,以祸乱宫闱的罪名被杖毙。
我死了,梦还在继续。梦中的我身败名裂,家里的几个妹妹因为我受到牵连,所嫁非人,
郁郁而终。而秦王迎娶了青梅竹马的安平县主,在新婚当夜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讲给安平听。
安平一向和我不对付,大骂傻子笨蛋。一觉醒来,
梦中被杖毙时的大棒一仗一仗的打在身上太真实了。我必不再犯傻,还要报被利用之仇。
第一章 大梦初醒"来人!拖出去杖毙!"凄厉的喊声在耳边炸开,我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冷汗浸透了丝质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我大口喘息着,双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后背,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廷杖一杖一杖砸在身上的剧痛。我叫姜雪宁,
当朝安国公家的嫡长女。千娇百宠,无忧无虑的长到十四岁。但,刚才的梦太过真实了。
太可怕了。"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守在门外的白芷听到动静,连忙掌灯进来,
见自家主子脸色煞白,忙不迭地拧了帕子为我拭汗。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熟悉的闺房摆设,
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那梦太真实了——宫墙的冰冷,廷杖的剧痛,
秦王周景珩逃走的背影,还有安平县主那句刺耳的"傻子笨蛋"。"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哑着嗓子问道。"回小姐,刚过寅时。"白芷担忧地看着我,"可是梦魇了?
要不要奴婢去煮碗安神汤?"我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锦被。那不是梦,至少不全是。
那种濒死的恐惧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几乎能闻到宫中青石板上鲜血的腥味。"我没事,
你先下去吧。"待白芷退下后,我赤足走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柳叶眉下是一双如秋水般的杏眼,鼻梁高挺,
唇若点朱。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少女的天真烂漫,而是沉淀着某种令人心惊的东西。
前十四年的人生太顺遂了,把人顺遂成了傻子,为他人做嫁衣还被骂的傻子。我缓缓抬起手,
抚上镜中自己的脸庞。十四岁的容颜,却已经有了历经生死的眼神。"这一次,
我绝不会重蹈覆辙。"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天色渐亮,我已梳妆完毕。
这次我特意选了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裙,只在袖口绣了几朵银线梅花,
既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又不显得过于招摇。"小姐今日怎么打扮得这般素净?
"白芷挽发时忍不住问道。我唇角微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时候,
藏拙比显才更重要。"用过早膳后,我借口散步消食,独自来到后花园。初夏的花园里,
芍药开得正艳,可是我却无心欣赏,只是沿着小径缓步而行,思索着那个预示未来的梦境。
怎样才能逆风翻盘,报我梦中仗痛之仇?假山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我脚步一顿,
下意识地隐入一旁的树影中。"......姐姐放心,选秀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声音娇柔做作,我立刻辨出是庶妹姜雨柔。"你确定那法子能让她出丑?若是失败,
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我无意识的眯起眼睛,
这个声音也不陌生——薛家的三小姐薛婉,薛贵妃的嫡亲妹妹。"不会的。
"姜雨柔的声音透着谄媚,"只要在才艺展示时调换她的琴弦,保证让她在御前失仪。
到时候别说入选,怕是连安国公府的脸面都要丢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梦中确实有过这么一出——选秀时琴弦突然断裂,险些惊了圣驾。
当时我只当是意外,现在看来,竟是早有预谋。"如此最好。姐姐说了,安国公府的人,
一个都不能留在宫里。"薛婉冷笑一声,"尤其是那个姜雪宁,长得一副狐媚样,
若是入了宫......"我悄无声息地退开,心中冷笑连连。原来从选秀开始,
薛家就已经盯上了我。回到闺房不久,父亲便派人来唤。书房中,
安国公姜远之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嫡女。"雪宁,宫里头传来消息,三日后选秀,
你也在名单之列。"姜父叹了口气,"为父本想多留你两年......"我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闪过的精光。她盈盈下拜:"女儿明白,这是皇恩浩荡,女儿定当谨言慎行,
不负父亲教诲"姜远之欣慰地点头:"你一向懂事。宫中不比家里,薛家与我们素有嫌隙,
如今薛贵妃正得盛宠,你千万小心。""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我乖巧应答,
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回到闺房,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本空白册子,提笔写下"避祸策"三字。
随后,便是将梦中记得的每一个关键事件、每一个可能威胁到姜家的人名一一列出。
"薛贵妃、秦王、安平县主......"仿若隔世,我轻声念着这些名字,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一世,我要让你们也尝尝被算计的滋味。"窗外,
初夏的阳光明媚灿烂,而我眸中的光芒,比阳光更加灼人。我忍不住大口喘息,
双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后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廷杖一杖一杖砸在身上的剧痛。
第二章 储秀风云选秀那日,我特意让白芷给我梳了个最简单的发髻,
