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玩街的宿命古玩街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油脂,混杂着尘土、朽木、铜锈,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时间夹缝里的陈旧气息。
午后慵懒的光线艰难地穿过狭窄巷道上空交错的竹竿和晾晒的衣物,
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昕裹了裹身上薄薄的针织开衫,
依旧觉得那股子陈年的阴冷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她只是来淘个有点年代感的镇纸压稿纸,
那些编辑催命似的邮件,配上古籍扫描件里龙飞凤舞的批注,
简直要把她这个历史系研究生兼古籍修复助理逼疯。阳光在这里吝啬得很,
只肯零星洒下几点光斑,大部分空间被幽暗的铺面吞噬。招牌歪斜,字迹模糊,
玻璃橱窗蒙着厚厚的灰垢,里面陈列的物件影影绰绰,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幽灵。“遗珍阁”。
一块乌木匾额悬在头顶,字迹瘦金,笔锋却透着一股子不甘的锐利,仿佛随时要破木而出。
沈昕停下脚步,这店名,带着点宿命般的孤绝,莫名扯了她一下。
她推开那扇沉重、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浓重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
混杂着沉水香若有似无的苦味店内光线昏蒙,几乎辨不清方向。博古架挤挤挨挨,
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的青铜爵、漆皮剥落的妆奁、断臂的陶俑、泛黄的字画卷轴……时光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流速,
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裹在厚厚的尘埃里。一个穿着藏青色盘扣褂子的老人,
蜷在柜台后的藤椅上,手里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发出单调枯燥的“咔哒”声。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沈昕只是吹进来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沈昕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蒙尘的旧物,指尖掠过冰凉的青瓷,划过粗糙的陶土,最后,
毫无预兆地,停在了一个角落。那里光线最暗,一个不起眼的黑漆托盘里,
随意扔着几枚生满绿锈的铜钱,一个裂了缝的鼻烟壶,还有一枚戒指。它太普通了,
灰扑扑的,黯淡无光,像个被遗忘的铁环,戒身是某种深沉的金属,毫无花纹,
戒面镶嵌着一块同样不起眼的石头,浑浊的暗灰色,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
可就在沈昕的目光触及它的刹那,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又骤然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带着冰冷的灼热感,瞬间流窜过四肢百骸。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戒身,冰冷!刺骨的冰冷顺着指尖直冲脑门,
激得她一个哆嗦,但下一秒,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那不是排斥,而是一种……牵引,
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疲惫不堪终于抵达终点的归宿感。“老板,
这个……”沈昕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还停留在那冰冷的金属上,
藤椅上的老人终于慢悠悠地掀开了眼皮,那是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
像鹰隼般扫过沈昕的脸,又落在她指尖触碰的那枚戒指上,他盯着看了几秒,
核桃的咔哒声停了。“哦,那个啊,”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
“压仓底的破烂货,有些年头了,小姑娘看着有缘?给个茶水钱,五十,拿走。
”他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眼皮又耷拉了下去,重新沉浸在核桃的单调节奏里。
五十块?沈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l这价格低得离谱,透着一股甩脱烫手山芋的急切,
那冰冷的触感和心底莫名的悸动还在持续,交织成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她没有犹豫,
飞快地扫码付了钱,拿起那枚冰冷的戒指,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它外观的分量。
2 戒指的秘密走出“遗珍阁”沉重木门的瞬间,外面喧嚣的市声潮水般涌来,
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灰暗的戒指,
刚才那股强烈的悸动仿佛是个错觉,此刻它安静地躺着,依旧毫不起眼。回到租住的小公寓,
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涂抹出迷离的光,沈昕坐在书桌前,
台灯的光线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桌上摊着修复了一半的明代地方志书页,
虫蛀和霉斑如同岁月狰狞的爪痕,她捏着细如发丝的修复镊子,
小心翼翼地剔除一片顽固的污渍,心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放在桌角的那枚戒指。
它像一个沉默的问号。终于,她放下镊子,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拿起那枚冰冷的戒指,凑到灯光下仔细端详,
戒身的金属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深的暗银色,并非铁锈,倒像是某种未知的合金,
戒面那块灰蒙蒙的石头。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絮状物在缓缓流动,
她试探着,将戒指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套去。尺寸竟然出乎意料地契合,
就在戒指完全套入指根、与皮肤紧密相贴的千分之一秒——“嗡!”沈昕眼前骤然一黑,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光都被瞬间抽离,紧接着,是撕裂!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意识深处,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坚固的壁垒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无数破碎的画面、尖啸的声音、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她的感官堤坝!
