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拆散后又粗暴地重新拼接起来。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艰难地聚焦。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也不是我熟悉的那间狭小出租屋。头顶是低矮、粗糙的原木横梁,上面挂满了厚厚的蛛网,
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垂死的灰色幽灵。墙壁是夯土垒成的,坑洼不平,
透着一股子土腥味和陈年霉烂的气息。角落里胡乱堆着些看不清形状的杂物,
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臭、血腥和腐烂稻草的怪味。地面冰凉坚硬,硌得我生疼。
我尝试挪动一下身体,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从大腿外侧炸开,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牙关咯咯作响。“唔……”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低沉压抑,
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我猛地扭头。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金星乱冒。
就在离我不到两步远的泥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他身上的粗麻布衣破烂不堪,
被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浸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嘴唇干裂,毫无血色。那张脸,沾满泥污和血痂,
却依旧能辨认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易小川?!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
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所有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疯狂地喷涌出来!
高要!我叫高要!我是那个被命运嘲弄、被挚友背叛、被踩进泥潭里,
最终在绝望和屈辱中扭曲成千古奸宦赵高的可怜虫!而旁边这个昏迷不醒的家伙,
就是那个自诩正义、满口仁义道德,却在关键时刻把我推入深渊的“好兄弟”——易小川!
滔天的恨意,冰冷刺骨,又带着熔岩般的暴烈,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理智。那不是我的恨,
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被碾碎的高要,沉淀在骨髓里、刻入灵魂深处的怨毒!
它们像无数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啃噬着我仅存的意识。凭什么?!
凭什么他易小川就能永远站在阳光下,像个英雄?凭什么我高要就要承受这一切非人的折磨,
最终连做男人的尊严都要被剥夺,变成史书上那个遗臭万年的阉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混乱思绪。
阉人……赵高……历史……历史?!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冰冷彻骨的清醒感,
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我是谁?高要?不,我是那个知晓“未来”的穿越者!
我知道这具身体原本那悲惨至极、毫无尊严的结局!
——被殴打、被辱骂、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在暗无天日的苦役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有,
最终那无法逃避的、足以摧毁灵魂的终极酷刑——被强行净身,
像一件破烂物品一样丢进秦宫,成为那个连名字都带着无尽耻辱的“赵高”!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深处,
与我对这段历史的冰冷认知瞬间重叠、融合!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风暴在我心中疯狂席卷、成型。
那不是“高要”单纯的、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那是一个洞悉了命运残酷剧本的穿越者,
被逼到悬崖边时,迸发出的最原始、最暴戾的反抗意志!
既然历史的车轮注定要碾过“高要”,
把他变成那个遗臭万年的“赵高”……既然命运的恶意,
非要挑一个人来承受这非人的酷刑和永恒的耻辱……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不能是你——易小川?!这个念头像地狱深处点燃的磷火,幽冷、诡谲,
却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我猛地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更浓的血腥味。支撑着剧痛的身体,
我挣扎着,一寸一寸,几乎是爬行着,挪向角落那堆杂物。
手指在冰冷的泥土和粗糙的草梗间疯狂摸索,指尖被划破也毫无知觉。找到了!
触手冰凉坚硬,带着铁器特有的分量。一把短刀,锈迹斑斑,刃口也钝得厉害,但握在手里,
沉甸甸的,仿佛握住了某种足以撬动命运的力量。我喘着粗气,肺部像个破风箱般嘶鸣。
拖着一条剧痛的伤腿,我挪回到易小川身边。他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头紧锁,
似乎在噩梦中挣扎。看着他这张即使在昏迷中也显得俊朗、曾经让我无比信任的脸,
那股来自“高要”骨髓深处的恨意再次翻涌上来。但此刻,
它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包裹着。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嘴角的伤口被牵动,
渗出血丝,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易小川……”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抠出来的,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我的好兄弟……”我缓缓蹲下,身体因为疼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左手粗暴地揪住他破烂衣襟的前襟,猛地向下一扯!“嗤啦——”本就脆弱的麻布应声撕裂,
露出他同样布满青紫淤痕和擦伤的胸膛。昏迷中的易小川似乎感觉到了凉意和粗暴的对待,
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扫过他毫无防备的躯体,最终死死钉在那象征着男性尊严的关键部位。
那里……将是命运转折的锚点。右手,紧紧攥住了那把锈钝的短刀。
冰冷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冲入鼻腔。刀柄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
传递来一种近乎残忍的实感。“既然……”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
“既然历史注定有人要当赵高……”我缓缓抬起握刀的右手,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不祥的寒芒。“那不如……”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下,“我先阉了你!”话音落下的瞬间,
没有任何犹豫!我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最后一丝属于“高要”的软弱,
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彻底吞噬!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噗嗤——一声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响,如同锋利的石块砸进烂泥!“呃啊——!!!
