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我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杀手。手起刀落,心早已如钢铁般冰冷。直到某次行刺。
我猛然发现目标是我失散多年的竹马。下不去手的我决定跑路不干了。
谁料竹马把我的手绑起来扯到怀里,声音像淬着坚冰:“日安哥,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永远陪着我。”1透过窗棂,我谨慎地打量着屋内的身影,
瞪大的双眼中写满不可置信。里面的人身着一袭素衣,神色平淡地翻着书卷,手执墨笔,
时而落墨于册,似是完全没注意到窗边的凝视。余照雪。当朝新登科的状元才子,
我的刺杀对象。以及……我失散多年的竹马。一瞬间似乎所有情绪都吻了上来。我怔在原地,
久久没有回神,目光描摹着那人的轮廓,感受着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我想冲上去和他团聚,
理智却也清楚我是谁——一个接了任务来取他右手的刺客,有人买了他的手。
我并不是蛮不讲理、什么都干的莽夫。事实上,每桩任务都经过我的仔细考量。
这趟行刺状元的活儿我本是不想干的,但再不开工我要吃不起饭了。经过我的权衡,
这桩任务虽然没要命,但给的佣金并不比那些夺人项上的活儿少。我对读书人还挺敬佩,
原希望自己下手温柔点,速战速决。但一切构想在我看清对方是谁后,彻底崩盘。
我原以为多年行走在刀尖的生活已将我淬炼得足够铁石心肠。但现今看来,大错特错。
面对他,我根本下不去手。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因为我其实不知道我竹马的名字,
只知道他的乳名,阿雪。但凡我多想一点,
说不定就能把如今赫赫有名的“余照雪”同当年的“阿雪”联系起来。他显然是长高挑了,
五官愈发成熟凛冽,却依旧能看出从前的影子。尤其是他左眼下方那枚与众不同的蓝痣,
我还未曾在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然而当下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最重要的应该是解决面前这桩破事。说实话,要是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把自己的右手割下来。
刺是不可能刺的了。我打算先行离开,回去再仔细盘算解决方案。奈何可能情绪太激动,
我罕见地犯了最蠢的错误——踩上了枯树枝。“吱嘎”声在幽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是个人也能发现窗外有动静。我下意识侧身掩住身影,试图躲开余照雪打量窗户的视线。
然而现实又给了我致命一击。书房有扇直通花园的暗门,人家才不从窗户看,
人家直接出门了。于是我转角遇到爱。“谁?”他的声音很轻,却渗着寒意。
这么久不见怎么这人变成这样了,我一边腹诽,
一边忍不住想念从前那个跟在我***后面香香软软的小弟弟。2我和余照雪算是总角之交,
从小就天天一起瞎玩。准确来说,是我带着他玩。他不爱与人亲近,没什么朋友,
两家父母便让我多带着他。我徐日安是谁?玉城小霸王啊!跟着我混算是余照雪捡便宜了。
于是每天从学堂出来,我便拽着他东跑西窜。余照雪比我小两岁,我便自诩为大哥。最开始,
他总是撅着嘴,委屈巴巴,像是要哭出声。他生得可爱,跟个娃娃似的。每每这时,
我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揉着他软软的脸颊肉,拍着胸脯道:“别哭,哥带你见世面。
”说是见世面,但不过也就是两个小朋友趁人不注意溜进酒楼,悄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染一身风尘气,就自以为是大人了。那时的我艳羡地盯着那些华服,
幻想着自己穿上那些衣服的一天。未曾料到对于不久后的我而言,
这些都会变成遥不可及的幻想。正在我盯着衣服流口水的时候,我的衣角忽然被拉了拉。
我疑惑地扭头,看见一旁扯着我衣角睁着圆溜溜眼睛的余照雪,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
一时没忍住,我又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阿雪?”他的声音还有些青涩,
吐字慢吞吞的:“日安哥,他们那是在干什么呀?”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我看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他们彼此相拥,喝着面前的酒,有些醺醺然。最重要的是,
这是两个男的。饶是我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说点啥,支支吾吾,没说出一个字。
反倒是余照雪打开了话匣子:“原来两个男生也可以这样吗?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听着这话越来越不对劲,我瞳孔地震:“阿雪你在想什么!
