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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刀,割得透骨。

陈宇猛地睁开眼,喉咙里是火燎火灼的干渴,视线一片模糊。

他下意识地想唤人取水,唤那个惯会伺候人的管家。但吸入的不是消毒药水的冰冷气息,而是一股混合着土腥、草灰和腐朽木头的气味,粗粝地刮擦着鼻腔。

意识从混沌中挣扎剥离。

奢华病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呢?窗外城市辉煌的灯火呢?病床边昂贵仪器那规律的、催命符般的心跳声呢?

统统没有。

触目所及,是低矮得几乎压到头顶的夯土黄墙,被经年的烟熏得焦黑斑驳。墙壁凹凸不平,几道深深的裂痕像丑陋的伤疤斜贯其上。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茅草,几缕昏黄的光线勉强从缝隙里钻进来,在浮满微尘的空气里无力地摇曳。

屋内几乎没有家具,一张木板床硌得他脊背生疼,破败的木桌上,一点豆大的烛光顽强地跳动着,是这无边昏暗里唯一温暖而脆弱的存在。

这不是医院。

“嘤嘤……嘤嘤……”

低低细细的、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传入耳中。

陈宇艰难地转动脖颈,骨头发出轻微的“咯”声。目光落向床前。

一个女人。

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铺的一层薄薄干草堆里。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蓝布棉袄,肩上破了个不小的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肮脏的、几乎没了弹性的棉絮。她低着头,枯黄干燥的头发像一团凌乱的草,蓬在单薄的肩膀上,随着她肩膀的耸动而微微颤抖。

那双紧抱在一起的手,指节粗大,皴裂冻得全是黑红色的血口子。

是翠儿。

前世他陈宇最初利用、最终舍弃,亲手逼死的翠儿。

陈宇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不是梦!

他回来了,竟回到了这一天——永丰三年,大旱三载后的第一个秋天。灾荒如同饕餮巨兽,吞噬着整个大地。粮尽钱空,人欲相食。这是他一生噩梦真正的起点。

汹涌的记忆如冰寒刺骨的潮水,疯狂倒灌进他的脑海。

奢华冰冷的病房里,死亡的气息已经缠绕全身,他听见那个娇媚熟悉的声音,带着胜利者残忍的快意:“……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还傻乎乎地养了这么多年,当宝贝似的……”

另一个男人谄媚地应和:“是啊,那毒药下得真妙,神不知鬼不觉,他这百亿家财,到死都不知道是被咱俩给……”

毒药……孩子……百亿家财……

滔天的恨意与荒谬的悔恨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绞紧了陈宇的心脏,比病中那深入骨髓的癌痛还要剧烈千倍万倍!

前世,就在这个逼仄如牢笼的土坯房里,在翠儿这般无助可怜的哭泣声中,他仗着她满心满眼的痴恋,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哄她做了肌肤之亲。

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隔壁村那个穿红袄、会唱歌、家里殷实的村花——晓妍。

为了迎娶晓妍,为了攀附她那有点粮米和人脉的娘家,他转身就狠狠羞辱了这个拿清白待他的翠儿,逼得她绝望之下,在一个如刀的寒冬之夜,悬梁自尽在这根冰冷低矮的房梁之上!

而他呢?如愿娶了晓妍。

借助她爹那点贩货的家底起家,他确实精明,也撞上了几分好运,几番波折后竟真滚雪球般积攒起了令人咋舌的财富。金钱、名誉、地位……呼风唤雨,应有尽有。

晓妍也一直维持着完美妻子的表象,直到那致命的毒药,那最后时刻锥心的背叛真相!

重活一次!贼老天竟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呃啊……”一股腥甜直冲喉咙,陈宇死死咬紧牙关,才将那口几乎喷出的恨血压了回去。

掌心的刺痛骤然传来,他这才惊觉自己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粗糙的指甲因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嵌入了掌心柔软的皮肉里。那钻心的疼痛是如此清晰,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恍惚。

那痛,像烙印,更像警钟,沉沉锤击在灵魂深处——清醒!清醒!不能再错!绝不重蹈覆辙!

前世翠儿悬梁时那僵硬冰冷的面容,晓妍在病房里得意忘形的笑声,两种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撕扯。

恨意燃烧得他五脏俱焚,几乎要冲破胸膛,将这间破败的屋子连同这荒谬的世道一起焚毁!

“……宇哥?宇哥!你醒了?!”

地上的翠儿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

那张脸映入陈宇眼帘——瘦得只剩一张黄蜡蜡的皮,紧紧裹着高高的颧骨。

一双本应有神的杏核眼,此刻红肿得如同两颗烂桃,里面盛满了惊恐、绝望,还有一丝看到他能醒来、终于没有被饿死或冻死的、卑微的庆幸。

她的嘴唇干裂苍白,像久旱的土地上的裂缝。

“宇哥,你……你醒了!呜呜……”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扑到床边,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又像惧怕着什么,伸出的手在距离他身体半寸的地方停住了,无助地抖着,“你吓死我了宇哥……脸烧得那么烫……呜呜……你再不醒,翠儿……翠儿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前世那熟悉的台词!就在这话之后不久,他便会装作虚弱无力,将她诱骗……

陈宇心底的恨意几乎要扭曲了面容,但他强行克制住了。目光落在翠儿那双浸透了泪水和恐惧的眼睛上,那里面,毫无保留地映照出他的身影——曾经卑劣而残忍的身影。

前世的结局像冰水兜头浇下,那彻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满腔翻涌的恨焰。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肩头破败棉絮的补丁,扫过那双遍布血口子的手。

胸腔被一股极其陌生的、混着剧痛的热流撞击着。不是恨晓妍那种滚烫的、要毁灭一切的毒火,而是一种能融化骨髓的钝痛。

这是翠儿,前世唯一真正把他这烂泥扶上了墙的女人,唯一把真心掏给他却被践踏至死的傻女人!

“翠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锈蚀的铁片在摩擦。

翠儿听到他嘶哑的声音,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一僵,眼中那点卑微的光亮霎时黯淡下去,像是风雨中随时会熄灭的烛芯。她用力低下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那块最大的补丁,指尖冻疮绽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那是她准备承受更尖锐刺痛的姿态。她以为他的沉默是为了积聚更大的风暴。

“别怕……”陈宇深吸一口气,竭力让声音稳定下来,带着一种斩断前世的生硬,却又试图包裹进某种铁一般的承诺,“……有我在。”

翠儿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圆了,泪水在深陷的眼眶里摇摇欲坠,像是骤然被投入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脖子,肩胛骨在薄薄的棉袄下凸显得吓人。

“宇……宇哥?”她喉头滚动,艰难地吐出破碎的音节,“你……你说啥?”茫然、恐惧,还有一丝不敢去碰触的微弱希冀混杂在一起。她像是完全听不懂这三个最简单的字组合在一起所代表的意义,又或许,是根本不敢去相信这是对她说的。

陈宇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般的样子,心脏像被那只冰冷的前世的手狠狠攥住又松开,钝痛蔓延。他不再犹豫,伸出依旧滚烫却坚定的手,握住了她那只冰冷而布满冻疮的小手。粗糙硌手,全是劳作的痕迹。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近自己。

“我说,”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如穿透迷雾的星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别怕,有我在。这荒年,饿不死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最坚硬的位置生生凿出来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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