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碎的序章与黄昏的邀约林晚冲进“旧时光”古董店时,
外面正下着初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古旧的木门板和玻璃窗上,
仿佛要将这个藏在城市角落里的静谧小空间彻底淹没。她浑身湿透,
价值不菲的套装紧紧贴在身上,昂贵的文件袋一角被粗暴地撕扯开,
几张边缘染着褐色咖啡渍的纸页狼狈地裸露着。“顾一!救命!”她带着哭腔,
声音因为剧烈奔跑而破碎,
一把将那个糟蹋了她所有心血的策划案草稿扔在擦得光亮的柚木柜台上。柜台后面,
穿着粗布工装围裙的顾一正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只民国时期的珐琅彩花瓶。
他被林晚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打翻花瓶。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
看清那文件袋上的污渍和林晚惨白的脸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林总监,我说了多少次,
离那个装咖啡像泼水的大老粗远点?这次又是哪位‘天才’的杰作?”“王胖子!
那个该死的、自以为是的创意总监!”林晚咬牙切齿,
恨不得把那个秃顶油腻的顶头上司连同他的摩卡一起扔进黄浦江,“他一句‘感觉不对’,
抬手就把刚煮好的咖啡泼了过来!三个团队通宵两个星期的成果!全毁了!
”她瘫坐在柜台旁的高脚椅上,冰冷的木头硌着湿漉漉的腿,疲惫和愤怒像冰冷的潮水,
一寸寸淹没了她。窗外的雨声愈发喧嚣,古董店里昏黄的灯光下,
各种静默的古物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她的狼狈。
这个汇聚了城市历史和无数故事的“旧时光”,是她焦头烂额的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店主顾一是她大学时代的好友,性格温吞得像一块老木头,
却总能在这堆满了“破烂”的地方给她提供片刻安宁。
顾一小心地展开那几张湿漉漉、皱巴巴、还散发着咖啡香此刻这香味只让她作呕的纸页,
眉头拧成了“川”字:“字迹糊得厉害,边缘卷曲变形…修复难度很大。
而且有些地方的墨水可能被咖啡碱蚀掉了。”“那怎么办?
明天十点就是最终提案会…”林晚的声音低了下去,绝望开始啃噬心脏。
这份策划案是她带领团队呕心沥血的结晶,
更是她摆脱王胖子掣肘、争取独立负责大项目的关键。顾一沉默了几分钟,
指关节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店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
只剩下窗外磅礴的雨声和角落里一座老式落地钟沉稳的滴答。突然,
他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一个办法…但是,”他顿住,
语气罕见的迟疑,“你得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谁?”林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钟衍。”“钟衍?修理厂的那个?”林晚皱眉。
钟衍在隔壁街经营一家很小的钟表修理兼精密仪器维修店,低调得像不存在。
她搬来这街区三年,只在巷口见过几次,每次都是他穿着沾着机油污渍的深色工装,
低着头快步走过,侧脸线条冷硬,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们从未说过话。“就是他。
”顾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别看他店名土里土气叫‘衍心’,手艺…是神乎其技。
他专精修复那些别人搞不定、或者被认为‘完全报废’的东西。
古董字画、精密仪器、甚至…某些更特别的物品。”顾一压低了声音,“他修复的东西,
不仅功能恢复如初,甚至感觉…时光在它身上倒流了。”“这么玄乎?”林晚有些不信,
毕竟听起来像是街头巷尾的离奇传说。“你这份稿子死马当活马医,他是最后的希望。
但问题是,”顾一无奈摊手,“这人脾气古怪得要命,接不接活全看他心情。
而且报酬方式…也很特别。”“特别?”“他不常收钱。要么…是修复物本身让他感兴趣,
要么,是他会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东西?什么?