我可是你大哥!”闻言,余照雪似乎又有些不开心,嘴角耷拉下来,
小声嘀咕:“可是我只是想和日安哥在一块。”我最受不了他撒娇这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抬手胡乱在他发顶揉了揉:“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后面他也没再搭理我,
只是牵着我的衣角和我一起从酒楼里出来。直到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出声:“日安哥,
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我信誓旦旦:“当然可以,我永远是你哥!”然而,
一切在那个刀光血影的夜晚后都变了。我父母从商,素来与人为善,接济乡里,
却不知在哪招惹了仇家。一夜之间,徐家几十口人丁尽数被灭。除了我。
当时我正和阿雪在外边街上逛夜市。那天是花灯节,街上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像一个璀璨晶莹的泡泡。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满心欢喜地想要带回家分给父母。
还未走到门口,却被余照雪的父母拦下。那对善良的夫妻含着眼泪塞给了我很多东西,
然后让我赶快跑。可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血腥味浓郁得让人头晕目眩,
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砸,我疯狂地干呕,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却不得不走。
我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我走出了玉城,不知道又走了多远,走到了哪座城。
似乎过去的生活都离我很远。我再也不能和父母在一起吃饭,也不能再和阿雪一起打闹。
但我知道,我要报仇。某天,我发了高烧,在街上迷迷糊糊躺着。恍惚间觉得,
就这样死了也挺好,还能和家人团聚。但是出现了个老头把我捡回山上。
从此我便跟着他生活,落草为寇,成了个刀尖舔血的刺客。3此刻面前的人神色冰冷,
眼睛微眯,虽是读书人,却不露自威。我本想三下五除二跑路,无奈太久没见到阿雪了,
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还是那么标致啊。
我强忍着捏他脸的冲动,不情不愿收回视线。正准备开溜时,发现身边已围了一圈侍卫。
我:……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本意绝对没有在阿雪的府里砸场子的意思,迫于逃命要紧,
只能让他多担待点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些侍卫都训练有素,对付起来确实需要一番功夫。
况且他们人数上占优势,我一拳难敌四手。而更糟糕的是,我不久前刚受伤。
因此被人压着跪在余照雪面前那一刻,我原本闲散的心不由得真的慌了几分。
随身的佩刀被缴械了,袖子里虽然还藏着淬毒的暗器,但不到最后关头,
我实在是不想使出来。我被带到了大堂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顺从地跪了下来。
余照雪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眼神锐利得似尖刀。怎么长大了人还变凶了。
我在心里悄悄吐槽。我在一旁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眼见他挥了挥手,
整个大堂上便只剩我和他两个人。人走光了,他也朝我越走越近,声音低哑:“你是谁?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却一声不吭。显然,这种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很快,
余照雪就站在了我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我,抬手扯下了我遮面的黑布。顿时,
我的脸毫无遮拦地显现在他的面前。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我。
当初我一上山,老头就对着我的脸来了个易容。虽然改变并不多,但本就过去这么多年,
想来也与从前的那个徐日安大相径庭。看着他的平淡如水几乎未变的神色,
想来他是没认出我。我心里暗暗长吁一口气,却又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没认出固然是好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交代这一切。如今他是光风霁月的状元郎,
而我只是人人喊打的刺客。没人愿意承认和这样的人有过同游交好。但在庆幸之下,
似乎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有些失望。我闭了闭眼,在心里暗骂自己,
才勉强收回那股不可名状的情感。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直到我打破死寂。
“能把我松开吗?”似是这句话让他回神,他扬了扬眉,却又忽地下蹲与我平视,
不仅没松开我,反而开口道:“从今往后留在我府上。”4直到溜回自己山上的住所,
确保身后没有人跟上,我才卸了劲儿,疲惫地倒在床榻上。
余照雪显然和我记忆里的阿雪不一样了。
他提完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后就把我带回了他的书房,一走进去,
扑鼻而来的便是苦涩的药草味。印象里,他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思及此,我险些问出声,却又被我硬生生吞下——我们现在是陌路人啊。
他将我丢在书房一个人出了门。临走前锁好每扇门,还特意强调让下人看着我。
我安分地听着他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分秒间就解开了捆缚双手的那道绳,
顺道打晕那几个看着我的人。能待在这里才怪。过去了这么久,
我现在根本摸不透余照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肯定不能留在这。门被锁死,窗则狭小。
不过那个老头啥都教,自然也教过缩骨。我轻巧地脱身后没再逗留,直奔回自己老巢。
直到躺在床上,我才后知后觉今晚经历得实在过多了。无奈我已然超负荷运载,
现在思考不了一点,阖眸很快便堕入梦乡。另一侧。余照雪再度回房时,
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绳子。他丝毫不意外地将其捡起,微眯着眼看向那扇破开的窗,半晌,
笑了。素来握笔的手此刻摩挲着粗糙的绳子,他喃喃自语:“日安哥,给了你离开的机会,
再来的话就不准走了。”这一切我当然不知道。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日上三竿,
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打开门汲取天地精华,就看见停在门口的鸽子。我取下信,
上面的内容将我瞬间砸回现实。那个想取余照雪右手的人,现在想要他的命!