”原本昏迷的易小川,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流,猛地向上反弓起来!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柴房内死寂的空气!
那叫声里蕴含的极致痛苦和无法置信的惊恐,足以让最冷酷的人灵魂震颤!
他的眼睛在剧痛和极度惊恐中骤然圆睁!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里面倒映着我此刻如同恶鬼般狰狞扭曲的面孔——冰冷,残酷,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高……高要?!你……你做了什么?!!”他嘶吼着,声音完全变了调,
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骇欲绝。我死死压住他疯狂挣扎的身体,膝盖顶住他的腹部,
左手像铁钳般摁住他的肩膀。右手的短刀,带着一种机械般的、令人胆寒的稳定,
继续向下切割!锈钝的刀刃撕开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喷溅而出,溅在我的脸上、手上、衣服上,滚烫粘稠。
“啊——!!畜生!高要!你这个畜生!!”易小川目眦欲裂,眼球布满血丝,
仿佛要爆裂开来。他拼命地扭动、踢打,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
巨大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背叛,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和绝望的深渊。
剧烈的挣扎让那简陋的手术场面变得更加血腥混乱。血,大量的血,从他身下汩汩涌出,
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地面,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沼泽。
我紧咬着牙,腮帮子绷得死紧。脸上溅满了他温热的血点,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但我没有停!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只有握刀的手,稳得可怕。每一次切割,
都像是在执行一项早已注定的残酷仪式,带着一种毁灭命运的疯狂快意。“闭嘴!
”我低吼一声,声音嘶哑而暴戾,“这是你欠我的!易小川!这是你欠‘高要’的!!
”刀锋再次狠狠落下。“呃……啊……”易小川的惨嚎渐渐变成了濒死的呜咽和抽气,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全身剧烈地痉挛,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
变得如同死人般灰白。他圆睁的双眼里,
那滔天的恨意、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茫然交织在一起,最终被一片死寂的绝望所覆盖。
他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微地抽搐。柴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我喘着粗气,
缓缓松开压住他的手,低头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和那把滴着血的钝刀。易小川身下,
那一片暗红还在缓慢地、无声地蔓延,浸透泥土。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血腥味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几乎将我吞没。但同时,
一种更加黑暗、更加冰冷的力量,却仿佛在这具身体的最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如同蛰伏的毒蛇,睁开了冰冷的竖瞳。咸阳宫。九十九级白玉阶,如同通天之梯,
在初冬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阶顶,
巍峨的宫阙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匍匐的巨兽。阶下,偌大的广场上,
黑压压跪伏着数百名新近被俘获的奴隶。他们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
在初冬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粗糙的麻布裹着瘦骨嶙峋的身躯,
***的皮肤上布满鞭痕、冻疮和泥垢。沉重的铁枷锁着他们的脖颈和手腕,
粗糙的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哗啦哗啦、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汗臭、铁锈和尘土的味道。他们被驱赶着,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等待着未知的、注定悲惨的命运。玉阶之上,那象征着帝国权力顶峰的位置。我,高要,
如今的大秦九卿之一,郎中令,身着象征着极致尊荣的深紫色云纹锦袍。
袍服以最上等的丝绸织就,厚重垂坠,
宽大的袖口和衣襟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玄鸟与祥云纹样,在阳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华贵的光泽。
腰间束着镶嵌美玉的金带,悬挂着象征身份的玉组佩。头戴一顶同样深紫、形制奇古的高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