”林晚下意识护住脖颈上一条普通至极的银链。“别紧张,不是抢劫。”顾一苦笑,
“可能是你口袋里一枚没什么意义的硬币,或者你随手画在纸上的涂鸦,
甚至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回忆。他会说‘交换’。至于什么时候要,看缘分。
大家都说他是个怪人,但也承认,他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为了明天的前途,
也为了咽不下这口被王胖子羞辱的气,林晚咬咬牙:“地址给我。
”第二章:迷途的修补匠与隐秘的微光顶着淅淅沥沥的余雨,按照顾一给的模糊地址,
林晚在迷宫般的后巷深处找到了“衍心”。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店”,
更像是一个拥挤狭窄的仓库入口。一个不起眼的铁门,
旁边墙上挂着一块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斑驳的小铁牌,勉强辨认出“衍心”二字。没有橱窗,
没有广告。林晚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冰凉的铁门。良久,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门轴发出艰涩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门缝后,光线昏暗,
只映出一个穿着靛蓝色工装的高大轮廓。“什么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没什么温度。林晚瞬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门缝里的男人——钟衍。
比她记忆中在巷口匆匆一瞥的形象更具冲击力。他个子很高,肩膀宽阔,工装袖口卷起,
露出手臂上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五官立体深刻,尤其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看不太清色彩,
却像深潭,平静无波,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沉甸甸的,仿佛能穿透表皮看到骨子里。
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着,显得冷漠而疏离。“我…是顾一介绍的。”林晚有些紧张,
将怀里护着的、被咖啡污损的文件袋递了过去,“有份很重要的文件急需修复,纸质,
被咖啡彻底毁了,明天上午就要用。顾一说…或许只有您能试试。”钟衍的目光低垂,
落在那个被水渍和污渍浸润得皱皱巴巴的文件袋上,没有立刻伸手接。他的视线缓慢上移,
掠过林晚潮湿的鬓发,湿透的衬衫领口,最后停驻在她带着急迫和恳求的眼睛里。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雨滴从屋檐坠落,砸在水泥地面的坑洼里,啪嗒作响。
“进来吧。”他终于开口,侧身让开了通道。踏入门内,
林晚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洞穴世界。空间不大,被塞得满满当当,却奇异地并不混乱。
靠墙是顶天立地的金属架子,上面分层摆放着无数等待修复或已修复的钟表、怀表,
表盘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无数只静默的眼睛。工作台巨大而杂乱,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松节油、金属粉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木料混合而成的奇异气味。
最显眼的是工作台正中央,
带有无数细小活动部件有的还闪着幽微的蓝光的金属笔悬浮在一个银白色的圆环磁场中,
缓慢地旋转着。笔尖渗出微不可见的金色丝线,正自动在一幅展开的古画残片上“编织”?
这超出了林晚对维修的认知。钟衍走到工作台前,动作随意却精准地关掉了一个仪器开关,
那只悬浮的自动笔失去了光芒,轻轻落下。
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工作台上一盏可调高度的老式台灯和一台正在运转的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
“东西放这里。”他指了指台灯下的位置,声音依旧平淡。
林晚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几张命途多舛的纸页。纸张边缘发褐卷曲,咖啡液早已干涸,
墨迹大片晕染,字迹模糊难辨,皱巴巴地像破布。她自己看了都觉得绝望。
钟衍却什么都没说。他拿起一张,凑到台灯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纸张边缘的皱褶,
眼神专注得惊人,仿佛在聆听纸张痛苦的呻吟。他拿起一个带有放大镜的仪器,贴在眼前,
开始一寸寸审视那些糊掉的墨迹,动作精细得像在做一台开颅手术。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他这种极致的专注凝固了。
只有电脑运行发出的低微嗡嗡声和他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墨水中含有特殊抗氧化成分,
部分字迹被覆盖而非完全溶解。咖啡的腐蚀性不算强,但纸张纤维严重受损。
”他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在对林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基础修复可以完成,
但要达到会议可用的清晰度…需要‘深层唤醒’。”“深层唤醒?
”林晚茫然重复这个陌生的词。“让沉淀的墨迹回溯到被破坏前的瞬间状态。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晚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气。这听起来……太不科学了。他没有解释,
而是打开工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抽屉。抽屉内部并非实木,
而是一片流动着银色微光的金属面板。他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银灰色金属盒,
盒子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极其细密的凹槽纹路。
他将一张受损最严重的稿纸小心地平铺在盒子表面凹槽最密集的中心位置。
然后双手悬停在盒子两侧,指尖仿佛在凭空感应着什么。林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震耳的声响。
只是钟衍的指尖微微泛起了难以察觉的、宛如星光般流动的淡淡蓝白色光芒。
那光芒沿着空气滑落到银灰色的金属盒上,盒体表面的凹槽纹路瞬间被激活点亮,
如同流淌的液态银光,沿着精密的路径迅速向中央汇聚。
被放置在中心的稿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发褐的咖啡污渍,如同阳光下的薄霜,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淡化、收缩、消褪!