只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银簪子上只有一朵待放的莲花,端的是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身上穿的也是半旧的藕荷色襦裙,袖口连花纹都没有。我对着铜镜转了一圈,
确认这身打扮既不失礼数,又绝不会引人注目。"小姐,这也太素净了些。"白芷皱着眉头,
"其他小姐们怕是都要穿金戴银呢。"我抿了抿口脂,淡淡道:"树大招风。
"安国公府的马车抵达宫门时,那里已经停了十几辆装饰华美的车驾。我深吸一口气,
扶着白芷的手下了车。宫门处站着两排嬷嬷,正挨个检查秀女们的名牌。"安国公府姜氏女,
年十四。"我递上名牌,刻意低着头,声音也比平时柔了几分。
接过名牌的嬷嬷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严肃。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些。我心中一紧——难道这样还是太显眼了?"进去吧,
右转去储秀宫候着。"嬷嬷将名牌还给我,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姑娘气质不俗。
"我假装羞涩地低头道谢,心里却暗叫不好。连阅人无数的老嬷嬷都能一眼看出特别,
我这份"低调"怕是打了折扣。储秀宫比我想象中还要宽敞,
正厅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位秀女,三三两两地站着说话。我刚踏进门,
就感觉到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我佯装不觉,安静地找了个角落站定。"这位姐姐,
可是安国公府的姜小姐?"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
我微微颔首:"正是。不知妹妹是...""我是礼部侍郎家的,姓赵。
"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早就听闻姜姐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正欲客套几句,忽然注意到不远处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正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不时掩嘴轻笑。其中一人穿着绛红色绣金线牡丹的裙子,格外醒目。
我眯起眼睛——那是薛家的三小姐薛婉,薛贵妃的亲妹妹。"赵妹妹,"我压低声音,
"那位穿绛红裙子的,可是薛家的姑娘?"赵小姐脸色一变,
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臂:"姜姐姐好眼力。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便匆匆走开,活像见了鬼似的。我心中冷笑。看来薛家的势力在秀女中已经形成,
连礼部侍郎的女儿都不敢与我走得太近,生怕得罪了薛贵妃的妹妹。正想着,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对不起,我没注意..."她慌忙道歉,
声音清亮。我抬头打量她。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眉目英气,穿着简单的湖蓝色衣裙,
发间只簪了一支木兰花钗。与其他浓妆艳抹的秀女相比,她朴素得几乎有些寒酸。"无妨。
"我温和地笑笑,"姐姐是...""我是林将军家的,名初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父亲只是个五品武将,比不得这里的贵女们。"林初月?
我心中一动。梦中似乎有这个名字,是个不得宠的嫔妃,后来因为替一个被冤枉的宫女求情,
被薛贵妃寻了个由头打入了冷宫。我记得她死得很惨,却至死都没有屈服。
"原来是林将军的千金。"我真诚地说,"我父亲常提起林将军,说他是难得的将才。
"这当然是谎话。但我想结交这个女子——不仅因为梦中她的刚正不阿,
更因为此刻她眼中那份难得的清澈。林初月眼睛一亮:"真的吗?父亲总说朝中重文轻武,
安国公却是少数几位看重武将的大臣呢。"我们正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位穿着绛紫色宫装的丽人在宫女簇拥下走了进来,秀女们立刻跪倒一片。"参见贵妃娘娘。
"我的心猛地一沉——薛贵妃!虽然早知道会在宫中遇见她,但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打上照面。
"都起来吧。"薛贵妃的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傲慢,"本宫今日来看看新一届的秀女们。
"我随着众人起身,始终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当她看到薛婉时,
明显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把名册拿来我瞧瞧。"薛贵妃在首位坐下,
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宫女立刻奉上名册。我悄悄抬眼,只见她漫不经心地翻动着名册,
涂着蔻丹的指甲在纸页上轻轻划过。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姜雪宁..."她轻声念出我的名字,声音几不可闻,却让我浑身一僵。那语气中的异样,
我听得一清二楚——那不是第一次见到陌生名字的反应,而是一种确认,一种...重逢。
薛贵妃合上名册,目光如刀般扫过人群:"哪位是安国公府的姜小姐?"我心跳如鼓,
却不得不走出行列,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女姜雪宁,参见贵妃娘娘。"一阵死寂。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半晌,
她才轻笑一声:"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抬起头来。"我缓缓抬头,
第一次与这位前世害死我的仇人对视。薛贵妃约莫二十五六岁,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盛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模样倒还周正。"她轻描淡写地说,随即转向其他秀女,"都准备准备吧,
皇上晚些时候会来相看。"说完,她起身离去,留下一室窃窃私语。经过我身边时,
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芍药香气扑面而来,与梦中杖毙那日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姜姐姐,
