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教坊司弹《长恨歌》时,沈晏用碎玉砸断了我的琴弦。>“谢家女,你也配弹此曲?
”他踩着我染血的指尖冷笑。>后来新帝登基,他奉命送来一杯毒酒。
>“沈大人亲自送我上路?”我笑着饮下。>他却突然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血染蟒袍时还在笑:>“最恨你…总把第七个音弹错…”>怀中染血的平安符飘落,
露出我当年绣的小字——>“愿晏郎百岁无忧”。---1.腊月里的雪,下得没完没了,
像扯絮一般,纷纷扬扬地盖住了整座金陵城,
也盖住了教坊司里那些永远也洗不净的脂粉气和绝望。天刚擦黑,
檐角挂着的几盏红绉纱灯笼便早早亮了起来,在呼啸的寒风里摇摇晃晃,
将那猩红的光晕泼洒在冰冷潮湿的青石地上,映出一片片浑浊的、令人窒息的红斑。
值房里炭火烧得死气沉沉,只勉强驱散了角落里一点寒意。我抱着那把旧得漆皮剥落的琵琶,
指尖无意识地刮过那根新换的弦,发出喑哑的“铮”的一声。指腹下的硬茧被冰凉的弦硌着,
有些刺痛。“谢云舒!”门被粗暴地推开,裹挟着外间一股冷冽的雪气,冻得人一哆嗦。
管事嬷嬷那张总是涂着厚重脂粉的脸探进来,声音尖利得像刮锅底,“磨蹭什么呢?
前头都点了几次卯了!贵客们等着听曲儿呢,今日点的是《长恨歌》!赶紧着!
”《长恨歌》?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心上。指尖一颤,狠狠按在弦上,
又是一声刺耳的杂音。琵琶的旧木纹路冰冷地硌着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
这曲子里唱的是君王长恨,唱的是马嵬坡前香消玉殒。
如今让我这个谢家覆灭后、沦落风尘的罪臣孤女来弹唱,真是天大的讽刺。“听见没有?
”嬷嬷不耐地催促,眼神刀子似的刮过来,“别摆你那小姐架子了!如今是教坊司的乐伎!
再磨蹭,仔细你的皮!”我闭了闭眼,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站起身。
琵琶的弦冰冷地贴着指尖,仿佛能沁入骨髓。我抱着它,跟在嬷嬷身后,
穿过幽深曲折的回廊。两侧厢房里,丝竹靡靡,夹杂着男男女女放浪的笑语,
像一张油腻腻的网,兜头罩下,黏腻得令人作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劣质的熏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这地方的、永远也散不去的甜腻腐朽的气息。终于到了正厅。
巨大的厅堂里暖炉烧得极旺,熏得人头脑发昏。满堂华服男女,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高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是供乐伎献艺的地方。那红色,刺得人眼睛生疼,像凝固的血。
我抱着琵琶,在高台中央的矮凳上坐下。台下那些模糊不清、醉眼迷离的脸,
一道道目光肆无忌惮地扫射过来,带着审视、狎昵,或是纯粹的看戏。我垂着眼,
只盯着自己搁在弦上的手指。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关节处,因为常年按弦,
微微有些变形和泛白。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指尖拨动。
“汉皇重色思倾国……”我的声音在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响起,
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干涩和颤抖,像被寒风撕裂的枯叶。弦音低回,唱词哀婉。
琵琶声像细碎的冰凌,敲打着这满室的暖热与喧嚣。
我强迫自己沉入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曲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隔绝这令人窒息的周遭。
唱到“金屋妆成娇侍夜”,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年前,谢家后花园里,
娘亲抱着我坐在秋千架上,父亲在一旁含笑看着,
阳光碎金般洒落……那些早已褪色、破碎不堪的暖意,此刻却尖锐地刺痛着神经。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指尖下的弦音渐渐带上了一丝难以自控的激悦与悲愤。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我谢家满门,何尝不是那仓皇西行的蝼蚁?被碾碎在尘埃里,连一丝声响也无。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唱到这里,喉咙骤然发紧,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马嵬坡!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那三尺白绫,
勒断的岂止是贵妃的颈项?勒断的,更是我谢家满门百余口的生路!那一年,
抄家的诏书如雷霆落下,父亲的血染红了府门前的石阶,
母亲的哭喊戛然而止于三尺白绫……而我,被拖拽着,像一件肮脏的物件,
投入了这不见天日的教坊司!