她看到浩瀚的星穹在燃烧,巨大的宫殿在崩裂的巨响中倾颓,玉石台阶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她看到自己——不,是另一个自己,穿着月白色的、流云般飘逸的广袖仙裙,
长发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飞扬,脸上是决绝的平静。她张开双臂,
身体正一点点化作纯粹而耀眼的光芒,
义无反顾地扑向天际一道横贯宇宙的、狰狞可怖的黑色裂口!裂口深处,
是翻滚咆哮的、足以吞噬星辰的混沌黑暗!一声嘶吼,穿云裂石,
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疯狂,猛地刺穿所有混乱的画面!沈昕浑身剧震,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猛地甩头,
大口喘息,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眼前的幻象消失了,
只有台灯温暖的光和桌上熟悉的书页,刚才那是什么?濒死的幻觉?低血糖?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手,想擦掉额头的冷汗,目光触及右手无名指,那枚戒指……变了!
戒身那深沉的暗银色褪去了灰败,流淌着一种温润内敛、宛如月华凝结的光泽,
戒面那块石头,更是脱胎换骨!不再是浑浊的暗灰,而是变得澄澈剔透,像最纯净的深空,
其核心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凝聚了亘古星光的银色光点,正以某种玄奥的韵律,
缓慢地、坚定地搏动着。咚…咚…咚…那搏动仿佛直接敲击在她的灵魂上,
与她狂跳的心脏渐渐同步。“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最深处响起,
清冽,沉稳,像雪山之巅亘古不化的寒冰相互叩击,带着一种浸透了无尽岁月的疲惫,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尘埃落定的喟叹。沈昕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恐地环顾四周,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她自己,
书桌、台灯、散乱的书稿……一切如常。可那个声音,清晰得如同贴在她耳畔低语。“谁?
谁在说话?”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戴着戒指的手指,
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短暂的沉寂,窗外的城市喧嚣似乎也被隔绝了,
然后,那清冷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无需惊慌,
我在你指间的“归尘”之中”,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名,霁月。
”沈昕的呼吸几乎停滞,她死死盯着无名指上那枚焕然一新的戒指,看着那点搏动的银芒,
巨大的荒谬感和真实的恐惧交织,让她头皮发麻,“戒指……里面?霁月?”她艰难地重复,
声音干涩,“你……你是人是鬼?”“神非神,鬼非鬼,不过一缕残魂,困守于此,
等候……一个归期。”霁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沈昕心里激起惊涛骇浪,“而你,沈昕,便是那个归期。”“归期?我?
”沈昕觉得自己的思维快跟不上了,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此刻自然不识”,
霁月的声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像是月光被云翳短暂遮蔽,
“但十万载光阴之前,你曾是皓月神殿的仙尊,与我同掌神权,共御诸天。”皓月神殿?
仙尊?十万年前?沈昕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荒诞离奇的神话故事,
可戒指真实的触感、脑海里清晰无比的声音,以及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幻象,
都在疯狂地撕扯着她固有的认知。“时空……破裂了”霁月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回溯沉重历史的凝滞感,“为阻灭世之劫,你散尽神魂,以身补天,魂飞魄散,
不入轮回……”沈昕的眼前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那白衣身影化为光点扑向黑色裂口的画面,
心口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而我……”霁月的声音陡然拔高,
清冷中第一次透出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焚烧灵魂的疯狂与痛楚,“撕碎了轮回之门!
强行把你最后一丝即将彻底消散的神魂送入轮回之门!”“轮回之门……碎了?”沈昕喃喃,
光是这几个字,就让她灵魂深处涌起一阵莫名的、源自本能的战栗。
“代价……是我的全部神力”,霁月的声音重新归于沉寂,那沉寂却比任何嘶吼都更沉重,
“耗尽神魂之力,陷入永恒沉眠之前,我将你的残魂送入轮回,
护你转生……而我的这一缕残魂,便寄托于这枚‘归尘’,随你轮转,
等待……你再次将它唤醒。”狭小的出租屋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台灯的光晕在沈昕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戒指紧贴着无名指的皮肤,
那一点搏动的银芒仿佛带着微弱的温度,又像是亘古寒冰的核心。
十万年前、皓月神殿、以身补天、撕碎轮回之门……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铁锤,
砸在她认知世界的基石上,留下蛛网般蔓延的裂痕。她本该尖叫,报警,
或者干脆把这诡异的戒指扔出窗外。可心底深处,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骨髓的钝痛和莫名的熟悉感,死死地拖住了她。
“所以……”沈昕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我现在……只是转世?
