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探周遭
李瑞把碗推回来,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倔强,“爹说男人要照顾娘和妹妹还有弟弟。”
苏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砸进碗里。
她穿越前是家里的独生女,从未体会过饥饿的滋味,此刻看着孩子们强忍着食欲的模样,才真正明白 “民以食为天” 西个字的沉重。
暮色降临时,陶罐己经见了底。
苏妍把晾干的野菜编成菜干,李瑞在灯下用树枝练习写字 ,那是李祁山临走前教他的。
忽然,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雪,李丰年吓得往苏妍怀里钻,李瑞却握紧了墙角的柴刀。
“谁?”
他颤声问道,声音虽抖,却挡在娘和妹妹身前。
门外沉默片刻,传来个虚弱的男声:“瑞儿,是爹……”李瑞手里的柴刀 “哐当” 落地,三个孩子像脱缰的小马冲了出去。
苏研挣扎着爬到门口,看见昏黄的月光下,李丰年拄着根木棍,踉踉跄跄地站在那里,长衫上沾满血污,脸色比纸还白。
“祁山!”
苏妍脱口而出,这是她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却带着说不出的亲切。
李祁山抬起头,看见门口的妻子,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随即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爹!”
孩子们的哭喊声刺破夜空,苏妍扑过去抱住李祁山,只觉得他的身体烫得吓人,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打开后,里面竟是半袋沉甸甸的麦粒。
“路上…… 遇上劫匪……” 李祁山气若游丝,抓着苏研的手不肯松开,“抢了半袋麦种…… 咱们…… 有救了……”苏研摸着温热的麦粒,突然明白这一路他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在这粒米如金的年月,半袋麦种足以让人为之拼命。
她望着男人干裂的嘴唇,忽然觉得那块难以下咽的谷糠,此刻正化作滚烫的泪,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孩子们泪痕未干的脸庞。
苏研握紧李祁山的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 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这些用生命守护着彼此的家人。
苏妍扶着土坯墙慢慢站起身,腿肚子还在打颤。
李祁山这几日退了烧,能勉强喝些粥,她才算松了口气,自己这具身子也渐渐有了些力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热浪夹杂着尘土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门前的田地裂得像张老树皮,最深的缝隙能塞进半只胳膊。
去年种下的冬小麦早成了枯草,一捏就碎成粉末。
不远处的乱葬岗又新添了几个小土堆,连块像样的木牌都没有,只有几只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聒噪地叫着,听得人心头发紧。
“这鬼天气。”
苏研低声咒骂了一句,喉咙又干又痒。
她转头望向村后的山峦,那里虽然也枯黄一片,却总比这寸草不生的平地看着有生气。
“瑞儿,看好弟弟妹妹,娘去山里转转。”
“俺跟你一起去!”
李瑞立刻站起来,把柴刀往腰里一别,“爹说山里有野兽。”
苏研刚想拒绝,就见赵老汉背着篓子从隔壁出来,他那条伤腿比往日更跛了些。
“丫头要进山?”
赵老汉把篓子往地上一放,“正好我也想去找点柴火,搭个伴。”
“赵大伯,您腿不好……没事,” 老汉摆摆手,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在家待着也是等死,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他看了眼三个孩子,从怀里摸出块硬邦邦的麦饼,“这个给娃们垫垫,我家老婆子烙的,能顶饿。”
苏研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李瑞把妹妹托付给邻居张婆婆,拎着个空篮子紧跟在后面。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碎石子硌得脚底生疼,没走多远苏妍就喘起了粗气。
赵老汉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叮嘱:“踩着草根走,不容易滑。”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忽然出现片林子。
说是林子,其实也就几十棵半死不活的老树,却让三人眼睛一亮。
赵老汉指着棵弯腰树:“这是栎树,去年还结过橡子,可惜太涩,没人敢吃。”
苏妍却盯着旁边的树看呆了 , 那树上挂着些青褐色的刺球,虽然大多己经干瘪,却能看出是板栗!
她在农大实习时去过板栗园,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
“赵大伯,那是什么树?”
赵老汉眯着眼看了看:“你说那个?
前两年有人摘过,把刺球砸开里面有果仁,煮了吃了都喊肚子疼,都说有毒,后来就没人碰了。”
苏研心头狂跳,这哪是有毒,是他们没处理干净!
板栗生吃确实涩口,煮熟前得先泡两天,还要把内皮剥干净。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刺球,用石头砸开硬壳,里面果然藏着三颗深褐色的果仁,只是比正常板栗小了一圈。
“这东西能吃!”
苏研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不是有毒,是吃法不对。”
赵老汉一脸怀疑:“可王老五家的小子去年吃了,肚子疼了三天,差点没缓过来。”
“那是因为没泡够时辰,还带着内皮。”
苏研捡起几颗饱满的,塞进篮子里,“您看,这果仁得先在清水里泡两天,每天换水,把涩味泡掉,再煮熟了吃,保管没事。”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还能磨成粉,掺着杂粮做饼子。”
李瑞也跟着捡起来,小篮子很快就装了小半篮。
赵老汉半信半疑,却也跟着拾了些,嘴里念叨着:“要是真能吃,咱们村就有救了。”
太阳爬到头顶时,三人己经摘了满满两篓。
赵老汉又砍了些耐烧的硬木,用藤条捆好背着。
苏研的篮子里除了板栗,还多了些蒲公英和苦苣,都是能吃的野菜。
“该回去了,晚了山里不安全。”
赵老汉看了看日头,催促道。
下山时,苏研特意在几棵板栗树下做了记号。
李瑞好奇地问:“娘,您咋知道这东西能吃?”
苏研笑了笑:“外婆以前教过,只是娘以前忘了。”
她看着篮子里的板栗,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东西耐储存,处理好了足够他们过冬,说不定还能分给邻里一些。
快到村口时,就见张婆婆抱着丫蛋在路边张望,看见他们回来,老远就喊:“可算回来了!
祁山醒了,正找你们呢!”
苏研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刚进院子,就见李祁山坐在门槛上,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亮了许多。
“你们去哪了?”
他声音还有些虚弱,看见篮子里的板栗,眉头皱了起来,“这东西有毒,快扔了!”
“爹,娘说能吃!”
李瑞抢着说,把苏妍教的法子说了一遍。
李祁山将信将疑,苏妍却己经拿起几颗板栗往厨房走:“今天就给你们做个板栗粥,保证好吃。”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李祁山忽然觉得,这个病了一场的妻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赵老汉凑到他身边,捅了捅他胳膊:“你小子好福气,娶了个有本事的媳妇。”
李祁山望着厨房里飘出的炊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枝洒进来,落在他和孩子们身上,暖洋洋的。
或许,这难熬的日子,真的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