你认识贵妃娘娘?"林初月悄悄问我。我摇摇头:"从未见过。"这是实话。
但我心中已经确定——薛贵妃对我的敌意绝非偶然。她看我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早就该死的人。"我看那位贵妃娘娘不太好相与。"林初月低声道,
"刚才她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似的。"我勉强笑了笑:"许是我多心了。
"顿了顿,我又道,"林姐姐,我们既是同期秀女,日后在宫中应当互相照应才是。
"林初月爽快地点头:"正有此意。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望姜姐姐多指点。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中稍安。至少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中,我找到了第一个盟友。
嬷嬷们开始安排秀女的住处。我和林初月被分到了相邻的房间,这倒是意外之喜。
刚安顿好行李,白芷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她脸色煞白,
"我刚才听薛家的丫鬟说,贵妃娘娘特意吩咐,要把您的才艺展示安排在最后一个,
而且...而且要让您弹奏《广陵散》。"我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广陵散》是出了名的难曲,稍有差池便会贻笑大方。而安排在最后一个,
等轮到我时皇上怕是已经疲惫不堪,哪还有心思欣赏?"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白芷急得直搓手。我弯腰捡起梳子,平静地说:"慌什么。《广陵散》我七岁就会弹了。
"白芷瞪大眼睛:"可小姐明明...""去把我那件淡粉色的裙子准备好。
"我打断她的话,"再把我妆奁底层的那对珍珠耳坠找出来。"既然低调不成,
那就索性惊艳全场。薛贵妃想让我出丑,我偏要让她知道——这一世的姜雪宁,
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第三章 琴心不断才艺展示安排在御花园的听雨轩。
秀女们按顺序上前表演,我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扫过轩内众人。皇上还未到场,
主位上坐着皇后与薛贵妃。皇后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端庄,
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薛贵妃则盛装华服,一双美目不时扫向入口,显然在等皇上驾临。
"听说皇上临时有朝政要处理,怕是要晚些才来。"林初月在我耳边低语,
"前面表演的秀女可要失望了。"我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庆幸。皇上不在场,
我的表现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前提是薛贵妃不刻意找茬。"下一位,
礼部侍郎之女赵静姝。"那位曾与我搭话又匆匆离去的赵小姐上前弹奏了一曲《阳春白雪》,
指法娴熟却缺乏灵气。薛贵妃听得直打哈欠,皇后倒是礼貌性地称赞了几句。
一个接一个秀女上前表演,有人紧张得忘了词,有人技艺平平。薛婉表演了一段水袖舞,
舞姿曼妙,引得薛贵妃连连鼓掌。我注意到皇后虽然也笑着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最后一位,安国公府姜雪宁,演奏《广陵散》。"听到内监尖细的嗓音,我整了整衣裙,
缓步上前。经过薛婉身边时,她突然伸出脚,我假装没看见,直接踩了上去,
听到她一声闷哼,心中冷笑。向皇后和薛贵妃行礼后,我在琴案前坐下。手指轻抚琴弦,
试了几个音,眉头微蹙——琴弦被人动过手脚,音准不对,而且绷得太紧,随时可能断裂。
我抬头,正好对上薛贵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红唇微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出丑。
"原来如此。让我弹高难度的《广陵散》,再破坏琴弦,是要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深吸一口气,我手指轻拨琴弦,开始演奏。前几个音符刚响起,就听"铮"的一声,
第二根琴弦应声而断。场中一片哗然。薛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皇后则露出惋惜之色。
我没有慌乱,手指在断弦上轻轻一抚,突然变换了曲调。既然《广陵散》无法继续,
不如改奏一曲《梅花三弄》。这首曲子我从小练到大,即使少了一根弦,
也能演绎得淋漓尽致。琴音一转,从原本激昂的《广陵散》变为清雅脱俗的《梅花三弄》。
我刻意放慢了节奏,让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可闻。少了一根弦反而让曲调多了几分沧桑之美,
如同雪中独放的寒梅,孤傲却不失风骨。轩内渐渐安静下来。
我看到皇后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眼中的赞赏,看到薛贵妃逐渐阴沉的面色,
也看到林初月激动得发亮的目光。最后一个音符余韵袅袅,我收手起身,
向二位娘娘行礼:"臣女琴艺不精,弦断失仪,还请娘娘恕罪。""何罪之有?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轩外传来。所有人立刻跪倒在地。我低头看着地面,
只见一双绣着金龙的玄色靴子从眼前经过,径直走向主位。"平身吧。"皇上在主位坐下,
目光落在我身上,"朕刚进来就听到一曲《梅花三弄》,弹得极好。是谁弹的?""回皇上,
是安国公之女姜雪宁。"皇后温声回答,"琴弦断了,她临机应变改了曲子,
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皇上看起来四十出头,面容威严中带着几分儒雅。他打量着我,
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姜远之的女儿?难怪有这等才情。起来吧。"我谢恩起身,
垂首而立,却能感觉到薛贵妃刀子般的目光刺在我身上。"皇上,"薛贵妃娇声道,
"姜小姐本应演奏《广陵散》,却擅自改了曲子,这...""爱妃此言差矣。
"皇上打断她,"琴弦既断,强求不得。朕倒觉得这《梅花三弄》更合朕意。姜氏女,
你读过书吗?""回皇上,略通文墨。"我谨慎回答。"可会作诗?""不敢说会,
只是偶尔胡诌几句。"皇上笑了笑:"那便以刚才断弦为题,即兴作一首如何?
