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像被钝器砸过似的疼。我猛地睁开眼。吊扇在头顶吱呀转着。
黑板右上角的红色数字刺得人眼慌——距离保送名额公示，还有7天。
我不是应该在教学楼后巷的台阶上摔得粉身碎骨吗？脖颈处传来的钝痛还在提醒我，
赵磊推我时用了多大的劲。还有陈雪举着手机录像时的笑，像淬了毒的针，
扎得我骨头缝都凉。“林薇，发什么呆呢？”前桌转过来递试卷，“刚张老师说，
你的竞赛草稿本要当范本贴墙上。”草稿本？我猛地攥紧笔。就是这本子，
上一世被赵磊偷去，改了几个公式就成了他的“原创”。张老师拿着这本子在办公室拍桌子，
说我一个女生心思不正，抄同学的还敢狡辩。那些被撕得粉碎的辩解，
到现在还堵在我喉咙里。“谢了。”我接过试卷，指尖触到课桌抽屉里的硬物。
是我今早重生后第一件事就买的录音笔。黑色的，小小的，藏在橡皮垫下面。
上一世被他们抢走的手稿备份，早被我塞进宿舍暖气片的缝里。
张老师收礼的那家烟酒行老板，上一世我见过他偷偷给赵磊塞烟，
说“你叔张老师就好这口”。还有陈雪，她以为没人知道她爸挪用公款的事？
上次在厕所隔间，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跟她妈打电话时哭着说“再凑不齐钱，
爸就要进去了”。这些肮脏事，我记了一辈子。不，是记了两辈子。下课铃刚响，
赵磊就晃了过来。他校服拉链拉得笔直，胸前的三好学生徽章闪得刺眼。“林薇，帮个忙呗？
”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跟上一世推我下楼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把这叠竞赛报名表送张老师办公室，我脚崴了走不了。”我盯着他的运动鞋。崭新的，
限量款。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我去送表的空档，他翻遍了我的书包，
偷走了物理竞赛的最终手稿。“行啊。”我起身时，手在抽屉里按了录音笔的开关。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疼。走廊里遇见陈雪。
她抱着一摞作业本，看见我时脚步顿了顿。“听说你草稿本要当范本？”她笑得温温柔柔，
指甲却狠狠掐着作业本封面，“真厉害啊，不像有些人，只会死读书。”我停下脚步。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转身就跟张老师说我“太张扬，得杀杀锐气”。
“你上次那道电磁题，解法跟我草稿本上的好像啊。”我歪头看她，
“是不是借我的本子抄过？”陈雪的脸“唰”地白了。旁边路过的同学“哦”了一声，
眼神里带了点探究。“你胡说什么！”她提高了音量，手里的作业本“啪”地掉在地上，
“我才不稀罕看你的东西！”我弯腰帮她捡。手指故意碰到她的校服口袋。硬邦邦的，
像是什么卡片。上一世，她就是用这张购物卡塞给张老师，换来了篡改成绩的机会。
“不好意思啊，我记错了。”我把作业本递回去，笑得比她还甜，“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她抢过本子就走，背影都透着慌乱。我摸着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张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陈雪那丫头说，她爸那边快瞒不住了……”是张老师的声音，“这名额必须给她，
不然咱们都得完蛋。”“那林薇怎么办？她的竞赛成绩是实打实的……”另一个声音，
是教导主任。“好办。”张老师冷笑一声，“找个由头，说她作弊就行了。上次赵磊不是说，
他有林薇的草稿本吗？”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原来我的“作弊”，从一开始就是写好的剧本。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张老师的声音透着不耐烦。他坐在办公桌后，镜片后的眼睛像钩子似的盯着我。
桌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茶，茶叶是陈雪她妈常送的那种金骏眉。“赵磊让我送报名表。
”我把纸放在桌角，指尖故意碰到茶杯。水洒出来，溅湿了他的白衬衫。“你干什么！
”张老师猛地站起来，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撞到墙上，后背撞得生疼。但我笑了。
因为口袋里的录音笔，把他这句怒吼，还有刚才那些话，全都录下来了。“对不起张老师，
我不是故意的。”我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吗？比起被推下楼梯的疼，这点算什么。
比起看着他们拿着我的保送名额，在毕业典礼上笑得人模狗样，这点疼算个屁。“滚出去！
”张老师指着门，胸口的衬衫湿了一大片。我转身就走。出门时，
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赵磊，你赶紧想办法，把林薇的手稿弄到手……对，越快越好。
”走廊里的风灌进领口，凉飕飕的。我摸出录音笔，按了暂停。红色的录音键亮着，
像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这栋楼里的肮脏。回到教室，赵磊正在跟几个男生说笑。
看见我进来，他立刻走过来，脸上又堆起那副无害的笑：“送到了？张老师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我翻着课本，声音平平的，“就说你的报名表填错了，让你重填。
”赵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可能啊，我明明……”他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可能是张老师看错了吧。”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毕竟，有些人眼里，
什么都可能看错。”他的眼神闪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下来，
盯着我们俩。“林薇，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没什么意思。”我翻开笔记本，
指着上面的一道题，“就像这道题，你上次讲的解法，跟我三个月前写的草稿一模一样。
你说，这是不是也看错了？”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同学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对照，
发出“哎，还真是”的声音。赵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我……我那是碰巧想到的！”他梗着脖子喊。“碰巧？”我笑了，
“碰巧到连草稿纸上的涂改痕迹都一样？”他说不出话了。陈雪在旁边急得脸都白了，
想帮腔又插不上嘴。我合上笔记本，看着他们俩慌乱的样子，
心里像压着的石头终于松了点缝。这才只是开始。赵磊，陈雪，张老师。你们欠我的，
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你们以为的稳操胜券，不过是我复仇剧本的第一页。
