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蹲在地上整理刚收来的旧书,指尖拂过泛黄的扉页,停在一本1987年版的《小王子》上。
书脊处有个极淡的月牙形折痕,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总爱蹲在图书馆角落、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月亮的少年。
“叮铃——”门口的风铃被推开的风带响,苏晚抬头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表是低调的铂金款。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捧着文件夹,语气恭敬:“苏店主,我们是‘时砚科技’的,想咨询古籍数字化修复合作。”
苏晚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目光落在男人胸前的铭牌上——陆时砚。
这个名字像枚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里落满灰尘的锁。
“陆总。”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书舍只做线下修复,不接数字化项目。”
陆时砚没说话,视线掠过书架顶层那台老式莱卡相机,忽然开口:“1930年生产的IIIa型号,快门声很特别。”
苏晚心头一紧。
那是她的秘密,连最亲近的闺蜜都不知道她会用这台相机拍照。
助理显然也没想到老板会聊相机,连忙打圆场:“陆总对古董器材很有研究……我爷爷留下的线装医书需要修复,”陆时砚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苏晚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不用数字化,只请苏店主亲自出手。”
他递过来的名片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苏晚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那人的体温比想象中高,烫得她像被蛰了似的缩回手。
“我考虑一下。”
她低头盯着那本《小王子》,没看见陆时砚望着她泛红的耳尖时,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傍晚关店时,苏晚在锁孔里摸到个硬物——是枚月牙形的金属书签,背面刻着极小的“砚”字。
她猛地抬头,街对面的黑色宾利刚启动,车窗降下,陆时砚的侧脸在路灯下轮廓分明。
他好像,早就认识她。
苏晚把陆时砚的名片塞进《小王子》的封套时,指腹又触到那个月牙形折痕。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恍惚间竟和多年前那个午后重叠——也是这样的秋天,图书馆后巷的银杏落了满地,她看见那个借住邻居家的沉默少年,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月亮。
“喂,这个给你。”
她当时鼓足勇气递出刚买的橘子味硬糖,少年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金箔似的阳光。
他没接糖,却捡起她掉落的书签——正是枚月牙形的塑料片,边缘被她咬得坑坑洼洼。
“别咬这个。”
他声音很轻,把书签塞进她掌心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苏姐?
发什么呆呢?”
闺蜜林薇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对方举着两杯热可可晃了晃,“刚在门口看见陆时砚的车还没走,那位大老板不会真盯上你这小破店了吧?”
苏晚没说话,翻开陆时砚留下的古籍照片。
泛黄的纸页上,除了医方,竟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形状和记忆里那片惊人地像。
当晚整理书架时,相机突然自动弹出一张照片。
是傍晚陆时砚站在店门口的侧影,他正低头看着什么,嘴角带着极浅的弧度——而他指尖捏着的,分明是枚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橘子味糖纸。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明早九点,带医书来公司详谈。
陆时砚。”
苏晚盯着那行字,突然抓起相机冲进夜色里。
街对面的宾利刚启动,她对着车窗按下快门,取景框里,陆时砚正转头望过来,眼底盛着的光,像极了那年落在书签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