"我心跳加速。这是考验,也是机会。沉思片刻,我轻声道:"冰弦忽断惊四座,
梅花一曲暗香来。不争春色群芳艳,独向寒窗月下开。"皇上眼中闪过讶异,
随即抚掌大笑:"好一个'不争春色群芳艳'!皇后,你看如何?
"皇后温和地点头:"诗如其人,清雅脱俗。姜小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胸襟,实在难得。
"薛贵妃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我适时地露出羞涩表情,低头退回队列中。
选秀初试就此结束。皇上因朝政匆匆离去,皇后也起驾回宫。秀女们三三两两离开听雨轩,
薛婉故意从我身边经过,狠狠撞了我一下。"别得意太早。"她压低声音,
"姐姐不会放过你的。"我假装没听见,径直向前走去。林初月追上来,
兴奋地拉住我的手:"姜妹妹,你太厉害了!那首诗作得真好,连皇上都夸你呢!
"我摇摇头:"侥幸而已。"看了看四周无人,我低声道,"那琴弦是被人故意弄坏的。
"林初月瞪大眼睛:"我就知道!一定是薛..."我急忙捂住她的嘴:"隔墙有耳。
"回到储秀宫,我让白芷去准备热水,想沐浴更衣。刚坐下歇息,
林初月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茶。"姜姐姐,快看!
"她把茶杯递到我面前,"我刚才看见薛婉的丫鬟鬼鬼祟祟地从你房里出来,
这茶水里肯定有问题!"我接过茶杯,仔细端详。茶水清澈,看不出异样,但凑近闻时,
隐约有一丝甜腻的气息。我蘸了一点涂在手背上,片刻后皮肤开始微微发红。"是桃花癣粉。
"我冷笑,"喝了不会要命,但会让人脸上起红疹,十天半月消不下去。
"林初月倒吸一口冷气:"她们这是要毁你的容啊!太恶毒了!
"我拍拍她的手:"多亏你发现了。这份情我记下了。""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皇后娘娘!
"林初月义愤填膺。"不可。"我摇头,"无凭无据,反会被倒打一耙。这事我自有主张。
"正说着,外面传来内监的声音:"薛贵妃娘娘召安国公府姜雪宁即刻前往长春宫问话。
"林初月脸色大变:"这...这肯定是陷阱!"我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无妨,
我正想会会这位贵妃娘娘。"长春宫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得宠。
薛贵妃斜倚在软榻上,见我进来,也不叫起,任由我跪在地上。"姜雪宁,
"她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今日在皇上面前,你出尽了风头啊。""臣女不敢。
全赖皇上、皇后娘娘宽宏。"薛贵妃冷笑一声:"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宫问你,
你父亲近来可好?"我心头一紧:"托皇上洪福,家父一切安好。""是吗?"她放下茶盏,
走到我面前,涂着蔻丹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本宫怎么听说,
安国公最近在朝堂上屡屡与薛尚书作对呢?"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朝政之事,
臣女一介闺阁女子,实在不知。"薛贵妃盯着我的眼睛,突然笑了:"你长得真像她。
"我一愣:"娘娘是说...""没什么。"她松开手,转身回到榻上,"本宫今日叫你来,
是要提醒你——这深宫大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一个不慎,可是会要人命的。
"我俯首:"多谢娘娘教诲,臣女谨记于心。""滚吧。"她挥了挥手,"本宫乏了。
"我退出长春宫,后背已经湿透。薛贵妃那句"你长得真像她"是什么意思?
那个"她"是谁?回储秀宫的路上,我刻意绕了远路,想理清思绪。转过一处假山,
突然撞见一个身着墨蓝色锦袍的男子正站在湖边赏鱼。我急忙后退行礼:"臣女冒犯,
请大人恕罪。"男子转过身来,我心头一震——秦王周景珩!梦中那个负心人!
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剑眉星目,俊美非常。腰间佩戴着一枚羊脂白玉佩,
上面雕刻着并蒂莲纹——正是梦中他赠予我的定情信物!
"这位小姐是..."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恢复如常,
"是新入宫的秀女吧?不必多礼。""谢王爷。"我低着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你认识本王?"他饶有兴趣地问。"王爷腰间玉佩上有秦王府徽记,臣女斗胆猜测。
"周景珩轻笑一声:"好个聪慧的姑娘。你是哪家的千金?""家父安国公姜远之。
"他眼中又闪过那种奇怪的神色:"原来是姜小姐。本王与你父亲有些交情。
"我心中冷笑——何止是有些交情?梦中你利用我接近安国公府,最后害得我惨死杖下!