放学铃响的时候，我看见赵磊偷偷摸摸地往我书包这边瞟。他以为我还会像上一世那样，
把最重要的手稿放在书包里。他以为只要偷到手稿，就能毁掉我的一切。但他不知道。
我早就把U盘藏在了宿舍的暖气片后面。我早就把张老师收礼的照片拍了下来。
我早就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肮脏话，都录进了录音笔里。我收拾书包的时候，
故意把那本写满草稿的笔记本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背着空书包，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走到楼梯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赵磊果然鬼鬼祟祟地跟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座位。
我笑了。蠢货。上一世的当，你还想让我再上一次？走到操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条陌生短信：“小心点，他们今晚要对你动手。”我愣住了。谁发的？
难道还有人知道上一世的事？还是说，这又是他们的圈套？冷风卷着落叶刮过脚边。
我攥紧手机，加快了脚步。不管是谁发的。今晚，都会是好戏开场。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让他们知道。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这个保送名额，我要定了。
他们欠我的命，我也要讨回来了。回到宿舍，我反手锁了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陌生短信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里，掏不出来，拔不掉。
我摸出手机翻通话记录，所有号码都熟悉，没什么可疑的。难道是赵磊他们的把戏？
想骗我放松警惕？或者……真有人在暗中帮我？不管是谁，今晚肯定睡不安稳了。
我把暖气片后面的U盘摸出来，塞进内衣口袋里。又检查了一遍录音笔，电量还足，
里面存着赵磊让我送表的对话，还有张老师在办公室那句“找个由头说她作弊”。
窗外的天渐渐黑透，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我搬了张椅子抵在门后，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脚步声，在我门口停住了。“林薇，睡了吗？”是陈雪的声音，
甜得发腻。我没吭声，握紧了手里的圆规。上一世她就是这样叫门，等我开门的瞬间，
赵磊就冲进来抢东西。“我妈给我带了点零食，给你拿了点。”她还在敲，
指甲刮得门板“咯吱”响。我摸到床头的台灯，悄悄拧亮。灯光透过门缝照出去，
能看到外面有两个影子。除了陈雪，还有赵磊。“不领情是吧？”赵磊的声音低了下来，
带着狠劲，“别以为藏起手稿就没事了，张老师已经答应把名额给我们了。”“你要是识相，
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还能让你体面点毕业。”陈雪跟着帮腔，语气里满是威胁。
我冷笑一声。体面？上一世你们把我推下楼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体面？
“我凭本事拿的成绩，凭什么给你们？”我对着门板喊，故意让隔壁宿舍的人听见。果然，
隔壁传来开门声，有人问：“怎么回事啊？大晚上吵什么？”陈雪和赵磊的声音立刻停了。
脚步声匆匆离开，还能听见陈雪压低了骂“晦气”。我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刚想站起来，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们明天会在器材室动手，
跟上次一样。”我心里一沉。器材室。上一世我就是在那里被他们锁了一下午，
等我出来的时候，手稿已经不见了。他们还在里面放了只死老鼠，吓得我差点晕过去。
这次他们还想故技重施？我点开那个陌生号码的资料，头像是个灰色的影子，看不出是谁。
回复过去：“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对方没再回。第二天上课，我特意观察了全班同学。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低头做题，偶尔抬头看黑板。到底是谁在给我通风报信？
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另一个圈套？张老师讲课的时候，眼神总往我这边瞟，阴沉沉的。
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有些同学，心思不要太活络。”他敲着黑板，
“成绩不是靠耍手段得来的，踏踏实实做人比什么都强。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我身上。陈雪在旁边低着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攥紧了笔，指甲嵌进肉里。想当众羞辱我？没那么容易。“张老师，”我举起手，
声音清亮，“您上次说我的解题思路有问题，可我后来查了资料，国际竞赛里就是这么解的。
是不是您记错了？”全班同学“哦”了一声，开始交头接耳。张老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下课铃一响，张老师摔门就走。
陈雪立刻跟了上去，小跑着追他：“张老师，您别生气，
林薇她就是……”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摸出录音笔按了录音键，悄悄跟了上去。
办公室门没关严，留着条缝。我躲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她肯定是察觉到了，
再拖下去万一被她抓到证据怎么办？”陈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那边催得紧，
要是拿不到保送名额，他那边就真的兜不住了！”“急什么？”张老师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已经跟教务处打好招呼了，就说她竞赛成绩无效。她手里那点破草稿，能当证据？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张老师打断她，“你妈送的那瓶茅台不错，
我那老丈人挺喜欢。这事我帮你们办利索，以后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老师就行。
”我屏住呼吸，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调成录音模式，塞进门缝里。
里面传来陈雪谄媚的声音：“肯定的肯定的，只要事成了，我妈说再给您包个大红包。
”录完音，我悄悄退开，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张老师受贿的证据有了！
陈雪爸有问题的事也坐实了！这些东西要是捅出去，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回到教室，
赵磊正趴在我桌子上翻东西。见我回来，他慌忙站直，手还藏在背后。“你动我东西了？
