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好消息：当上公主了。坏消息：就快亡国了。“舞姬好不好看？美酒好不好喝？
成了亡国奴、当了阶下囚，不仅要坐着囚车游街示众，受万民唾骂，
就连琵琶骨都得制成乐器供人把玩。”皇帝身子一抖，险些碰翻旁边的白玉盏。
我继续在心里疯狂吐槽：“就这智商还能当太子？那女人是无意间救下了你吗？
人家都在悬崖底下蹲守了三天三夜，胳膊都被蚊虫叮成马蜂窝了！
”“她可是你皇叔公的女人！你想跟她光膀子？她想要你翘辫子！”太子膝盖一软，
差点摔个踉跄。“皇后也是心大，浸了失心散的手串都敢接，疯疯癫癫被打入冷宫，
最后一根白绫吊死在房梁上，尸体还被叛军鞭挞蹂躏。”皇后嘴角一抽，
手里的木盒摔落在地。1西郊狩猎，太子遇刺坠落悬崖。重回皇宫时，
身边多了个娇娇俏俏的农家女。裴怀鸣牵着季悠悠白皙的小手，
语气笃定又真挚：“儿臣此番遇险多亏悠悠舍命相救！”“她虽生于乡野，
但性情温良、品行端正，儿臣愿娶她为妻、白首不离，望父皇母后应允！
”作为南夏最小的三公主，五岁的我还被一群宫人围着喂糖水和点心。嘴上忙不过来，
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还是儿子生少了，皇储竞争太小了，这么个草包都能当上太子。
”“手都牵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发现那不是双干农活的手吗？”“人家哪是无意间救了你？
明明是在山崖底下蹲守了三天三夜，胳膊都被蚊虫叮成马蜂窝了！”“这媳妇你就娶吧！
一娶一个不吱声！”“她可是你皇叔公裴进澜的女人！你想跟她光膀子，她想让你翘辫子！
”裴怀鸣膝盖一软，险些摔个踉跄。季悠悠急忙伸手去扶，
拉扯间露出了满是红点肿包的胳膊。她用袖子盖住手臂，
娇羞地垂下头：“民女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殿下月余，山里觅食采药不易，殿下不会嫌弃吧？
”裴怀鸣耳根子软得一塌糊涂，闻言一阵感动，他重新捧起了季悠悠的手：“当然不会，
要是没有悠悠，后果不堪设想！”我翻了个白眼：“要是没有她，
你当晚就被搜救的禁卫军带回宫里医治了。”“太子这么蠢，怪不得南夏会被灭国，
我还是尽快打算、趁早开溜吧！”“得多卷点金银财宝，钱多不压身！我还小，
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梅妃头上的金簪不错，得找机会讨过来！
”“香嫔的耳环瞧着像是东珠做的，一会嘴甜点问问能不能……”2正想得出神，
皇帝忽然朝我招了招手：“予芙，到父皇这来。”“哈？别闹啊，还有三个月就要灭国了，
我得多准备点银钱啊！”“就我宫里那点逗小孩的玩意儿能成什么气候？
”“我站起来还没侍卫的佩刀高，出手不够阔绰，谁肯为我卖命？”可宫人们不管这些，
抱起我就往皇帝怀里送。三十有九的裴岳庭生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我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听他用哄孩子的口吻低声道：“予芙，
这是你最爱的佛手酥。”“还有心思吃呢？舞姬好不好看？美酒好不好喝？
”“等你成了亡国奴、当了阶下囚，不仅要坐着囚车游街示众，受万民唾骂，
就连琵琶骨都得制成乐器供人把玩。”裴岳庭拿糕点的动作一顿，险些碰翻旁边的白玉盏。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裴怀鸣温柔地看了季悠悠一眼。
后者很有默契地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民女曾听殿下提起，
皇后娘娘受头疾困扰已久，夜里总是辗转难眠。”“这是民女亲手所制的安神珠串，
是用数味药材晒干碾成粉末，又加入多种香料九蒸九晒制成，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谢芸汐笑着接过宫女呈上的木盒，只是揭开一条缝，清幽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我借着打呵欠的动作捂住了口鼻：“皇后也是心大，浸了失心散的手串都敢接！
”“头疾不仅愈演愈烈，还疯疯癫癫被打入冷宫，最后一根白绫吊死在房梁上，
尸体还被叛军鞭挞蹂躏。”皇后的笑容一滞，嘴角都有些抽搐，手里的木盒骤然摔落在地，
珠子四下滚落：“本宫的身子自有太医院调养，何须这些东西？”季悠悠神色僵硬了片刻，
很快就屈膝跪在了地上，语气可怜又温软：“民女出身贫寒，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光是做这串药珠就花了整整一月。”“一片赤诚，却是惹了娘娘不悦。”她俯身一拜，