"王爷若无他事,臣女先行告退。"我再次行礼,准备离开。"且慢。"周景珩突然叫住我,
"姜小姐可曾...见过本王?"我心头一跳:"未曾。今日是第一次得见王爷尊颜。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奇怪,本王总觉得你有些眼熟。
"我假装困惑:"许是王爷曾在街市上见过臣女车驾。""或许吧。"他笑了笑,
"期待日后在宫中再见,姜小姐。"我匆匆离开,心跳如鼓。周景珩的反应太奇怪了,
仿佛...仿佛他也记得什么。但这不可能,重生是我的机缘,他怎么可能也有记忆?
回到储秀宫,林初月焦急地等在门口:"姜姐姐,你没事吧?薛贵妃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摇头,把经过简单说了,当然隐去了遇见周景珩的部分。夜深人静,我辗转难眠。
—琴弦陷阱、皇上赏识、薛贵妃的威胁、周景珩的异常...这一切都验证了梦境的真实性,
也让我更加确信,自己正走在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上。与此同时,长春宫深处,
薛贵妃正对着烛光展开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位与我有着七分相似的女子,身着素衣,
站在梅树下浅笑。"姐姐,这是谁?"薛婉好奇地问。
薛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一个早就该死的***。姜雪宁长得真像她,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和安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薛贵妃冷笑,
"她是姜远之的妹妹,也就是姜雪宁的姑姑。二十年前,她差点毁了整个薛家。
"她轻轻抚过画像中女子的脸庞:"现在,历史又要重演了。不过这一次,
我不会让姜家的女人得逞。"烛光摇曳,将画像上女子温柔的笑容映得忽明忽暗,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第四章 孤芳不独长春宫一事后,
储秀宫的风向变了。清晨用膳时,原本围坐在我身边的秀女们纷纷找借口避开。
我独自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清粥,耳边飘来零星碎语。
娘昨日发了好大的脾气...""...安国公府怕是要倒霉了...""...离她远点,
别被连累了..."我放下碗勺,瓷碗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几道窥探的目光迅速缩了回去。"姜姐姐,这里还有位置吗?"我抬头,
看见林初月端着食盘站在桌前,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她身后几个原本与她交好的秀女正拼命使眼色,她却视而不见。"当然。"我往里挪了挪,
给她腾出位置。林初月一***坐下,声音洪亮得整个膳堂都能听见:"今早的桂花糕真不错,
姜姐姐尝尝?"说着就把自己盘里最大的一块夹给我。
我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怕...""怕什么?"她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糕点,"我爹说了,
做人要堂堂正正。薛家再厉害,还能无缘无故把我们都杀了不成?"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膳堂里几个秀女露出惭愧的神色。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我竟没发现林初月这般赤诚可贵。"谢谢你,初月。
"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她眼睛一亮,凑近我耳边:"其实我早就看薛家不顺眼了。
我大哥在边关立了功,回朝后本该升职,就是被薛尚书压着不放。
姜姐姐昨日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可算给我们出了口气!"我摇头苦笑。这丫头哪里知道,
我这一"露脸",不知招来多少祸事。用完早膳,嬷嬷来宣布今日安排:上午学规矩,
下午自由活动。我正欲随众人前往教习厅,忽听外面一阵嘈杂。"老不死的,
连盆花都端不稳!"尖利的女声刺入耳膜。"奴才该死!
奴才这就重新去搬..."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告饶。我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浅褐色宫装的老太监跪在地上,面前打翻了一盆兰花。
一个年轻宫女正指着他鼻子骂,周围几个小太监低头站着,不敢出声。
我浑身一颤——李德全!梦中那个在我被杖毙前偷偷送水送药的老太监!"那是谁?
"我问身旁的嬷嬷。嬷嬷撇撇嘴:"李德全,御花园的老花匠,笨手笨脚的。
那骂人的是薛贵妃宫里的二等宫女彩霞,仗着主子威风,最爱欺负人。"我眯起眼睛。
梦中我入宫半年后才认识李德全,那时他已经被打得半聋半瞎。
他曾是秦王生母贤妃的贴身太监,贤妃死后被贬到御花园做苦役。"我去看看。
"不等嬷嬷阻拦,我已快步走向事发处。彩霞正扬手要打李德全,
我上前一步拦住:"这位姐姐,何事动怒?"她见是我,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原来是姜小姐。这老东西打翻了贵妃娘娘最爱的兰花,该当何罪?
"我低头看那盆花,只是摔碎了一个角,花株并无大碍:"花还能救。
姐姐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说着,
我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她手里:"这盆花算我买下了。姐姐就当给我个面子,
饶他这次如何?"彩霞掂了掂银子,脸色稍霁:"既然姜小姐开口..."她转向李德全,
厉声道,"还不谢过姜小姐!
