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踏入正殿时,双瞳鉴己经悬在了祭坛中央。
那面传自昭明太祖的铜镜边缘盘着两条螭龙,镜面本该澄明如止水,此刻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团蠕动的黑雾——当康的凶相。
"少卿大人。
"执事捧着朱砂的手在抖,"司主说......要活祭。
"殿角铁笼里传来孩童的哭声。
萧景曜认出是昨夜石龛里那个孩子,此刻他腕上还缠着半截红绫——沈知意没来得及完全割断的。
"《神异志》哪一页写了活祭能镇煞?
"萧景曜的声音让执事打了个寒颤。
"是司主新得的古法......"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天鉴司主墨沧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右臂缠着的星纹绷带渗出暗红。
他身后跟着太常寺的人,苏蘅捧着青铜轨仪车,月白祭服上沾着泥点——显然刚从太仓赶回。
"曜儿。
"司主的声音像钝刀磨过青石,"你迟了。
"萧景曜看着师父将孩童拽到镜前。
孩子脖颈上浮现出诡异的青纹,与昨夜石像渗出的矿砂一模一样。
当康的印记。
"按住他。
"墨沧割开孩童掌心时,萧景曜突然闻到一丝甜腥——不是血的味道,倒像沈知意拍进他伤口的鹿蜀丹。
他下意识按住自己臂膀,结痂的伤口竟然开始发烫。
"天地为鉴——"司主的咒言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孩童的血滴在镜面,裂纹却骤然扩散。
整面铜镜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镜中黑雾凝成獠牙,竟朝施术者反扑过来!
萧景曜拔剑劈向铜镜的瞬间,一道绯影从殿梁翻下。
沈知意足尖勾着悬幡,倒垂下来一把捞走孩童。
她束发的银链断了,泼墨般的长发扫过镜面,沾上血珠。
"沈家余孽!
"司主的拂尘甩出破空声。
萧景曜的剑锋中途转向,格住拂尘。
这番动作让他右臂伤口崩裂,血滴在沈知意散落的发丝上——"铮!
"双瞳鉴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镜面血珠滚动处,裂纹竟开始弥合。
沈知意踉跄落地,后颈不慎擦过镜缘,一道血痕蜿蜒没入衣领。
镜中黑雾发出惨叫。
满殿死寂中,苏蘅的轨仪车"咔嗒"一声倾斜。
她盯着车盘上突然归位的星轨,轻声道:"《神异志·补遗》载,沈氏女血脉可通......""妖言!
"司主暴喝打断,"来人!
把这妖女......"萧景曜突然单膝跪地:"师父,当康还在太仓。
"他跪得恰到好处,正好挡住沈知意退路。
两人后背相贴时,他反手将一件冰凉的物件塞进她袖中——是那枚昨夜她用来包扎伤口的鹿蜀丹空壳。
沈知意瞳孔骤缩。
壳内壁沾着的东西她太熟悉了,那是她每月朔望必须服用的......"朱砂原矿的粉末?
"她以气音喃喃。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
霍山神驹的嘶鸣声中,司主右臂绷带突然渗出一线银光。
他猛地攥住手臂,拂尘指向萧景曜:"你带人围住太仓,这妖女交由我......""不劳司主。
"萧景曜拎起沈知意的后领,像捉住一只猫,"逆犯当由天鉴司亲审。
"跨出门槛时,沈知意听见苏蘅急追两步的脚步声,但真正让她寒毛首竖的,是墨沧低笑着念出的那句咒。
"赤德当衰......"夜风卷着未尽之语,吹散她袖中落出的纸片——昨夜那页***背面,竟还有半行小字:"......司主臂缠星纹,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