晕染开来的墨迹也在进行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逆向运动,墨水从模糊的边缘收缩聚拢,
被糊掉的字迹边缘开始变得清晰锐利!纸张本身的皱褶也在神奇地舒展、抚平,
失去弹性发硬的触感似乎正恢复柔软……几近魔法。不到十分钟,当那流淌的银光黯淡下去,
钟衍指尖的微芒散去。他取回稿纸,放在林晚面前。林晚震惊地捂住嘴。
纸上除了极其淡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咖啡印记如同一块陈年的水渍,
所有字迹清晰锐利,纸张平整得如同刚从打印机里取出来!更诡异的是,
连纸张被用力抓握过的指印痕都消失了!“这…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地拿起那张纸,
指尖触摸着光滑的纸面,触感真实得令人战栗。
那些清晰的文字正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方案思路。“基础物理化学过程被加速逆推了。
”钟衍简单解释了一句,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用改锥拧了个螺丝帽。
他示意林晚将剩余几张稿纸也放到银灰色金属盒上。整个过程如法炮制,效率惊人。
半个小时后,林晚捧着一叠崭新如初的稿纸除了那极其细微的印记证明了它曾经的苦难,
看着钟衍如同最精密仪器般的操作,心神剧震。这个男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修理工。
“谢谢…钟先生!太感谢了!多少钱?”林晚回过神,急忙问。
钟衍正低头收拾着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盒。闻声抬眼,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晚身上。这一次,
林晚感觉自己被彻底审视了。那目光不带丝毫情绪,只是纯粹的观察,从她的头发,
扫过耳廓,掠过脖颈,最终停留在她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下方——那里,在锁骨之间,
露着一小片细腻的肌肤。“报酬?”他淡淡重复,
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不着急。
我需要一点…东西。
”第三章:无形的窃取与记忆的碎片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您…需要什么?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领。钟衍的目光并未离开她的锁骨位置,
但他的焦点似乎并非那块肌肤本身,而是…依附在那之上的某种东西?
他的眼神专注得有些诡异。“你昨天,”他开口,语速平缓,“下午五点十七分,
在长乐路地铁站A出口,等第三辆地铁到来。”林晚一愣。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
她确实在长乐路地铁站等过车!那正是顾一古董店附近的地铁站。但这日期和具体时间点,
他怎么知道?“那时候,”钟衍继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灰色金属盒的边缘,
“你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食物香。”林晚努力回忆。
昨天等车时…好像是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雨后被阳光晒过的柏油路气味?
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清冷的甜?但那气息太微弱,太混杂,
她当时正盘算着项目的预算分配,根本没在意。那种瞬间即逝的气味碎片,
比风中的蛛丝还要脆弱,她自己都要回想不起来。“对…”她茫然地点点头,
“好像是有过这么一瞬间的…感觉?但那很重要吗?”钟衍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
食指和中指并拢,隔空对着林晚锁骨附近的位置轻轻一“捻”,
动作如同摘下一片沾在肩上的落叶,轻巧、迅捷、甚至带着一种优雅。
林晚只感觉锁骨处的皮肤似乎被一道无形的、极其温和的电流轻轻拂过,
带着难以言喻的微妙酥麻感,一瞬间涌起一丝短暂的凉意。那感觉极其短暂,
甚至没有打针被刺的痛感清晰,更像是某个瞬间极细微的错觉。“好了。”钟衍收回手,
指尖似乎什么都没有。林晚怔在那里:“…这…就完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捻”过的位置,皮肤光滑依旧,没有任何异样。她失去了什么?