"李德全颤巍巍地向我磕头:"老奴谢小姐大恩...""起来吧。"我温声道,
"这花我拿走了。嬷嬷,烦请帮我送回房间。"等众人散去,我故意落在最后,
悄悄对李德全说:"酉时三刻,御花园西北角的梅林见。"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随即会意地微微颔首。下午学完规矩,我借口赏花独自来到御花园。西北角的梅林偏僻寂静,
这个时辰几乎无人经过。我在一株老梅树下等了约莫一刻钟,才听到蹒跚的脚步声。
"小姐..."李德全佝偻着身子向我行礼。我连忙扶住他:"李公公不必多礼。我找你,
是有事相询。"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姐请问。老奴知无不言。
""你从前是侍奉贤妃娘娘的,对吗?"李德全浑身一震,
泪水:"小姐怎么知道...贤妃娘娘已经故去十五年了..."我轻叹一声:"我还知道,
贤妃娘娘死得蹊跷,而薛贵妃与这事有关。"老太监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小姐明鉴!
贤妃娘娘是被薛家害死的啊!当年娘娘怀有身孕,
薛家送来的安胎药里下了毒...娘娘一尸两命,
只有秦王殿下侥幸活下来..."我扶他起来,心中已有计较。梦中薛贵妃针对我,
不仅仅因为我是安国公的女儿,更因为我和秦王走得近——她恨贤妃,
也恨一切与贤妃有关的人。"李公公,你可愿帮我?"我直视他的眼睛,"我虽人微言轻,
但若能查明真相,定会为贤妃讨个公道。
"李德全激动得浑身发抖:"小姐若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万死不辞!""好。"我点点头,
"你先回去,不要让人起疑。有事我会找你。"分别前,
我塞给他一包碎银和一瓶金疮药:"拿着,别再让人欺负了。"回到储秀宫,
白芷告诉我皇后明日要举办赏花会,邀请所有秀女参加。"听说皇后最爱兰花,
不少秀女都准备带名贵品种去讨好呢。"白芷忧心忡忡,"小姐,我们要准备什么?
"我看了看窗台上那盆从彩霞手中救下的兰花,微微一笑:"就带它去。
""这..."白芷瞪大眼睛,"这不过是一盆普通的素心兰,如何比得过那些名品?
"我轻抚兰叶:"皇后娘娘品味高雅,不喜奢华。素心兰清雅脱俗,正合她意。"其实,
我清楚地记得梦中皇后曾说过,
她最爱的就是素心兰——这是她少女时代在家中庭院亲手栽种过的品种。次日清晨,
我特意换上一袭淡绿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林初月见我捧着那盆素心兰,
惊讶道:"姜姐姐就带这个去?薛婉可是带了一盆价值千金的'金边玉蝶'呢!
"我笑而不语。有些东西,不是越名贵越好。赏花会在坤宁宫的后花园举行。
皇后端坐在亭中,身着淡黄色常服,气质温婉。薛贵妃坐在她身侧,一袭大红宫装,
艳丽逼人。秀女们依次上前献花。轮到薛婉时,
她得意洋洋地捧上那盆'金边玉蝶':"这是家父特意从南方寻来的珍品,请皇后娘娘赏鉴。
"皇后礼貌性地称赞了几句,眼中却无多少喜爱。薛贵妃倒是赞不绝口,
明显是在给自家妹妹撑场面。"下一位,安国公府姜雪宁。"我捧着素心兰上前,
恭敬行礼:"臣女见御花园中有兰草被弃置角落,心生怜惜,便带回照料。今日花开,
特献与皇后娘娘。"皇后目光落在那盆花上,突然凝住了。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伸手轻触花瓣:"这是...素心兰?""回娘娘,正是。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本宫幼时,家中后院也种有此兰。
多年未见了..."她转向我,声音柔和了许多,"你叫它什么名字?""臣女斗胆,
为它取名'素心'。""'素心'..."皇后喃喃重复,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好名字。
"薛贵妃在一旁冷笑:"一盆野草也值得娘娘这般看重?
"皇后不悦地瞥了她一眼:"贵妃此言差矣。花无贵贱,人心有别。姜小姐能于角落见芳华,
足见其慧眼仁心。"我适时低头:"娘娘过誉了。"接下来的赏花会,
皇后频频唤我上前解说各种花草习性。我凭着前世的记忆和对皇后喜好的了解,
每每应对得体。薛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其他秀女看我的眼神也由疏远变成了羡慕——甚至嫉妒。赏花会结束前,
皇后特意留下我:"姜小姐蕙质兰心,甚合本宫心意。日后可常来坤宁宫走动。
"我跪谢恩典,心中却无多少喜悦。皇后的青睐固然是好事,
但也会让我更加成为薛贵妃的眼中钉。果然,刚离开坤宁宫,
薛婉就带着几个跟班拦住了我的去路。"姜雪宁,别以为巴结上皇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她趾高气扬地说,"这后宫真正做主的可是薛贵妃!"林初月想上前理论,我拉住她,
平静地对薛婉说:"薛小姐误会了。我对皇后娘娘只有敬重之心,何来'巴结'一说?
