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烧、拥抱与他窥视的蛇
瑞秋·维尔,曾经的失眠大学生,如今的十岁金发小豆丁,正拄着粗糙的木拐,在狭窄的后院进行每日“复健”——主要是思考人生。
“到底怎么回去啊!!”
她盯着灰扑扑的砖墙,心里的小人儿疯狂挠头。
怎么回?
跳海?
万一淹死真穿回去了还好,淹不死还得被科尔夫人用扫帚抽…这个方案风险太大,否决。
等魔法显灵?
她瞥了眼远处树荫下看书的黑发男孩,汤姆·里德尔。
他安静得像一幅阴郁的油画,只有偶尔翻动的书页证明时间在流逝。
“等他被邓布利多接走,去了霍格沃茨,我这小透明大概就安全了!”
瑞秋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
危险源远离,她就能在这破孤儿院苟到成年,再想办法…嗯,比如去伦敦街头卖唱…?
当小画师?
想到这里,瑞秋觉得未来也不算太绝望。
危险是暂时的!
邓布利多应该快来了,汤姆今年就十一岁了。
她甚至有点同情地看向汤姆:可怜的小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虽然是黑魔王速成班。
她下意识忽略了心底那丝微妙的预感——自己这个“意外”,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汤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
不同于其他孩子或恐惧或厌恶的眼神,瑞秋的目光很复杂,带着探究,还有点…同情?
同情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嘲弄。
自从山洞事件后,她就彻底哑巴了,整天像只受惊的兔子,离他远远的。
他起初很满意这份清静,但渐渐地,一种异样的感觉滋生——她是不是和艾米、丹尼斯一样,被吓傻了?
明明他后来也没做什么。
普通人,真是脆弱又无聊。
他烦躁地翻过一页书,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扫过那个在院子里笨拙挪动的金色小脑袋。
阳光偶尔穿透云层,落在她乱糟糟的金发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天气说变就变,伦敦的雨总是猝不及防。
瑞秋刚挪到屋檐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瞬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单薄的旧裙子紧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当晚,报应就来了。
先是骨头缝里钻出的寒意,接着是火烧火燎的热度。
瑞秋蜷缩在冰冷的薄毯里,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酸软得像被拆散了架。
高烧像一层厚厚的迷雾,裹挟着她的意识。
现代家里温暖的被窝、妈妈煮的热牛奶、爸爸讲的笑话…那些遥远又清晰的记忆碎片般涌现,甜蜜得让她鼻头发酸。
眼泪混着冷汗滑落,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冷…好冷…” 她无意识地呢喃,身体在本能地寻找热源。
旁边那张床上,似乎有一团稳定的、不那么冰冷的存在。
她迷迷糊糊地,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了过去,紧紧抱住了那个散发着微凉气息的“热源”——汤姆·里德尔。
汤姆在睡梦中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醒,紧接着,一个滚烫、柔软、带着微微馨香的小身体就死死贴了上来,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
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他浑身瞬间僵硬,像石化住了。
他下意识就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火炉”狠狠推开。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间,瑞秋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颈窝,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好想回家…”汤姆的动作顿住了。
爸爸妈妈?
想家?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荒谬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里。
他盯着天花板斑驳的霉点,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怀中少女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那奇异的馨香萦绕在鼻尖。
她的眼泪蹭湿了他的脖颈,湿漉漉的,带着绝望的温度。
都是被抛弃的孤儿。
从未见过所谓的父母。
想念?
多么奢侈又愚蠢的词。
她大概是烧糊涂了,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汤姆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带着嘲弄。
但…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烫?
为什么她的眼泪…这么烫?
“冷…” 瑞秋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寻求最后一丝庇护的幼鸟。
汤姆的身体依旧僵硬,但推拒的念头不知何时消散了。
他的体温天生偏低,此刻却像一块天然的降温石。
鬼使神差地,也许是怕她真的烧成傻子又拖累自己照顾,也许…是那从未体验过的、被紧紧依靠的感觉太过陌生,他迟疑地、极其缓慢地,转了个身。
然后,他伸出手臂,以一种极其笨拙、甚至有些僵硬的姿势,环抱住了怀中滚烫的小火炉。
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怀里柔软而灼热的身体。
那股淡淡的香味更清晰了,并不难闻,甚至…有点奇妙。
她的金发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
环抱着她的感觉…似乎…也不算特别糟糕?
至少比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声要…安静一点。
怀里的温度似乎真的在慢慢降下去,呓语也变成了均匀的呼吸。
汤姆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平静笼罩了他。
窗外雨声淅沥,怀里是温软的小火炉,鼻尖是淡淡的少女馨香…他竟感到一种诡异的安稳,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瑞秋是被一种强烈的“不对劲”感惊醒的。
她感觉自己被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圈着,鼻尖萦绕着一种清冷的、像是冬日森林般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一片近在咫尺的、略显单薄的胸膛!
视线惊恐地上移,是线条流畅的下颌,再往上…汤姆·里德尔那张俊美却依旧带着冷意的睡颜近在咫尺!
他的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
“!!!”
瑞秋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地震!
她像被烫到一样,身体猛地一弹,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这一动,汤姆也醒了。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些许迷茫,瞬间就锁定了她惊恐万状的脸。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瑞秋的脸“腾”地一下红透,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满眼的惊慌失措。
汤姆的眼神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锐利。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臂,坐起身,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个抱着她睡了一夜的人不是他。
“你昨晚烧成了火炉,”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嘴里喊着‘爸爸妈妈’这种蠢话。”
他站起身,整理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现在大概己经烧成只会流口水的傻子了。”
瑞秋的脸红白交错,一半是羞窘,一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汤姆,昨晚高烧时的记忆碎片般涌回——冰冷的绝望,那个微凉的“热源”,还有那句“冷”…原来是他?
汤姆的解释虽然刻薄,却奇异地让她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依旧冷淡,但身形单薄、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稚气的男孩,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悄然松动。
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潜力成为黑魔王…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啊!
一个会别扭地照顾高烧室友却嘴硬的小孩?
这个认知让瑞秋对汤姆的恐惧感,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消退。
从那天起,孤儿院的日子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瑞秋依旧努力降低存在感,思考着“回家大计”或“未来生存计划”。
但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是那种充满恶意的窥视,更像是一种…专注的观察。
比如她在后院晾衣服时,一回头,总能看到汤姆坐在老位置看书,但书页似乎很久没翻动。
比如她在饭堂艰难地用木拐挪动时,偶尔会撞上他扫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等她看回去,他又会立刻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
瑞秋心里毛毛的,安慰自己:‘他大概就是好奇我怎么还没被吓跑?
或者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
’她不知道的是,汤姆的观察远不止于此。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条小小的、通体翠绿的草蛇,正悄无声息地滑过潮湿的地面,盘踞在阴影里。
它冰冷的竖瞳,忠实地追随着那个金发女孩的一举一动——看她笨拙地拄拐,看她画得看不懂的图画,看她对着墙壁发呆时脸上变幻的丰富表情。
小蛇吐着信子,将信息传递给它的主人。
汤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破旧的书脊,深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思绪。
他在观察一个谜题,一个似乎和他一样,与这个肮脏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截然不同的谜题。
瑞秋·维尔,这个差点烧成傻子的女孩,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韧性和时不时冒出来的愚蠢想法,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探究的目光。
平静的表面下,无声的窥探与悄然滋生的好奇,正在为这阴冷的孤儿院,编织着更加复杂的未来。
“瑞秋·维尔。
以前没有发现你也是个奇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