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跳楼惊魂“陈先生,我是市三院急诊科的。您的女儿陈念,
刚刚从星海中学的教学楼上……跳了下来。请您立刻过来。”电话那头,
护士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我整个世界。我,陈明,
星海市最年轻的投行合伙人,正在一场价值数十亿的并购案签约仪式上。香槟塔闪着金光,
客户的笑脸热情洋溢,我的人生,正处于最辉煌的顶点。手机从我手里滑落,
砸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脆响。“跳……了下来?”我像个傻子一样,
重复着这几个字。我的大脑拒绝处理这个信息。我的念念,我的女儿,
那个每次见到我都怯生生地叫“爸爸”,那个成绩单永远是年级前十,
那个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的女儿……怎么会?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推开围上来的人群,
撞开会议室沉重的木门,像一头疯兽般冲向电梯。
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飞速倒退的光影。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医院的,只记得一路上,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榨干我身体里最后一滴血。
当我浑身颤抖地冲进急诊室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妻子林慧。
她瘫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头发凌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亮着红灯的门,仿佛要把门看穿。
“慧……慧……”我声音沙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到我,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涌出了两行血泪。“陈明……”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们的念念……没了……”“没了”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我的耳膜,
震碎了我的理智。我猛地冲向那扇门,用尽全力去拍打:“开门!你们开门!你们是骗子!
我女儿不会有事的!她早上出门前还跟我说,今天考试她有把握!开门!
”几个护士和保安冲过来拉住我,我像疯了一样挣扎。“先生,请您冷静!
病人已经……尽力了。”“不可能!”我咆哮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你们胡说!”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脸上是疲惫和同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我,沉重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感觉我的脊梁骨,被人一寸寸地抽走了。
我软倒在地,任凭那些陌生人拉扯着我。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画面——念念早上出门时,
站在玄关,背着沉重的书包,小声地对我说:“爸爸,再见。”我当时正在看财经新闻,
头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我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我没有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没有看到她脸上那不正常的苍白,更没有察觉到,
那一句“再见”,原来是“再也不见”。2 秘密宝藏警察来了。他们从念念的校服口袋里,
找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那不是遗书。上面只有几个字,字迹潦草而绝望,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我好累。别找他们,你们斗不过的。”“他们”是谁?
我和林慧像两具行尸走肉,被警察带回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冷得像冰窖的家。
念念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书桌上的书本堆放得整整齐齐,床上的玩偶熊歪着脑袋,
仿佛在等待它的主人回来。一切都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林慧冲进房间,抱着那只玩偶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用头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床沿,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为什么不听她说……我为什么总觉得是她太敏感……”而我,
则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底下,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上。
那是念念的“秘密宝藏”,她从小就有一个,每隔几年就会换一个。我曾笑话她长不大,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警察找来了开锁师傅。当那个盒子被打开的瞬间,我和林慧,
才第一次窥见了我们女儿,那不为人知的,地狱般的青春。里面没有少女的日记,
没有偶像的贴纸。只有一本厚厚的、画满了画的速写本。第一页,是一个小女孩,
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旁边写着:“我是陈念,我很快乐。”第二页,
小女孩的辫子被剪掉了,脸上多了一块乌青,她躲在角落里哭,旁边的人都在指着她笑。
旁边的字变成了:“他们叫我‘垃圾桶’,因为他们把吃剩的东西都丢进我的抽屉。
”第三页,小女孩的校服被画满了各种侮辱性的词汇,她的书包被扔进了厕所的便池里。
文字是:“今天,张强又把我堵在厕所里,逼我把他的鞋子舔干净。他说,
我的舌头只配干这个。”第四页,画面变成了一群人围着她,一个漂亮的女孩,
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拍。女孩的脸上,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残忍的微笑。文字是:“李冉说,
这是个游戏。谁能用圆规在我胳膊上划出最漂亮的图案,谁就能得到她最新的限量版口红。
王悦在旁边录像,她们说,要把我像猪一样被宰割的视频,发到全校的群里。”一页,
又一页。每一页,都是一场血淋淋的酷刑。速写本的旁边,是一堆被撕碎又粘好的照片。
是我和林慧的。照片上,我们的脸上被用红笔画上了叉,旁边写着一行行小字。
“今天爸爸又因为一个电话,取消了说好要陪我去的科技馆。他说,工作比我重要。
”“今天妈妈又因为我不敢一个人睡,骂我懦弱。她说,她要忙着做瑜伽,没空管我。
”“我跟妈妈说,有人欺负我。妈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让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跟爸爸说,我不想去上学。爸爸说,如果我再无理取闹,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去。
”“他们很忙,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忙着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不知道,
他们的女儿,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杀死。”最后一页,是一幅黑色的画。画面中央,
是一个从高楼坠落的小小的身影。底下,是那句和纸条上一模一样的话。“我好累。
别找他们,你们斗不过的。”林慧看完,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而我,陈明,
这个自诩冷静理智、无所不能的男人,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原来,
在我叱咤风云,为这个家赚取所谓“更好未来”的时候,我的女儿,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经历着炼狱。原来,在我们指责她“敏感”、“懦弱”、“不懂事”的时候,
她正在用她稚嫩的肩膀,独自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恶意。我们给了她生命,
却没能教会她如何面对世界的黑暗。我们给了她一个家,
却把它变成了一个让她感到更加孤独的孤岛。我们,是杀死她的,第一批凶手。
3 校园霸凌我和林慧拿着那本血迹斑斑的速写本,找到了学校。校长,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听完我们的叙述,
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陈先生,林女士,对于陈念同学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
”他放下茶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但是,您也知道,同学之间难免有些小打小闹,
小摩擦。孩子们嘛,下手没个轻重,可能只是开玩笑开过了火。”“开玩笑?
”我猛地一拍桌子,眼睛血红,“把我女儿打到浑身是伤,逼她喝厕所水,
用圆规在她身上刻字,这也叫开玩笑?”“陈先生,请您冷静。”校长推了推眼镜,
“我们已经找了李冉、张强和王悦三位同学问话了。他们都说,只是和陈念同学玩游戏。
可能是您的女儿,性格上比较……内向敏感,把同学们的善意当成了恶意。”善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上去撕烂他那张伪善的脸。林慧拉住了我,她比我冷静,
也比我更绝望。“校长,”她声音沙哑地问,“那几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哦,
他们的家长已经把他们接回家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对他们幼小的心灵,
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幼小的心灵?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霸凌者幼小的心灵需要安抚,而我那被逼死的女儿,
就活该被当成一个“性格敏感”的牺牲品吗?我们又找到了那三个孩子的家长。张强的父亲,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儿子凭什么欺负你女儿?
肯定是她自己不三不四,勾引我儿子!现在出事了,就想来讹钱?没门!”王悦的母亲,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哎哟,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我们家悦悦说了,她只是觉得好玩拍了视频,
谁知道你女儿那么想不开。再说了,我们家悦悦学习那么好,是未来的栋梁,
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前途。”最让我感到刺骨寒意的,是李冉的母亲。
她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和林慧在同一个名媛圈子。她把我们请进她家金碧辉煌的客厅,
佣人端上顶级的红茶。她看着悲痛欲绝的林慧,慢悠悠地说:“林慧啊,不是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