""装什么清高!"薛婉冷笑,"我警告你,离秦王殿下远点。
安平县主才是贵妃娘娘属意的秦王妃,你算什么东西!"我心头一震——安平县主!
梦中那个在新婚夜嘲笑我的女人!"薛小姐慎言。"我强压怒火,
"臣女与秦王殿下素不相识,何来'远近'之说?薛小姐这般言论,若传出去,
怕是有损秦王殿下清誉。"薛婉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气呼呼地走了。
林初月敬佩地看着我:"姜姐姐,你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我摇摇头,
心中却翻江倒海。薛婉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薛贵妃不仅想控制后宫,
还想通过安平县主控制秦王。而我,无论是作为安国公的女儿,还是作为可能接近秦王的人,
都是她必须铲除的对象。回到储秀宫,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那盆被皇后称赞过的素心兰,
思绪万千。前世的我是个傻子,被秦王的花言巧语所骗,被薛贵妃的阴谋所害。这一世,
我绝不会重蹈覆辙。薛贵妃,周景珩,安平县主...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我心中交织的仇恨与算计。
我轻轻抚摸着腕上的玉镯,那是及笄时父亲所赠,触手生温。"父亲,
女儿不会再让您失望了。"我轻声自语,"安国公府的荣耀,由我来守护。"窗外,
一阵风吹过,素心兰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我的誓言。
第五章 复试惊变选秀复试前夜,储秀宫格外安静。我坐在窗前,
就着烛光细细擦拭一把精致的短剑。这是昨日托李德全悄悄从宫外带进来的,
花了我大半私房钱。"小姐,您真要..."白芷紧张地看着我手中的凶器,声音发颤。
"放心,不是用来杀人的。"我手腕一翻,短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明日才艺展示,
我准备了一段剑舞。"白芷瞪大眼睛:"可嬷嬷说复试要考女红啊!
每位秀女都要当场绣一方帕子..."我冷笑。这正是薛贵妃的算计——梦中,
复试确实考的是女红。我虽不善刺绣,但也勉强能应付。可当我拿起针线时,
却发现丝线被人动了手脚,一扯就断。我在御前手忙脚乱,出了大丑。"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我将短剑收入袖中,"既然她们想让我出丑,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次日清晨,
秀女们盛装打扮,个个带着绣绷丝线。我依旧一身素雅,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银线编织的束带,
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姜姐姐,你怎么不带绣绷?"林初月担忧地问,"待会儿复试要用呢。
"我神秘一笑:"我另有所备。"复试在乾清宫外的广场举行。皇上端坐在龙椅上,
皇后与薛贵妃分坐两侧。秀女们按顺序上前,在御前完成一方绣品。薛婉第一个上前,
绣了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得到皇上称赞。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扭着腰肢退下。
轮到林初月时,她笨手笨脚地扎了好几次手指,最后绣出来的小鸭子歪歪扭扭,
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皇上倒没怪罪,反而安慰她说武将之女不善女红也是常理。"下一位,
安国公府姜雪宁。"我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盈盈下拜:"臣女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平身。"皇上温和地说,"开始吧。
"我没有去取准备好的绣绷,而是再次行礼:"启禀皇上,臣女斗胆,
想换一种方式展示才艺。""哦?"皇上来了兴趣,"你想展示什么?
"我从袖中取出那把短剑,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呼。侍卫们立刻上前,却被皇上抬手制止。
"臣女幼时随父亲在边关住过一段时日,学得几分剑术。今日愿为皇上舞剑助兴。
"薛贵妃立刻出声反对:"荒唐!选秀复试历来考校女红,岂能随意更改?姜氏女御前持械,
实属大不敬!"皇上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朕倒想看看。姜爱卿当年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没想到他的女儿也有此等胆识。准了。"我谢过恩典,退到广场中央。微风拂过,
我腰间的束带轻轻飘动。我闭上眼睛,回想前世在边关看过的那些剑舞,然后手腕一抖,
短剑出鞘。起初几式,我故意放慢速度,让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舒展。随着节奏加快,
剑光如雪,在我周身形成一道银色光幕。最后我旋身一跃,短剑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稳稳落回我手中。收势时,广场上一片寂静。我单膝跪地,
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臣女献丑了。"皇上率先鼓掌:"好!
朕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剑舞!姜爱卿果然教女有方。"皇后也含笑点头:"刚柔并济,
别具一格。臣妾觉得比千篇一律的绣品有意思多了。"薛贵妃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我知道,她此刻一定恨极了我——不仅因为我的表现抢了她妹妹的风头,
更因为我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复试结束,皇上当场宣布了入选名单。我和林初月都在其中,
而薛婉却意外落选——据说是因为薛贵妃为了避嫌,主动提出自家妹妹年纪尚小,
不宜过早入宫。"恭喜姜姐姐!"回到储秀宫,林初月兴奋地拉着我的手,
"你刚才太厉害了!那把剑是怎么在空中转圈的?能不能教教我?