”我盯着他。“谁动你东西了？”他眼神躲闪，“我就是看你桌子脏，帮你擦擦。
”我冷笑一声，拉开抽屉。里面的笔记本还在，没被动过。他肯定是想找U盘，
可惜他不知道U盘根本不在教室里。“赵磊，”我突然开口，
“你昨天是不是去我书包里翻东西了？”他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书包里有个定位器，”我故意骗他，“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在教室被人动过。
”赵磊的脸“唰”地白了，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同学又开始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变了。
“你……你别血口喷人！”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是不是血口喷人，
调教室监控不就知道了？”我盯着他，“还是说，你心虚了？”就在这时，陈雪回来了，
看到这一幕赶紧过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学，别吵架啊。林薇你是不是误会赵磊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是不是误会他，你心里没数吗？”我转向陈雪，
“昨天晚上在我门口威胁我的，不就是你们俩吗？”陈雪的脸也白了，
拉着赵磊就走：“别跟她废话了，我们去交作业。”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心里一阵痛快。这才只是开始。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都讨回来。下午轮到我值日，
要去器材室拿扫帚。走到器材室门口，我停住了。门虚掩着，里面黑沉沉的。
跟短信里说的一样。他们果然在这里等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调成录音模式，
攥在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镜子，从门缝里往里照。赵磊和陈雪躲在门后，
手里拿着根绳子，脸上带着阴笑。器材室角落里还放着个笼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一动一动的。看来他们是想把我绑起来，再放什么东西吓我。
真以为我还会像上一世那样任人欺负？我故意咳嗽了一声，推开门：“有人吗？我来拿扫帚。
”门刚开一条缝，赵磊就猛地跳出来，想把我往里面拽。我早有准备，往旁边一躲，
他扑了个空。陈雪也从后面冲上来，想抱住我的腿。我抬脚就往她膝盖上踹，
她“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你们干什么！”我大喊一声，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光天化日之下想绑架吗？”赵磊被我吼懵了，愣在那里。我趁机往外面跑，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赵磊和陈雪要打人！”很快就有老师和同学跑了过来。
看到陈雪坐在地上，赵磊手里还拿着绳子，都惊呆了。“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皱着眉头问。
“他们……他们想把我绑起来关在器材室！”我指着他们，眼眶故意红了，
“还说要抢我的保送名额！”赵磊急得脸通红：“你胡说！是她先动手打的陈雪！
”“我没有！”我拿出手机，“我这里有录音，你们听听！”我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赵磊和陈雪在器材室里的对话：“等她进来就把她绑了，看她交不交手稿。
”“把笼子里的蛇放出来，吓不死她！”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倒吸一口凉气。“蛇？
”有女生尖叫起来，“他们居然还放了蛇？”陈雪坐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磊手里的绳子“啪”地掉在地上，浑身发抖。
教导主任气得脸色铁青：“赵磊！陈雪！你们太不像话了！跟我去办公室！
”看着他们被教导主任带走，周围的同学围着我七嘴八舌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啊？
”“就是为了保送名额？太吓人了吧！”我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
这才只是开胃菜。张老师，陈雪她爸，还有你们背后那些龌龊事，我会一件一件都抖出来。
回到宿舍，我拿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条信息：“谢谢你的提醒，
他们被教导主任带走了。”这次对方很快回了：“小心张老师，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一个人。上一世，在我被推下楼梯后，只有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是班里最沉默寡言的男生，叫李明。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不怎么说话，也不跟人来往。
难道是他？我翻出班级群，找到李明的头像。灰色的，跟那个陌生号码的头像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他知道些什么？正想着，宿舍门被敲响了。
我警惕地问：“谁？”“是我，李明。”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来了？是想跟我摊牌，还是有别的目的？我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李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来是敌是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有些事，总要当面问清楚。“你找我有事？”我堵在门口，没让他进来。李明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很久没睡好。他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翻开，里面全是陈雪和赵磊的照片，还有他们跟张老师在烟酒行门口交易的照片。
每张照片下面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张就是昨天拍的。我惊呆了，
抬头看他：“这些……你什么时候拍的？”“从他们开始针对你的时候就拍了。
”李明的声音很低，“我知道上一世……”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嘴唇哆嗦着，
像是很难说出口。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上一世的事！难道他也……“你也重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