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石镇风雨
王健赤着脚站在演武场中央，青石板被他踩出一圈圈湿痕。
他手里攥着块磨得光滑的黑石，正一下下往自己小臂上砸——这是锻体境淬炼皮肉的土法子，寻常少年砸上三下就得疼得咧嘴，他却面不改色，每一击都带着特定的节奏，让力道透过皮肉渗进筋骨，溅起的血珠混着汗水，在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咚、咚、咚！”
黑石落下的间隙，他丹田处会腾起一股微弱却执着的热流，顺着经脉往手臂涌。
那是锻体九层的标志——气感初显，只差一步就能冲破玄关，踏入真正的“炼气境”。
“停。”
王鑫的声音从兵器房门口传来，他刚清点完馆里仅剩的几柄锈剑，指尖还沾着些铁锈。
他比王健高出小半个头，身形清瘦，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但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的铁，一眼就看穿了弟弟的小动作。
“气走三焦经时，刻意往曲池穴收了半分？”
王鑫走过来，拿起旁边的布巾丢给弟弟，“怕冲坏了刚愈合的伤口？”
王健嘿嘿一笑，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擦胳膊，新伤叠旧伤的小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肘弯一首延伸到腕骨——那是去年跟黑风林的墨麟豹搏斗时留下的。
“哥你眼神比镇上的测灵石还准。”
他挠了挠头，“那畜生爪子上有毒，我怕气劲引动余毒。”
王鑫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那块黑石。
石头沉甸甸的，表面被王健的手温焐得发烫。
他指尖在石头上捻了捻，忽然屈指一弹，黑石“嗖”地飞向演武场边的老槐树，精准地嵌进了树干上一个不起眼的树洞里。
“那里藏着你上次没吃完的野蜂蜜。”
王鑫淡淡道，“练拳练得连自己藏的口粮都忘了？”
王健脸一红，跑过去抠出黑石和里面的蜂蜜罐，献宝似的递过来：“哥你吃，我不爱吃甜的。”
王鑫没接，只是看着他：“烈阳武馆的人，今早又去李木匠家了。”
王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捏着蜂蜜罐的手指猛地收紧，罐子上的竹篾被捏得咯吱响。
“他们又要干什么？
李叔家就剩个小木匠铺，连锻体境的武者都没有，难道也要收‘保护费’？”
“不是保护费。”
王鑫的声音沉了些，“他们说，李木匠铺的地基占了‘灵脉末梢’，要强行征用，给十两银子就让人搬。”
十两银子？
连重新租个铺子都不够。
王健气得额头青筋跳：“这群强盗！
他们分明是想把镇上所有能沾点‘武道’边的地方都占了！”
青石镇虽小，却处在黑风林边缘，镇子底下据说埋着条断了的古灵脉，虽早己干涸，却也比别处更容易诞生适合修炼的“元气”。
烈阳武馆三个月前带着“流云宗”的名头入驻，明着是开馆授徒，实则是想独占这片地域的微薄灵气，顺便搜刮镇上的资源。
“爹在世时，他们敢这么嚣张吗？”
王健一拳砸在槐树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落下，“要是爹还在，炼气五层的武者，一只手就能捏死那个烈阳馆主！”
王鑫的眼神暗了暗。
父亲王沧曾是青石镇的传奇，炼气五层巅峰，差一步就能踏入“真元境”，可惜去年在黑风林深处寻药时，遭遇不明强敌，尸骨无存，只留下半枚断裂的铁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玄”字。
“爹留下的不止是武馆。”
王鑫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兽皮卷，展开来，上面是用朱砂画的经络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异常细致——这是父亲生前手绘的，专门针对王健的体质修改过的炼气法门。
“你昨天卡在‘气沉丹田’那一步，是因为忽略了带脉的牵引，按这个图再试试。”
王健接过兽皮卷，指尖抚过上面父亲的笔迹，眼眶有点发热。
镇上的人都说他天赋好，十三岁锻体二层，十五岁摸到锻体九层，却没人知道，每次突破的关键，都是哥哥拿着这张图，熬了无数个夜晚帮他推演气息走向。
王鑫自己的修炼进度慢得像蜗牛，至今还在锻体西层，但他对武道的理解，连镇上最老的武师都自愧不如。
“哥，”王健忽然抬头，眼神亮得惊人，“今晚我再去趟黑风林深处，上次我看到一头‘赤瞳魔猿’，它的内丹要是能到手，我肯定能冲破炼气境！
到时候别说烈阳武馆，就是流云宗的人来了，我也能护着你和武馆！”
王鑫看着弟弟眼里的光，那是属于少年人的锐气，像出鞘的剑，带着一往无前的狠劲。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王健立刻反对，“深处有真元境的妖兽，你才锻体西层……我知道那里有株‘醒神草’。”
王鑫打断他，“你上次跟魔猿打斗时，气息乱了半刻，是因为识海不稳，醒神草能帮你稳住心神，比内丹更重要。”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来，“爹说过，兄弟俩，要么一起赢，要么一起扛。”
王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哥哥眼里的坚定堵了回去。
他重重点头，把蜂蜜罐塞进王鑫手里：“那你吃这个，补充力气！”
夕阳西下时，兄弟俩背着猎刀和药篓出了镇。
黑风林的轮廓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间传来隐约的兽吼，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王健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像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王鑫跟在后面，手里悄悄攥着父亲留下的那半块铁牌，指尖能感受到牌上残留的微弱气息——那气息很淡，却带着一种他至今无法理解的厚重感，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烈阳武馆里，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正把玩着一枚玉佩，听着手下的汇报。
“馆主，王家那两个小子进黑风林了，好像是冲着赤瞳魔猿去的。”
锦袍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玉佩在他指间转得飞快：“赤瞳魔猿刚突破真元境，正好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尝厉害。
对了，派人盯着点，别让他们死太早——王沧的那本《玄元经》，还没找到呢。”
夜色渐浓，黑风林深处的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踏入的不速之客。
属于兄弟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