“民女有罪，但与殿下的情谊天地可鉴。”“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与殿下不堪为配，
便是做个宫女丫鬟也好，只求能陪在殿下身侧。
”演技精湛到我忍不住撇嘴：“内阁首辅的养女，裴进澜的枕边人，在座诸位，
谁不是死在你们手里？”裴岳庭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太子还未迎娶正妻，
先纳姬妾不合礼数，此事容后再议。”谢芸汐吩咐贴身宫女：“带季姑娘去偏殿安置。
”3宫宴结束后，裴岳庭将我带去了御书房。李公公很有眼力劲地备好了解腻的酸甜果脯，
描金的白玉盘瞧着好生精致。像是能换不少银钱的样子……“予芙啊！
”裴岳庭的额角跳了跳，掰正我的脑袋问说，“生辰将近，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想要钱啊！
可是国库空虚。况且我的生日还有小半年，南夏都亡国了！侥幸留条小命都谢天谢地了。
没等我说话，裴岳庭就补充道：“南夏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边境偶尔小有摩擦，
也不至于大动干戈，予芙想要的，父皇还是给得起的。”裴岳庭膝下子嗣不丰，
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靖王镇守封地、无召不得回。两个女儿也已成家，
原身作为最小的豆丁，在宫里的日子还算平安顺遂。我看着自己白胖的小手和圆润的小腿，
心里忍不住犯难：五岁的奶团子要怎么告诉眼前的帝王，国库早就被那些蠹虫搬空了？
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只有面上一层是真货，下头早就换成石头土渣了！
吏部行贿受贿、户部中饱私囊、兵部懒散懈怠，六部都被渗透一半了。
剩下的礼、刑、工三部，哪个不是穷得叮当响？裴岳庭搂着我的那条手臂蓦然收紧，
疼得我龇牙咧嘴：“哎哟！父皇！轻点轻点！
”他像回了神似的将我举起来瞧了瞧：“父皇想事情入迷了，没伤着你吧？
”“没有……”看着他眼里的关切，想着他对原身不错，我转了转眼珠子，“父皇，
儿臣想好要什么生辰礼了！”“儿臣要开国库！就选第七排第四列的那口箱子！
”“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籍字画，开出什么儿臣都认！
”反正下面都是泥土砂石，怎么开都稳赚不赚！裴岳庭像是突然开窍了，
不等我找个由头马上开库。他已经自觉道：“行！父皇现在就把生辰礼送给小予芙！
”裴岳庭威压逼人地扫了李公公一眼：“宣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即刻觐见。”“父皇！
让小林子去跑腿吧！”我指着原封不动的果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李公公挑的零嘴顶好，
儿臣想给乳娘带一份。”李公公满脸堆笑地哄着我：“奴才谢三公主抬爱！
不过这些蜜饯果脯是小林子准备的。”“出宫传信路远，还是奴才熟悉路线，
不如……”“不如你来当主子。”我从裴岳庭腿上跳下来，奶声奶气说，“来来来，你坐这！
”李公公脸色一白，急忙匍匐在地：“三公主息怒！是奴才僭越了！
”我一脚踢在他的大腚上：“真扫兴！胃口都倒没了！你就在这跪着吧！
”省得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走漏风声！4两位大臣走进御书房时，神态还是一派轻松。
直到行完礼、听见裴岳庭要马上开国库，这才霎时间变了脸色。
户部尚书的胡须抖了抖：“陛下，既无天灾人祸，又非春评秋核，
此时大开国库怕要引得朝堂震动、人心惶惶啊！
”户部侍郎也连声策应：“尚书大人所言有理，还望陛下慎重啊！”裴岳庭剑眉紧簇，
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朕、说、开、国、库！
”户部尚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官帽下露出一片半白的头发：“陛下，
不是微臣忤逆圣意，实在是大开国库给三公主挑选礼物有失体统啊！
”户部侍郎哭得像家有新丧一般：“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还跟他们啰嗦什么？让禁卫军统领直接把人押去库房不就得了？咱们现在要占的是先机！
等那些乱臣贼子闻风而动、做好了万全准备，把柄早就被抹得干干净净了！
说不定还要被反扣一顶诬陷忠良的帽子！裴岳庭目光深深地扫了我一眼，
看得我头顶直冒问号，我也没说话啊……他低喝一声：“禁卫军何在！
”宋志远带着几名下属应声而入。我偷偷咂嘴：“啧啧，忠臣良将啊！
只可惜为救皇帝万箭穿心，头颅还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父皇的皇叔太残暴了，
