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倚在宿舍窗边,看银灰色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水痕蜿蜒如龙类的鳞片。
远处教堂的钟声在潮湿空气中发闷,混着地下实验室隐约的龙族嘶鸣——那声音像无数砂纸在摩擦耳膜,让人无端想起被剥去血肉的龙骨。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识海中的小魔鬼正蜷在意识角落,西装裤腿浸在虚拟的雨水中,领口荆棘纹泛着冷光。
此刻,魔鬼的猩红瞳孔却蒙上一层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不存在的怀表链:“哥哥,你又在回忆‘那边’的世界了?”
林夜没有回答,只是将窗帘拉得更紧。
窗外的雨声骤然放大,仿佛有千万只湿透的蝴蝶在扑翅。
这是穿越后的第三个雨季。
他曾是江南笔下《龙族》世界的旁观者,如今却成了被命运咬住的猎物。
小魔鬼忽然蹦到他肩上,西装袖口蹭过他耳畔:“哥哥,你总说这世界的善恶是伪命题,可为什么……每次听到路明非的魔鬼哭嚎,你的心跳都会漏一拍?”
林夜指尖掐进窗棂,木质裂纹渗出淡淡的血痕。
他想起那个衰仔在图书馆递咖啡时的颤抖,和那双总被金色与黑暗撕扯的眼睛。
“别自作聪明。”
他转身将一杯红酒泼向虚空,猩红液体在空气里绽开血莲,小魔鬼却张嘴接住每一滴,喉间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魔鬼舔了舔唇角,西装忽然泛起涟漪——那是识海波动带来的幻觉,却让他的身影时而清晰如刀,时而模糊如墨。
“哥哥,你在害怕双生灵魂的共鸣。”
他忽然将怀表塞进林夜掌心,表盘内竟映出路明非此刻的模样:少年蜷在宿舍床上,额头冷汗浸透枕巾,小魔鬼正用荆棘捆缚他的手腕,“看,他的痛苦在喂养我们的力量。
双生子注定要吞噬彼此,就像龙族吞噬混血种。”
林夜将怀表掷回虚空,镜面碎裂的瞬间,路明非的影像化作无数黑蝶西散。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某个黄昏——那时他在地球图书馆读《龙族》,窗外梧桐叶与书中龙翼重叠,仿佛命运在纸页间投下阴影。
而现在,他成了阴影本身。
小魔鬼蹲在碎镜片上,西装裤腿沾着酒渍,却像孩子般用指尖蘸取残液:“哥哥,你的怜悯是毒药。
卡塞尔学院的正义,路明非的伪善,还有我们双生子的宿命……所有这些‘恶’的养分,都在等待被收割。”
午夜,林夜潜入学院后山的禁林。
潮湿的苔藓在脚下渗出腐水,古树根须如龙爪缠住他的脚踝。
小魔鬼悬浮在他前方,西装领口突然绽开暗金荆棘,荆棘尖端滴落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泛着硫磺味的黑液。
他们停在一片空地,林夜蹲下身,指尖触到泥土里埋藏的龙族骸骨。
骸骨表面竟有暗纹流动,像活物的血管。
“哥哥,挖。”
小魔鬼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仿佛混着地下龙族巢穴的回声。
林夜掌心泛起逆血炼金术的符文,泥土无声裂开,露出一枚龙类胚胎。
胚胎表面裹着半透明的茧,茧内却有两个影子在搏斗——一黑一白,轮廓与他和路明非的魔鬼惊人相似。
小魔鬼忽然大笑,西装裤腿在笑声中化为黑烟:“双生子的起源……原来龙族早就将我们的‘恶’写入基因。
哥哥,吞了它,我们的契约便能挣脱世界的枷锁。”
林夜却怔住了。
茧内的黑白影子搏斗愈发激烈,白色魔鬼的脖颈被荆棘绞住,黑色魔鬼却用牙齿撕咬它的喉管——那画面竟让他想起自己与路明非在解剖课的对视。
他收回手,逆血符文在掌心熄灭。
小魔鬼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在犹豫?”
林夜起身,将胚胎重新埋入土中:“太早。
吞了它,我们便成了龙族的傀儡。”
魔鬼的西装突然布满裂痕,如被无形刀刃割碎:“哥哥,你的懦弱会让我们输掉这场游戏!”
他们沉默着返回学院。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却像被滤网筛过,只剩下苍白。
路过教堂时,林夜听见内部传来压抑的哭声——是路明非。
小魔鬼正要窜进去,却被林夜一把拽住西装后领:“别碰他。”
魔鬼的领口被扯得歪斜,荆棘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温柔:“哥哥,你在保护他?”
林夜没有回答,只是望向教堂彩窗——玻璃上绘着屠龙的圣徒,圣徒的瞳孔却泛着与他相同的猩红。
回到宿舍,林夜在镜前凝视自己的眼睛。
左眼是人类的黑瞳,右眼却泛起竖瞳的暗金。
小魔鬼忽然从镜中爬出,西装恢复笔挺,却多了几道无法修复的裂痕:“哥哥,你选择了更危险的棋局。”
他踮脚贴近林夜耳畔,热气带着硫磺味,“但我会帮你。
因为双生子的宿命,从来不是吞噬,而是……让恶的火焰烧尽整个世界。”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