那段关于气味的、模糊到极致的回忆碎片?“报酬支付完成。”钟衍已经转过身,
将那珍贵的银灰色盒子重新收回抽屉深处的光滑面板里,动作流畅自然,“稿件修复完成。
你可以走了。”他的逐客令清晰无比。林晚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失魂落魄地道了谢,
怀抱着“重生”的文件袋,像踩在云端般离开了那间诡异的“衍心”。
直到踏进自家公寓的大门,被温暖的灯光包围,那丝莫名的凉意才仿佛从骨缝里消散。
手里的文件袋坚实温暖,字迹清晰,一切如初。
唯有那个男人冷峻的脸、奇诡的能力、以及那个“捻”走她感知碎片的动作,
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这个钟衍,太可怕了。
第四章:靠近的危险与沉溺的月光这次神奇的“文件修复”事件后,
林晚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那份被“深层唤醒”的策划案在提案会上惊艳四座,
不仅成功拿下了项目,还狠狠打了王胖子的脸。王胖子被集团高层点名“注意工作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在林晚面前嚣张。事业春风得意,
但林晚的心底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悄然打破了平静。
钟衍那沉默的身影、匪夷所思的能力、还有那种“拿走点什么”的方式,让她既感惊惧,
又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或许是出于某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窥探欲,
或许是潜意识里被那个男人身上的神秘磁场吸引,她开始留意钟衍。
她会刻意绕路经过“衍心”的铁门,有时门开着一条缝,能看到他专注工作的侧影。
她开始光顾他楼下的咖啡馆即使那里的咖啡味道一般,选择靠窗的位置,
因为偶尔能看到他从后巷匆匆经过。她甚至从顾一那里旁敲侧击,想打听钟衍的过去。
“他啊?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这街区的,没人知道从哪里来。”顾一擦拭着一个老座钟,
摇摇头,“租下那个破铁门,连个招牌都是后来捡的铁皮自己焊上去的。
整天关着门捣鼓那些零件,很少和人来往。但…他修东西是真有一套。
有人拿祖传的、烧得只剩半本的家谱去,他竟然能复原出清晰的字迹!神了!
”顾一压低声音,“不过都说他性子冷得像南极冰川,除了工作,几乎不跟人说话。
”林晚的好奇心愈发强烈。她偶尔会借着“答谢上次帮忙”的名义,
试着在“衍心”开门通风时走进去。第一次,她递上一盒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点心。“钟先生,
上次…真的非常感谢。”钟衍在显微镜下组装一个极其微小的齿轮,头也不抬:“举手之劳。
我不吃甜食。”点心盒子被原封不动地放在门边角落。第二次,
她带了一个据说是英国进口的精巧桌面清洁工具套装:“看你这里工具很多,
这个清洁起来可能比较方便?”钟衍看了一眼,语气平淡:“我这边的‘脏’,它处理不了。
”第三次,林晚几乎要放弃了,她只是站在那里,
看着工作台上那个正在被拆解的、结构复杂得如同宇宙模型的古老怀表。表壳已经打开,
内部无数细小的齿轮、发条、杠杆闪烁着幽幽冷光,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旋拧、移动、组合……仿佛拥有生命。“它在…自己修复自己?
”林晚忍不住惊呼。“它在‘回忆’。”钟衍终于停下手,侧头瞥了她一眼,
目光依旧深邃难辨,“当物质结构被破坏到触发核心记忆点,它会本能地寻求恢复稳定状态。
我只需要引导。”“引导?就像你对我的稿纸…”林晚下意识地问。“有相似性。
”钟衍拿起一块绒布,擦拭着那个在自我修复的怀表复杂机芯,
“本质是信息的重构和时序的微调。”信息重构?时序微调?林晚完全听不懂,
但被那种专注和神秘的力量深深吸引。她脱口而出:“钟先生,我能…看着你工作吗?