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可惜我无法知道单是谁下的。江湖规矩,人们在山脚写好任务,
一张张字条则被鸽子送到山上。至于最终接不接单,接哪些单,全由我定夺。
酬金则会在事成后放到指定地方。其实我大可以拒绝这桩差事。眼不见为净。但我又意识到,
如果我拒绝,这个人很可能去找其他人,余照雪依旧会遇刺。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再次出现在状元府的时候,我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心里有些愤懑,
上辈子我到底是欠了他多少钱,以至于这辈子要这样折磨我。最终,我还是拒绝了那桩差事,
让我下手杀他根本就不可能。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决定给余照雪三天保护期,
假如这三天内有谁接了刺杀他的任务来行刺,我会尽我所能帮他拦着。不为别的,
就当为了报当年他父母给我的救济之恩。顺便……借此斩断我们最后的因果。
从此不论阳关道还是独木桥,我们都不会再有瓜葛了。5安安稳稳地过了两天,
状元府简直风轻云淡花好月圆。最后一夜,草丛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盯着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内心给自己打气。只要再熬完这天,
余照雪他再怎么样就和我徐日安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随着时间推移,府里又渐渐沉寂,
书房的灯却依然亮着。这几天,书房每日的灯都亮到很晚,想来是余照雪在读书。
本就天资聪慧,再加上这股子学习劲儿,他不考状元谁考状元?一切都安静得很。
几天短暂的安宁让我渐渐放下戒备,忍不住躺下来数星星。小时候,
好像也和阿雪这样躺着看过星星……我的思绪还在自由徜徉,却听见府里忽然乱作一团,
嘈杂中心似乎就是书房。莫非是有刺客?!我猛然翻身跃起,快速潜入府里,
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余照雪没事。然而就在我试图一探究竟、分辨刺客在哪时,
倏地听见身侧一道尖锐的喊声:“有刺客!”我赶忙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人指的竟然是我!
不是哥们,搞错了吧?我才刚进府啊!但在我茫然怔住的那一瞬,侍卫们已然一窝蜂涌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再次被控制起来。不知是不是吃了上次我留给他们的亏,
这次他们绑得更紧,没给我半点逃跑的余地。我满心都是委屈,明明是想来帮忙,
结果自己被当做行刺的人,换谁谁不难受?于是我张了张口,试图和他们解释:“弟兄们,
我不是刺客啊,我是来帮你们一起……”还未等我说完,就听为首的那人恨恨道:“别废话,
你就是刺客,上次打晕我的就是你!”我刚想继续解释,
先前被扯下的蒙面黑布就被他们塞进我的嘴里,堵住了我所有的声音。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五花大绑的我被他们又一次带到了余照雪身前,随后他们再度离场,
整个空间又只剩下我们两人,熟悉得仿佛故事重演。但是这次又显然不一样。
我看见余照雪走到我身前,手钳住我的下颌,语气一如既往宛若坚冰:“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