“花钿委地无人收……”胸臆间那股压抑了三年的悲愤、屈辱和刻骨的恨意,
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再也无法遏制,轰然冲破所有理智的堤防!指尖猛地发力,
狠狠刮过琴弦,发出凄厉如裂帛的嘶鸣!那弦,竟应声而断!断开的琴弦猛地弹起,
锋利的尾端瞬间划过我的指尖,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滴落在琵琶暗沉的漆面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整个喧闹的大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笑语、碰杯声、丝竹声,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无数道目光,
带着惊愕、玩味,或是纯粹的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聚焦在我指尖那抹刺眼的猩红上。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个声音,
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空气,
砸了过来:“谢家女,你也配弹此曲?”这声音!我的身体猛地僵住,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连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寒意,
从脚底心一路窜上头顶,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在打颤。我死死地、一点点地抬起眼。是他。
沈晏。2.他就站在离高台不远的地方,一身玄色暗绣麒麟纹的飞鱼服,
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却又冰冷如铁。腰间挎着那柄象征天子亲信、权柄赫赫的绣春刀,
刀鞘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他像是刚从外面进来,
肩头还残留着未化的几点碎雪,靴底沾着冰冷的泥泞。那张脸,轮廓依旧深刻,
俊美得近乎凌厉,只是眉眼间再无半分昔年谢家后花园里那个温煦少年的影子,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久居高位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漠然。他微微歪着头,
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
如同看着一件肮脏的、碍眼的垃圾。那目光,比刚才断弦划破指尖的痛,要锋利百倍、千倍。
我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是他……真的是他!三年前,那道冰冷的抄家圣旨,就是由他沈晏,锦衣卫指挥使沈大人,
亲手捧到父亲面前的!也是他,亲自带人封了谢府,将我和尚在襁褓的幼弟生生分开!是他,
将我押上囚车,送入了这人间地狱般的教坊司!这三年,我在这泥淖里挣扎,
每一次以为已经沉到底、再不会更痛时,关于他的消息,总会像淬了毒的针,
冷不丁地刺进来。听说他手段愈发酷烈,
东厂提督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听说他又办了几桩大案,抄了谁的家,灭了谁的门,
圣眷正隆……每一次听闻,都像是在尚未结痂的伤口上,又狠狠剜下一块肉来。
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冰冷的血液里奔涌冲撞,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
化为最恶毒的诅咒喷涌而出!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成了支撑我不至于当场崩溃的唯一支点。
沈晏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反应,他唇角的冷意更深了些。他抬起脚,
那双沾着泥雪和冰碴的乌皮官靴,一步步踏上了猩红的地毯,朝着高台走来。
靴底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嗒、嗒”声,像踩在人的心尖上。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跌坐在地上的我,目光扫过我染血的指尖和那根断裂的琴弦。然后,
他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刻意的、碾压式的力量,
狠狠地、重重地踩在了我受伤的指尖上!“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撕裂了死寂的大厅。钻心剜骨的剧痛瞬间从指尖炸开,沿着手臂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那粗糙冰冷的靴底,碾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
仿佛要将那点可怜的皮肉连同指骨一起碾碎!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些,
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我的耳廓。那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锥,清晰地凿进我的耳膜里,
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怎么?谢家的大小姐,如今连根弦都按不稳了?
还是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惨白的脸和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蔑地嗤笑一声,
“这教坊司的水土,终究还是养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屈辱和剧痛像两条冰冷的毒蛇,
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缠得我几乎窒息。喉咙里堵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我死死忍住,不肯落下。
在他面前,我绝不能再显露一丝一毫的软弱!台下那些短暂的死寂早已被打破,
嗡嗡的议论声、压抑的嗤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啧,
沈大人还是这么不留情面……”“这谢云舒也是活该,都落到这步田地了,
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就是,弹个曲子都能断了弦,真是晦气……”那些声音,
混杂着沈晏靴底碾压的痛楚,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遍全身。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
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眸子。那里面,只有一片冰冷的荒漠,
映不出我此刻的狼狈,也映不出我眼底翻腾的、几乎要焚尽一切的血色恨意。
沈晏似乎捕捉到了我眼中那瞬间迸发的恨火。他眉梢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踩着我的脚,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骨头被挤压的咯咯声清晰可闻。他俯得更低,声音压得更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警告:“恨?谢云舒,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好好活着,
活着才能……”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那眼神里的冰寒,几乎要将人冻僵。
随即,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猛地收回脚,靴底在地毯上蹭了蹭,
仿佛要蹭掉什么肮脏的秽物。“扫兴。”他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不再看我一眼,转身,
玄色的袍角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消失在通往雅间的回廊深处。
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指尖的剧痛反而更加鲜明地涌了上来,痛得我蜷缩起身体,
眼前阵阵发黑。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湿漉漉的痕迹。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才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死死堵住。不能哭。
绝不能哭。管事嬷嬷这才如梦初醒,铁青着脸冲上来,
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骂:“作死的东西!冲撞了沈大人,你有几个脑袋?!