就一会儿?保证不出声!”这请求近乎莽撞。钟衍擦拭机芯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
终于正眼看向林晚。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复杂的东西掠过,
像是在审视一个突然闯入的、难以理解的变量。沉默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挤压。
就在林晚以为会被毫不留情赶出去时,钟衍开口了:“可以。站在这里。
”他指了指工作台左前方一个不妨碍他操作,却能清晰看到台面的位置。
林晚的心跳猛地加速,巨大的惊喜冲上心头。她立刻走到那个位置站定,
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像一个虔诚的学徒。接下来的时间,她安静得像个影子。
她看着他使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纤细得不可思议的工具,有时像是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有时又似乎在引导着工作台上某些仪器发出人类听觉范围之外的超声波。
时间仿佛在他指尖被拉长又压缩,零件被分解、打磨、校正、组合,精准无比。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严丝合扣的美感,沉默而有力,充满了一种令人心折的掌控感。
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昏黄,最后彻底沉入墨色。店里亮起唯一的光源——那盏老式台灯。
林晚站得脚都麻了,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钟衍的手,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拉出深刻的影子,
看着他低垂的眼睫下专注得近乎虔诚的神情。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也从未觉得时间能被如此精妙地拿捏在一个人手中。
当那只古老的怀表最终“咔哒”一声轻响,机芯完全归位,发出均匀有力的滴答声时,
林晚仿佛也跟着一块石头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了?”她轻声问,
声音因为长时间沉默而有些干涩。钟衍将怀表合上,放到一边的丝绒托盘上,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他终于转过身,看向林晚,
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点微光:“该走了。”林晚才惊觉时间流逝,窗外早已夜色深沉。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感觉充盈着她的胸腔。不是害怕,不是单纯的崇拜,
而是一种被吸引、想要靠近、想要解读的强烈冲动。“谢谢你…钟先生。今天…很奇妙。
”她由衷地说,脸颊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烫。钟衍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似乎在无声地问:为什么这么执着?林晚鼓起勇气:“我叫林晚。树林的林,
夜晚的晚。”她第一次正式介绍自己。钟衍的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击了他冰冷的外壳。他沉默了几秒,才微微颔首:“钟衍。
”一个名字的交还。林晚知道,那扇紧闭的铁门,向她敞开了一道缝隙。
第五章:旧物低语与倒置的真相有了第一次的默许,靠近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林晚的借口花样翻新:“朋友托我拿块坏了的表,
顾一说您修这个最拿手”、“路过看到灯开着,进来歇歇脚”、“今天外面太热了,
你这儿空调还挺凉快”……钟衍对此从没表示过欢迎,但也没有再拒绝。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工作的修理师,只是林晚进来时,
他会默认她站在那个“指定位置”,
偶尔会简短回答她关于工具的疑问尽管那些术语她大多听不懂,更重要的改变是,
他偶尔会沉默地看着她专注观察他工作的样子,眼神深得让她心慌。
林晚小心翼翼地将这份联系定义为“单向的、奇特的友谊”。她会在不打扰的时候,
欣赏工作台上那些千奇百怪等待修复的古董玩意儿。
一个画着小丑脸的、似乎能发出奇怪音乐的八音盒。
一个打开盖就会在空气中投影出模糊彩色人像的旧铁盒。
一座会自行旋转、每一面都刻着不同星图的黄铜球体……这里像一个奇幻博物馆。一天,
工作台的角落里,一个样式古朴、布满划痕的怀表引起了林晚的注意。
那怀表的表盘材质特别,像是温润的白玉,但已经被刮花得极其严重。表盖似乎被高温熔过,
扭曲变形,几乎无法打开。整体透着一种经历了毁灭性灾难后的凄惨破败感。
“这个…损毁得也太严重了。还能修好吗?”林晚忍不住问,带着惋惜。
正在用一根银针般细小的工具调试一个复杂仪器的钟衍动作猛地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投向那只破败的怀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像被什么无形的刺狠狠扎了一下,
眼神陡然变得极深、极沉、极痛,仿佛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随着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一种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哀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淹没了整个工作间。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她从未在钟衍脸上见过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沉痛的、近乎绝望的神情,让她心脏骤然紧缩。钟衍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起身,
走到那只破怀表前。他伸出手,指尖在几乎熔成一体的表盖边缘极其轻柔地抚过,
如同抚摸一个濒死之人的脸颊。那个动作里蕴含着无法言说的悲伤,重得让人窒息。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他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像是在回答林晚,
又像是在自语:“能。但它最需要修复的部分…不是物质形态。”他收回手,不再看那块表,
转身重新拿起工具,只是动作略显僵硬,背影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孤寂,“有些伤痕,
太深了。”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闷又痛。她知道闯入了不该触碰的禁区。
“对不起…我…”她讷讷地不知道该如何道歉。“与你无关。”钟衍打断她,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淡,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哀伤气息并未散去,“只是…它的主人,
死在那场灾难里了。”他简单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仪器,
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封闭起来。灾难?哪个灾难?林晚突然想起,五年前,
在这个城市邻省,发生过一场震惊全国的化工厂爆炸与连环燃爆事故。现场极其惨烈,
一个工业区几乎被夷为平地,死亡上百人,
其中多数是现场被困的消防员和技术工人…难道这怀表的主人?她不敢再深想,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浸透了名为钟衍的巨大悲伤。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