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河永寂
那不是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头顶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树本源生机所化的亿万个光点，如同一条流淌的淡银色长河，悬浮在这一方小世界之上。
抬头向上望去，是成片连绵的硕大树冠——建木。
她不知道这棵巨树与传说中的上古神树有什么联系，只知道这是灵族消亡后留下的最后的遗迹。
它每一片叶子都泛着莹莹光点，叶脉中肉眼可见地流淌着淡金色的光辉，光点向上汇聚，逐渐汇成了头顶上悬着的那条星河。
这星河既是这方小世界的光源，也是最精纯的灵气源泉，偶尔会有一两滴星光凝结成露珠滴落，掉在地上便化作一株新生的灵草或一只会发光的羽蝶。
她微微侧过身，斜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感受着树干深处传来的心跳声，稳定而有力。
在这里，时间似乎没有意义。
每一天都如同这一刻般宁静、美好，仿佛会持续到地老天荒。
"唔……"树下传来细微的动静。
沉昙向建木主干那处最大的枝桠分岔口看去，在那里有一座藤蔓与枝叶交缠而成的树屋。
透过窗户，姜岁岁正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头发还因为刚睡醒而略显凌乱。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一个正在上下飞舞的光点，抬手就要给它一巴掌。
"姐姐，你看！
"姜岁岁气呼呼地说，"它又在逗我，打扰我睡觉！
"沉昙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屋子里，冲着岁岁的头发就来了个爱心顺毛："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当心这辈子都长不高。
"岁岁嘴一撅，一把抓住那个光点。
光点在她手心里化开，化作点点星辉融入她的掌心。
她咯咯首笑："嘿！
小样，回树里待着去吧！
"沉昙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手从身边垂下的枝条上摘下一枚果实——那果实晶莹剔透，肉眼可见的灵气从中溢出，然后递给岁岁。
"吃吧，你最爱的凝露果。
"岁岁一把薅过果子塞进嘴里，嗷呜一口，汁水在唇齿间绽开。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好甜！
比昨天的还甜！
"但就在这时，沉昙忽然抬头凝望着那条依旧闪烁的星河，眉心微微蹙起。
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她敏锐地感觉到，建木那平稳有力的"心跳"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就像乐曲中一个极轻的错音。
那么轻，轻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的目光紧盯着星河，最远处的一片星光似乎黯淡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沉昙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可在这里，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们呢？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
"姐姐？
"岁岁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歪着脑袋看她，"你怎么了？
"沉昙看向身边毫无察觉，正专心跟那些光点和果子较劲的妹妹，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
她伸出手，捏了捏岁岁的脸："没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岁岁蹭了蹭她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姐姐……"远处的星河继续静静流淌，建木依旧挺立在中央，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祥和。
但她们不知道，这是星河最后一次，只为她们姐妹二人璀璨。
……心中的不安并非错觉。
几乎就在她那个念头放下的瞬间，整个小世界忽然开始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那不是寻常的震动，而是整个空间的天与地都彷佛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姐姐！”
岁岁惊呼一声，站立不稳，被沉昙一把揽入怀中。
头顶那条流淌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漫漫星河开始狂乱地闪烁，她赶忙定下心神，去倾听建木核心的心跳。
“怎么回事。”
沉昙暗道一声不好，只听见本该强健有力的声音在此刻变的杂乱无章，甚至有一丝越来越衰弱的迹象。
“咔嚓——”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碎裂般的巨响，从上方传来。
只见头顶那片满是光点的天幕，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般，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漆黑缝隙。
缝隙之外，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一片虚无深邃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裂缝中强硬地渗透进来。
那并非实质的攻击，更像是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审视着一方天地，衡量这里的一切。
在这股威压之下，沉昙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岁岁，抓紧我，千万别放开手。”
岁岁满眼惊恐，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声响。
沉昙拼命调动体内的灵力试图抵抗，却发现自己那点力量，在这道威压之下，连萤火之于皓月都算不上。
这是她们诞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名为“绝望”的情绪。
就在那窥探的目光即将穿透一切，锁定她们的瞬间，建木似乎发出了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
在这道叹息声中，这一方小世界的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向着最中心的巨树汇集而去。
头顶的星河再不复璀璨，化作了一场盛大的银色光雨，逆流奔涌而去。
地上的灵植与溪流、花间飞舞的光蝶……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化作最本源的光点，疯狂地涌向巨树。
在越来越多的力量汇集之下，巨树的光芒愈发耀眼，好像要冲出这天地一般。
紧接着，一股无比温暖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沉昙与岁岁紧紧包围，将她们与外界那分崩离析的景象完全隔离开来。
这股力量磅礴深邃，且再无半分保留，一道意念从她们的神魂中响起——活下去。
视野中，那棵曾遮天蔽日的巨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凝实，所有的光芒与生机都浓缩于一点。
在被建木本源之力彻底卷走的前一刻，她们亲眼看到了，那棵承载了她们全部记忆与生命的“家”，逐渐枯萎衰败，最后好似化作了一根毫无生机的枯枝。
下一秒，天旋地转。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