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探花郎的赘婿梦什么？探花郎要去当赘婿！听说要去入赘张屠户家的杀猪女，
还拒绝了公主！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许阿屠，这名字是我爹给起的。他说我出生那天，
他正拿着杀猪刀给王员外家宰年猪，一听接生婆喊"是个闺女"，手起刀落，
猪头落地"我闺女将来肯定是个利落人！就叫阿屠吧！"我爹，西街著名杀猪匠许铁柱，
文化水平仅限于能写自己名字和"欠猪肉三斤"。至于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
我爹一手拿杀猪刀一手拿尿布，硬是把我拉扯大了。十岁那年夏天，
我在后院练刀法——其实就是剁排骨——突然听见墙外有群小孩在嚷嚷。"病秧子又出来啦！
""裴少爷今天喝药了没啊？""你们看他脸白的，跟死了三天似的！
"我拎着刀就翻墙出去了。墙根底下蹲着个雪团子似的小男孩，正抱着膝盖发抖。
五六个熊孩子围着他，有人往他衣领里塞槐树花，痒得他直打喷嚏。"喂。
"我把杀猪刀往地上一插，"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欺负欺负我的刀？
"熊孩子们作鸟兽散。我蹲下来看那个雪团子。啧，长得真精致，眼睛水汪汪的，
就是瘦得跟小鸡崽似的。"你谁啊？""裴、裴玉..."他声音比蚊子还小。
"为啥不还手？""我...我打不过..."我叹口气，一把将他拎起来——嚯，
轻得跟半扇排骨似的。"记住，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打不过就来找我，我叫许阿屠，
专治各种不服。"他眼睛突然亮了："你...你就是那个一刀能劈开猪头的许家姐姐？
"我得意地甩甩辫子："那当然！"从那天起，我家后院墙上总趴着个雪团子。
我们的日常无非就是，"许姐姐，你在干嘛呀？""分解猪后腿，要学吗？
""呕——"2 雪团子的秘密裴玉，裴家独子，据说祖上出过宰相。现在虽然没落了，
但家里还有两间瓦房和一个老仆。他爹是个穷秀才，整天之乎者也；他娘死得早，
据说生前是个美人。而我，许大刀，西街菜市口最靓的崽。每天天不亮就跟着爹出摊，
剁肉剁得虎虎生风。大姑娘小媳妇都爱来我家买肉——因为我切得匀称。"许姑娘，
给我来二斤五花！""好嘞！"我手起刀落，"二斤一两，算您二斤！""哎哟，
真会做生意！"裴玉他爹裴秀才经常来买猪肝，说是给孩子补血。
后来干脆每天我送一副下水过去，就当照顾邻居。
"许姐姐..."裴玉蹲在厨房门口看我收拾猪大肠，
"这个...这个好恶心..."嫌恶心你别吃啊。"我翻个白眼，"待会炒出来香死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十二岁的裴玉像根豆芽菜，风一吹就能倒。
偏生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每次来我家送书钱，都能惹得街坊大姑娘小媳妇窃窃私语。
"许姐姐，我爹说谢谢你送的猪血..."他递过来三文钱，手指头白得能看见血管。
"拿着吧，请你吃的。"我随手抹了把汗，在他袖口留下个油手印。
他盯着那个手印看了半天，居然笑了。渐渐地，我发现这小孩有点怪。
比如他总躲在书房窗户后面偷看我杀猪。被发现就"啪"地关上窗，
过会儿又悄悄打开一条缝。比如我爹让我给各家送肉，轮到裴家时，开门的一定是他。
大冬天穿着单衣就往外跑，冻得直哆嗦还要装潇洒。再比如，
有次我徒手掰开两个打架的醉汉，他居然红着眼圈跑过来问我手疼不疼。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给他看掌心厚厚的老茧，"就那俩软脚虾，
再来十个也不够我打的！"他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
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这是雪花膏..."我闻了闻，香得呛鼻子："不要，
影响我握刀。"他失落地低下头，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不知怎么的，
我突然有点心软。"那什么...要不你帮我涂？"他眼睛"唰"地亮了，
捧着我的手像捧着什么珍宝。指尖凉丝丝的，抖得厉害。"你冷啊？
""不、不冷...""那你抖什么？""..."涂完雪花膏，他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第二天，我家门口多了个食盒。里面装着四块桃花酥，形状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新手做的。
我一口一个全吃了。嗯，糖放多了，齁嗓子。十五岁那年，我正式接管了家里的肉铺。
我爹闪了腰，整天躺在院里藤椅上指挥江山："左边那块肋排肥！右边那扇后腿嫩！
裴玉也长大了。豆芽菜抽了条，变成青竹似的小公子。虽然还是病恹恹的，
但至少不会走两步就喘了。"许姑娘。"他现在会规规矩矩叫我许姑娘了，
"今日的猪肝..."我麻利地包好递给他："新鲜着呢，还冒着热气。
"他接过时指尖相触，立刻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耳尖红得滴血。怪人。我撇撇嘴，
继续剁我的排骨。"许姑娘..."他又磨蹭着不肯走，"你在看什么书？
"我举起手里的《母猪产后护理》，他"噗嗤"笑出声。"笑屁啊！知识就是力量！
"我作势要打他，他抱着猪肝就跑，没跑两步就开始咳。我翻个白眼，
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竹筒："枇杷露，喝了吧。"他小口啜饮的样子像只猫。我突然手痒，