"我笑着摇头:"这可是我练了整整三年的功夫。你想学,得从基本功开始。
"其实这剑舞我只练了三天。但前世在边关时,我确实跟父亲学过一些防身剑术,底子还在。
三日后,册封的旨意下来了。我被封为贵人,赐号"宁",居景阳宫东偏殿。
林初月封为才人,居西六宫一处小院。
这个结果比我预想的要好——梦中我只是个没有封号的答应,住在最偏僻的角落。迁宫那日,
白芷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我站在景阳宫东偏殿的门前,仰头看着匾额上"静观斋"三个字,
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比储秀宫宽敞许多,还配了四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奴才李德全,
参见宁贵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李德全跪在阶下,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李公公?你怎么...""托贵人的福,
皇后娘娘把老奴调到景阳宫当差了。"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我心中一喜。
李德全熟悉宫中秘辛,又对我心存感激,正是我需要的心腹。"起来吧。"我温声道,
"日后静观斋的内务,就劳烦李公公多费心了。"安顿好后,我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
林初月虽住在别处,但每日必来串门。李德全则利用他在宫中多年的人脉,
为我收集各种消息。我还暗中接济了几个被薛贵妃欺压的低等宫女,她们感恩戴德,
成了我的眼线。入宫第七日,我的静观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王殿下到——"通报声传来时,我正在书房练字。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
迅速晕开,如同一团化不开的血迹。我放下笔,整了整衣衫迎出去。周景珩一身月白色锦袍,
腰间挂着那枚熟悉的羊脂白玉佩,正站在院中赏花。"参见秦王殿下。"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刻意保持着距离。"宁贵人不必多礼。"他虚扶一把,笑容温润,"本王今日特来道贺。
""殿下厚爱,臣妾惶恐。"他示意随从奉上一个锦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接过锦盒,没有立即打开:"谢殿下赏赐。白芷,上茶。"茶水上桌,周景珩轻啜一口,
状似随意地问:"贵人入宫多日,可还习惯?""托殿下洪福,一切安好。
""景阳宫位置不错,离皇兄的乾清宫不远。"他环顾四周,意有所指,"贵人得蒙圣宠,
前途无量啊。"我垂眸掩饰眼中的冷意:"殿下说笑了。臣妾不过区区贵人,
哪敢妄言'圣宠'二字。"周景珩笑了笑,
突然话锋一转:"听说贵人的父亲安国公近日在朝堂上力主清查军饷亏空一事,
可真是...勇气可嘉。"我心头一紧。父亲确实在查军饷亏空,这事极为隐秘,
周景珩如何得知?更奇怪的是,他为何要告诉我?"家父身为朝臣,自当为君分忧。
"我谨慎应答,"后宫不得干政,请秦王殿下慎言。""贵人言重了。
"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安国公府家风开明,令尊常与贵人议论朝政,
这在京中不是什么秘密。"我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周景珩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梦中他就是用这种看似无害的闲聊,套取了我不少家族秘辛。"殿下谬赞。
"我故作羞涩地低头,"家父确实偶尔会提及朝中趣闻,但军国大事从不与内宅女眷讨论。
"周景珩似乎对我的回答不很满意,又闲扯了些诗词歌赋,便起身告辞。我恭送到门口,
他突然回头:"对了,三日后薛尚书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不少朝中重臣,包括令尊。
贵人可知此事?"我心中警铃大作。薛家设宴邀请父亲?梦中可没这回事!"臣妾不知。
"我强作镇定,"父亲从不曾传信入宫。"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便当本王多嘴了。
贵人留步,不必再送。"回到书房,我立刻打开他送的锦盒。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碧玉簪,
样式素雅,倒不算逾矩。我仔细检查,在簪尾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拧开之后,
里面藏着一张纸条。"薛家设宴,酒中有异。令尊危矣。"我手一抖,纸条飘落在地。
周景珩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真心示警,还是另有所图?更重要的是,我该如何通知父亲?
"李德全!"我唤来老太监,"有没有办法送信出宫?要快!
"李德全思索片刻:"老奴有个徒弟在御马监当差,每月初一十五可出宫采买。
今日恰是十五...""来不及了。"我咬咬牙,从妆奁中取出一对金镯子,
"能不能买通守卫?""这..."李德全面露难色,"风险太大。
不过老奴知道西华门的张侍卫贪杯,
每日酉时换岗后必去宫外的小酒馆..."我眼前一亮:"那就酉时送出去。你亲自去办,
别让第三人知道。"我迅速写了一封密信,用父亲教我的特殊方法折好,
交给李德全:"务必亲手交到安国公府管家手中,万不可经他人之手。
"李德全郑重地接过信,藏进贴身衣物:"贵人放心,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信送到。
"夜幕降临,我站在窗前,望着西华门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周景珩为何要提醒我?
他与薛家不是一伙的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贵人,该用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