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开学那天,阳光把教学楼前的梧桐叶晒得发亮,林屿抱着一摞新书从教务处出来,
转身时撞进了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里。他踉跄着站稳,
抬头就看见苏晚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笔记本,浅蓝色的校服裙摆沾了点灰尘,
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对不起,我帮你。”林屿慌忙放下书,
指尖触碰到她递来的笔记本时,两个人都顿了一下。苏晚的手指很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指腹带着点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的缘故。“没关系。”她抬头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我叫苏晚,在一班。”“林屿,也在一班。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匆忙把捡好的笔记本递给她,看着她抱着书跑进教学楼,
栀子花香还留在空气里,和夏天的热风缠在一起,成了他整个高中时代最清晰的嗅觉记忆。
开学后的日子像被拉快的胶片,课堂上的粉笔灰、课间操的喧闹、晚自习窗外的蝉鸣,
都成了背景音。林屿的座位在苏晚斜后方,
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的背影——认真听讲时微微偏头的弧度,低头做题时散落的碎发,
被老师提问时紧张地攥着衣角的手指。
他开始悄悄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她喜欢在笔记本封面画火柴人,
总在第二节课后去楼下超市买水,数学题总是做不出最后一步,总是补能把英语课文背下来。
他把这些细节写在自己的秘密日记本里,用铅笔画下她的侧影,笔尖划过纸面时,
心跳总会漏掉半拍。第一次月考后,苏晚的生物成绩亮起红灯,她趴在桌子上对着试卷叹气,
肩膀微微耸动。林屿攥着自己的试卷犹豫了很久,
终于在最后一节晚自习前叫住了她:“苏晚,这道题……我可以讲给你听吗?
”今天的夕阳很纯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屿讲题时尽量放慢语速,
注意到她听懂时眼睛里闪烁的光,比窗外的晚霞还要亮。“林屿,你真厉害。
”她递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包装纸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谢谢你。”那颗糖他没舍得吃,
放在书桌的玻璃罐里,和后来她“不小心”落在他座位上的橡皮、借给他的半块橡皮一起,
成了珍藏的宝贝。他开始期待每一次的生物晚自习,期待能和她并肩站在走廊上讨论题目,
期待她偶尔抬头时,目光与他短暂相撞的瞬间。分科的消息传来时,班里弥漫着微妙的躁动。
午休时,林屿看到苏晚趴在桌子上对着分科志愿表发呆,
犹豫着走过去:“在纠结选文科还是理科?”她抬起头,
指尖点着表格上的“文科”选项:“我文科成绩好像好一点,但又怕选了文科,
以后专业范围太窄。”林屿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看着她写满批注的志愿表:“你喜欢地理和语文,每次作文都被当范文,选文科肯定没问题。
”“没关系,你选什么我选什么,一起讨论题目。”那天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志愿表上,
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林屿偷偷数着她垂在脸颊边的碎发。苏晚的生日在分科前夕,
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约着去KTV庆祝。包厢里灯光闪烁,大家围着蛋糕唱生日歌时,
林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苏晚——她穿着米白色毛衣,头发披在肩上,
脸上沾了点奶油,笑起来的梨涡里像盛着星光。轮到他送礼物时,
他递过去一个超大的多啦A梦。“希望他也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苏晚眼睛一亮,:“好漂亮!谢谢你林屿。”后来有人起哄让林屿唱歌,
他抱着吉他坐在屏幕前,手指有些僵硬地拨动琴弦。唱的是首当时流行的歌,他唱歌的时候,
下意识地看向苏晚,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整片星空。
那瞬间包厢里的喧闹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的歌声和擂鼓般的心跳。高二分科,
苏晚选了文科,林屿也选了文科。但不在一个班,教室隔着一条走廊,距离好像突然变远了。
他只能在课间操时寻找她的身影,在放学的时候悄悄站在她身后,在每周一次的全校大会上,
盯着她们班的队伍发呆。但喜欢总能找到缝隙生长。
林屿发现苏晚每周周末都会去图书馆背单词或者看书,他就假装去看参考书,
坐在斜对面的位置,用余光描摹她的轮廓。她喜欢穿白色帆布鞋,
鞋带总是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她背书时会轻轻咬着下唇,
遇到难记的单词会皱起眉头;她离开时会把椅子轻轻推回原位,动作温柔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他写了无数封情书,开头永远是“苏晚,见字如面”,结尾却总停留在“祝你安好”。
那些没寄出的信被锁在抽屉最深处,字迹从青涩到工整,承载着一个少年最小心翼翼的心事。
变故发生在高二下学期。林屿的父亲生意失败,家里突然欠下巨额债务。
曾经宽敞明亮的房子被抵押,他搬到狭窄的旧楼里,每天放学要去餐馆打工到深夜。
他开始频繁地请假,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
曾经干净的白球鞋也沾了洗不掉的污渍。他开始刻意躲避苏晚。在走廊遇见时立刻低下头,
食堂里看到她就端着餐盘换位置,图书馆再也没去过。他怕她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
怕她知道自己连买一本习题册都要犹豫很久,更怕这份贫瘠的生活,配不上那样美好的她。
苏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疏远。有一次在楼梯间,她拦住他:“林屿,你最近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她的眼神里带着担忧,手里还拿着一本他之前说想看的诗集。
林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她干净的笑脸,再想到家里昏暗的灯光和父亲沉重的叹息,
硬生生挤出一句:“没什么,最近学习忙。”他绕过她快步下楼,没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从那天起,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隔了一道无形的墙。苏晚不再主动找他,
他也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和打工上。只是在某个疲惫的深夜,
他会拿出那个装着大白兔奶糖的玻璃罐,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遍遍地看她画的火柴人,
想起她曾经说过:“林屿,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还没想好,”他当时挠着头笑,
“也许去南方吧,听说那里冬天不冷。”“我也想去南方!”她望着窗外,
眼睛里有憧憬的光,“想去有海的城市。”这个约定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他把“南方有海”四个字写在课本扉页,每当打工累到想放弃时,就拿出来看看,
想象着和苏晚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校园里重逢的场景。高三的生活被试卷和倒计时填满,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林屿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列,但家里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母亲开始偷偷抹眼泪,父亲整日沉默寡言,催债的电话偶尔会打到家里,
尖锐的***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争吵成了这个家的常态,
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泣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那个周末的清晨,他被摔砸声惊醒,
推开门就看见父亲把碗碟扫落在地,母亲蜷缩在墙角流泪。“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父亲的咆哮震得窗户发抖,林屿冲过去挡在母亲身前,却被父亲一把推开:“滚出去!
”他攥紧拳头冲出家门,以很快的去找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初升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直到日头升高,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推开门却发现家里异常安静。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满地狼藉没来得及收拾,
而母亲常用的水杯、挂在墙上的外套都不见了。“你妈走了。”父亲吐出一口烟圈,
声音沙哑,“我们离婚了。”林屿走进空荡荡的房间,书桌上的玻璃罐还在,
里面的大白兔奶糖却好像突然失去了甜味。从那以后,妈妈去了南方,虽然经常来电话,
但再也没回来过,一定是恨父亲那天动手打了她。后来,班主任找他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