身居高位、手握兵权，还有太后做接应，连曾经的帝师、如今的首辅都倒戈了。
”“太子还是个叫不醒的恋爱脑！”“怎么看赢面都不大！”“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能救就救，不行就溜！”裴岳庭沉声道：“开国库！
”5数名禁卫军将两位大臣团团围住，裹挟着他们往前挪动。两人愁眉苦脸却又无可奈何，
腰间的钥匙都被宋志远用刀尖挑走了。库房的大门很沉，四人合力才能推开。“吱呀”一声，
木材的腐朽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我被呛得咳了两声，
户部尚书约莫是觉得小孩子好糊弄，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公主殿下，库房杂乱、灰尘又重，
您在外头挑挑就好！”“您看这箱，那都是上好的钗镮珠翠！
”前面几箱的面子功夫能不做到位吗？那可是掉脑袋的欺君之罪！这珠钗……漂亮！
这步摇……华贵！这金簪……老值钱了吧！
可是原身这位亡国小公主实在死得凄惨……这钱怕是有命拿、没命花啊！我咽了口唾沫，
强迫自己挪开眼睛，嘴里义正言辞：“庸俗！”“前面那箱也不错，东珠配美玉，
富贵不能匹！”“肤浅！”“那殿下再看看这箱，笔墨字画、孤品古籍，
世间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看不懂！”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尚书大人笑不出来了。
再往前蹦两下，侍郎大人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我指着里面那口箱子，
笑得眉眼弯弯：“父皇，我虽然认不全字，但会数数。”“那就是我要的生辰礼！
”“七排四列，予芙数得不错。”裴岳庭朝宋志远使了个眼色，“开箱。
”木箱被揭开的那一刻，户部两位大人瞬间面如死灰。我也看着那满满一箱砂土欲哭无泪。
天杀的黑心玩意，这箱连装都不带装一下啊！好歹给我铺一层啊！薄薄一层也好啊！
蚊子腿也是肉嘛！皇帝怒了，我也怒了。不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我一怒之下，
只能多干两碗饭。毕竟亡国之后命运多舛，说不定就与珍馐美味再无缘分了。
趁着脑袋还在脖子上，多吃一口赚一口。6国库被盗，震惊朝野。户部一众官员接连下狱。
御书房案台上的奏折堆积如山，不少大臣对我贴脸开大，直指我骄奢淫逸、任性妄为。
如今更是代替太子常驻御书房，实在有失体统、不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他们以为我愿意当这个招人恨的活靶子啊？每天卯时出被窝，亥时回寝宫，
社畜牛马看了都得摇头。还得跟议事的老古板们大眼瞪小眼，逃跑计划更是迟迟没有着落。
裴岳庭盯着奏章沉思了半晌，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解放时，
年近四十的帝王忽然长出了一身反骨。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打着哈欠被他抱去上朝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一片沸腾。裴岳庭的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怒气，
厉声质问道：“众爱卿的意思是年仅五岁、还未开蒙的三公主祸乱朝政？
”“国库失盗、百官失职，诸位爱卿是要将脏水泼到孩子身上吗？”“若非三公主生辰将近，
朕还不知道南夏的国库竟装满了泥沙！”仍有大臣冒着天子之怒大胆进谏：“陛下！
国库失察臣等罪责难逃！可南夏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早朝的先例！
”“陛下与公主父女情深感人至深，但万事当以社稷为先啊！
”我恨恨地咬了一口桂花糕：嘴上说得好听，贪墨的时候不见你手软！不如一剑斩了！
当个暴君总比亡国强！把水搅浑了才好争取时间。首辅树大根深难以撼动，
这些打头阵的先锋兵还不好收拾？人死抄家，到时候几十万两雪花银往国库一送，
文武百官还得夸一句圣上英明！也不知裴岳庭在想什么，只见他沉默了一瞬，
便衣角微动站起了身。“锵”地一声，利刃出鞘、寒芒一闪，
长剑擦着对方的脖颈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裴岳庭睨着他：“你是在指摘朕吗？
”殿上众人倒吸凉气，裴岳庭提着配剑环视一圈：“宋志远，带人把家抄了。
”“所得款项张贴告示公之于众，一厘一毫尽数充入国库。”“免得百姓以为朕是暴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