还不快滚下去!晦气!今日的份例别想了!滚!”她尖利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
我抱着那把断弦的琵琶,在无数道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目光中,挣扎着站起身。
指尖的伤口仍在流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我低着头,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地挪下高台,走向那阴暗潮湿的后院。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
只剩下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冰冷青石地面上的微弱声响,嗒…嗒…嗒…如同催命的更漏。
那夜之后,沈晏成了教坊司的常客。他总是突然出现,毫无征兆。
有时是在我练习新曲的角落,有时是在我被迫为某个权贵献艺的席间。他从不提前打招呼,
也从不单独召见我,只是像一尊冰冷的煞神,随意地坐在某个角落,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锐利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次他来,都必定伴随着我的“失误”。
或许是抚琴时一个突兀的滑音,或许是吹箫时气息不稳的走调,又或许是在台上献舞时,
一个不稳的趔趄。每一次,都精准得像是计算好的。而每一次“失误”后,
沈晏那冰冷刻薄的声音,便会如同附骨之蛆,紧随而至。“谢家的家学,就教出这般货色?
”他懒洋洋地倚在铺着锦垫的椅子里,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眼神斜睨过来,
像在看一件劣质的赝品。“连支《折杨柳》都吹得鬼哭狼嚎,谢太傅九泉之下,
怕是要气得再死一次。”那语气里的恶毒,让席间其他宾客都噤若寒蝉。“这舞姿……呵,
教坊司的嬷嬷们,看来是懈怠了。”那些话语,如同淬毒的鞭子,
一次次抽打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上。每一次,我都只能死死地低下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更深的刺痛来抵御那凌迟般的羞辱。每一次,
在那些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中,我都必须一遍遍重复练习那被他斥为“不堪入耳”的曲调,
直到指尖磨出血泡,喉咙干涩发痛。他像一座无形的冰山,沉重地压在我的头顶,
将我的世界彻底冻结。我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每一次挣扎喘息,
换来的只是更锋利的刀刃。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折磨之下,
一些极其细微、极其矛盾的东西,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滋生,让我困惑,更让我恐惧。
有一次,我弹奏一首难度极高的古曲,因为连日心力交瘁,一个高音处指法失误,
琴弦发出刺耳的噪音。席间一位喝得半醉的勋贵子弟立刻拍案而起,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扫兴的贱婢”,扬手就要将手中的酒盏砸过来。
就在那酒盏即将脱手的瞬间,坐在角落阴影里的沈晏,眼皮都没抬,
只屈指在面前的紫檀小几上,极其轻微地叩了一下。“笃。”声音不大,
却像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那勋贵子弟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醉意和怒意瞬间被惊疑取代。
他僵硬地转过头,对上沈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沈晏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
那勋贵子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悻悻然放下手,讪讪地坐了回去,
再不敢多言一句。那一刻,我按在弦上的手指冰冷僵硬。沈晏……他是在阻止?为什么?
还有一次,我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管事嬷嬷却因某个大人物点名要听我弹琴,
硬是让人把我从病榻上拖起来,推到前厅。我抱着琵琶,眼前阵阵发黑,
手指软得几乎按不住弦。勉强弹了半曲,已是气息奄奄,冷汗浸透了后背。
嬷嬷在一旁急得跳脚,低声斥骂威胁。就在我几乎要一头栽倒时,
沈晏那特有的、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够了。”所有人都是一愣。沈晏站起身,
走到台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我怀中那把旧琵琶上,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这琴音,嘶哑如破锣。听着污耳。
换人。”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嬷嬷还想说什么,被沈晏一个冷眼扫过,立刻噤声,
慌忙指挥其他乐伎顶替。我被人几乎是架着拖回了后院冰冷的柴房。
就在我蜷缩在破旧的薄被里瑟瑟发抖时,一个面生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塞给我一个温热的、用油纸包着的药包,低声道:“有人让送来的,风寒药,
三碗水煎成一碗。”说完便匆匆离去。那药很苦,却异常有效。烧退了,人也清醒了。
握着那空了的药包,我坐在冰冷的柴草堆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乱如麻。是巧合吗?
还是……他?如果是他,为什么?一边用最刻毒的语言凌迟我的尊严,
一边却又在无人处……施以这样隐秘的援手?这矛盾的行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自己竟无法像最初那样,纯粹地、彻底地憎恨他了。恨意依旧浓烈,
如同烙印刻在骨头上,无法磨灭。但在这恨意的缝隙里,
却悄然渗入了一丝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的……软弱?或者说,
是一种可悲的、对那一点点隐秘温存的……探寻?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
谢云舒,你疯了吗?他是沈晏!是亲手将你推入地狱的沈晏!
是踩着你父亲鲜血染红顶戴的沈晏!他今日的一点施舍,不过是为了明日更残酷的折磨!
就像猫捉老鼠,不过是享受玩弄猎物的过程罢了!我一遍遍在心底这样告诫自己,
用最深的恨意去覆盖那丝不该有的软弱。然而,每一次他出现,
每一次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每一次我被迫在他面前出丑、承受羞辱……那些隐秘的矛盾和困惑,就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