想揉揉他的脑袋。"许姑娘...""嗯？""你...你觉得读书人怎么样？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劲。"我故意逗他。他果然垮下脸，活像被抢了食的小狗。
"不过..."我补充道，"要是长得好看，勉强能原谅。"他的脸"腾"地红了。
那天之后，裴玉开始有事没事往肉铺跑。不是来问《诗经》就是来讨论《论语》，
搞得买肉的大婶们直嘀咕。"裴家小子是不是馋肉了？""我看是馋屠户家的闺女了！
"我拎着刀追出去，大婶们笑着作鸟兽散。回头看见裴玉站在门口，脸红得像猪肝。
"你脸红什么？""太、太热了...""腊月天你说热？"3 抗旨的探花郎十七岁那年，
我爹开始张罗着给我招赘。每天啰里啰嗦东，说是要给我许家传宗接代。
这话可能我没听进去，有些人听进去了。"咱家这手艺不能断啊！"他拍着大腿说，
"爹观察很久了，东街张铁匠家的二小子不错，一身腱子肉..."我正想反驳，
突然听见"咣当"一声。转头看见裴玉站在门口，食盒摔在地上，猪肝撒了一地。
"抱、抱歉..."他蹲下去捡，手抖得厉害。我走过去帮他："怎么了？病又犯了？
"他抬头看我，眼睛湿漉漉的："许姑娘...你要成亲了？""我爹瞎说的。
"我顺手擦掉他脸上的灰，"我才不要什么铁匠儿子。""那...那你要什么样的？
"我故意逗他："至少要是个读书人吧，不然以后孩子写作业谁辅导？"他眼睛一下子亮了，
捡起食盒就跑。没过一会儿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塞给我一本书。《诗经》。翻开第一页，
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给我这个干嘛？
""许、许姑娘..."他紧张得直结巴，"等我考上功名...""嗯？
""能不能...能不能...""大刀！来客人了！"我爹在屋里喊。"来啦！
"我随手把书往柜台下一塞，"你刚说能不能啥？"他摇摇头，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翻那本《诗经》。发现"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那一页被折了个角。我摸着那个折角，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第二天，
我破天荒换了件新裙子去开铺。我爹见了直揉眼睛："闺女，你中邪了？"裴玉来的时候，
我正在给李员外家切肉馅。看见他穿着月白长衫走过来，阳光底下跟个玉人似的，我手一抖，
多剁了二两肉。"许姑娘..."他递过来一包东西，"给你。"我打开一看，是支木簪子，
雕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我自己刻的..."他声音越来越小，
"丑的话你就扔了..."我当场拔下铜簪换上木簪："好看。"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就在这暧昧时刻，隔壁王婶带着她侄子来了："大刀啊，这是我娘家侄子，
在县衙当差..."那侄子五大三粗，一把握住我的手："久仰许姑娘大名！
"我还没反应过来，裴玉突然挤进我们中间："这位兄台，
《论语》有云'非礼勿动'...""啥？"侄子一脸懵逼。"意思是别动手动脚。
"我翻译道。王婶上下打量裴玉："裴公子，您这是...""我、我来买肉！
"裴玉突然提高音量，"要...要十斤五花肉！切成薄片！每片厚度不能超过半寸！
"我差点笑出声。这书呆子，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十斤你吃得完吗？"我故意问。
"我...我腌腊肉！""读书人还会腌腊肉？""《齐民要术》里有记载！
"他急得额头冒汗。最后我切了两斤肉打发他走。临走时他一步三回头，活像被抛弃的小狗。
晚上收摊时，我发现柜台上有张字条："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字迹清秀，力透纸背。
我摸着那张字条，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样。裴玉进京赶考那天，
我往他行李里塞了二十斤腊肉。"路上吃。"我板着脸说，"瘦成这样，
考官还以为我们县闹饥荒呢。"他抱着那包腊肉，眼圈红红的："许姑娘，
我要是中了...""中了就好好当官。"我打断他，"少收贿赂，多为民办事。
"其实我想说的是，中了就快点回来。但这话太肉麻，我说不出口。他走后的第三十七天，
我家门槛被媒婆踏平了。"许姑娘，赵员外家公子一表人才！""钱掌柜侄子能写会算！
""孙屠户家小子跟你门当户对！"我拎着杀猪刀往案板上一剁："谁再提亲，
就跟这猪头一个下场。"媒婆们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晚上我爹喝着酒叹气："闺女啊，
你是不是在等裴家小子？""谁等他了！"我手一滑，削掉半块指甲。
"那你看你切的这肉片，"我爹指着厚薄不均的猪肉，"跟狗啃似的。自打裴玉进京，
你切坏的肉够开三家铺子了。"我低头看看案板。确实，平时我能把肉片切得薄如蝉翼，
现在厚的厚薄的薄，全看当时想起裴玉的什么表情。那个雪团子似的少年，
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在京里吃得惯吗？会不会被达官显贵的小姐们看上？我越想越烦躁，
一刀劈开半扇猪。两个月后的清晨，县里敲锣打鼓来了报喜的。"恭喜裴老爷高中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