那个仙尊……不是我?”“是你,亦非你”,霁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清冷依旧,
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缥缈,“你的本源神魂在那场浩劫中几乎尽毁,散落于这方天地。
你所经历的每一世轮回,都只是承载了那一缕残魂的碎片。真正的你,你的记忆,你的力量,
你的……全部,都还破碎着,遗失在漫长岁月的尘埃里,
或是某些……曾与你羁绊至深的地点。”沈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书桌一角,
那里放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图片——一张汉代螭龙纹玉佩的特写,背景是本市博物馆的展柜,
那是她明天要去做文物登记工作的对象。看着那古朴神秘的玉饰,
一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攫住了她,比在古玩店初见戒指时更加强烈,带着一种近乎悲伤的呼唤。
“找到它们,沈昕”,霁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引,“找回你失落的神魂碎片,
唯有如此,你方能忆起前尘,重归神位,补全……我们断裂的命轮。”他顿了顿,
清冷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而我残存的这点力量,
或许……能支撑到那时。”沈昕低头,看着戒指核心那点微弱却执拗搏动的银芒,这缕残魂,
在冰冷的戒中,守了十万年?只为等她?一种巨大的酸楚和茫然瞬间淹没了她。她该信吗?
她该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魂碎片”吗?窗外的霓虹光影在玻璃上无声流淌,
映照着室内死寂的沉默,许久,沈昕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她抬起手,
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枚名为“归尘”的戒指。“明天……”她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笃定,“我要去市博物馆,那里,有块汉代的玉佩。
”3 神魂觉醒戒指上,那点银芒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翌日,
市博物馆,巨大的穹顶之下,空气清凉而安静,弥漫着消毒水和岁月沉淀的特殊气味。
阳光透过高耸的玻璃幕墙,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斜长的光带,
游客的脚步声和低语被空间稀释,显得遥远而模糊。沈昕穿着博物馆工作服,戴着白手套,
跟在负责库房管理的李老师身后,她的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撞击着,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此刻它被一层薄薄的肤色指套遮掩着。
戒身冰凉依旧,但那股奇异的搏动感却比昨夜更加清晰,像是沉睡的脉搏正在苏醒,
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着一种急切的、指向明确的牵引力这牵引力,正来自于前方,
那个即将开启的、编号为“汉-玉-003”的恒温恒湿展柜。“小李,东西取出来了,
在3号工作台,登记册和工具都给你准备好了。”库管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好的,
马上到”,李老师应了一声,加快脚步。
沈昕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登记簿和工具盒上,指套下的戒指却像一块烙铁,
灼烧着她的神经。工作台设在展厅旁一个安静的半开放隔间。柔和的灯光下,
托盘中的那块汉代螭龙纹玉佩静静地躺着。它由莹润的白玉雕琢而成,线条古朴而充满力量,
螭龙盘绕,形态矫健,细节处却带着岁月侵蚀的细微沁痕。在沈昕看到它的第一眼,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嗡——!脑海深处,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轰然炸响!
比昨晚戒指套入时的冲击更加猛烈、更加狂暴!这一次,不再是破碎混乱的画面,
而是汹涌的、具象的、带着滔天恨意和刺骨寒意的洪流,蛮横地冲垮了她所有的意识堤防!
“杀——!”震天的喊杀声撕裂耳膜!眼前不再是安静的博物馆工作台,而是无边的血海!
粘稠、腥臭,翻滚着破碎的甲胄和残肢断臂!天空是污浊的暗红色,燃烧着不祥的火焰。
无数面目狰狞、身躯扭曲、散发着硫磺与腐败气息的魔物,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
疯狂地冲击着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那防线由身着月白色战甲的身影组成,
他们的战甲染满血污,手中光华闪耀的神兵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片的魔物残骸,
但更多的魔物踩着同类的尸体,源源不断地涌上! 战场核心,
一道孤绝的月白色身影凌空而立,正是幻象中的那个“她”——皓月仙尊!
衣袂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狂舞,长发飞扬,绝美的脸上是玉石俱焚的决绝。她双手结印,
周身爆发出比烈日更耀眼、更纯粹的银色光华!那光华带着净化一切的圣洁之力,所过之处,
低阶魔物瞬间化为飞灰!然而,她身上的光芒却在急速黯淡,嘴角溢出的金色神血,
在惨烈的战场上显得触目惊心。“霁月!撑住轮回节点!我去封了那‘噬渊’之口!
”她清叱一声,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割舍的颤抖。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燃烧的银色流星,
义无反顾地冲向天际那道如同巨兽贪婪大嘴般、不断喷吐着毁灭气息的黑色裂口——噬渊!
“昕儿!不可!”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自身后传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惧!
沈昕的意识被这声咆哮死死攫住,猛地“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不远处,
另一道同样染血的月白身影——霁月!他手持一柄光华流转的长剑,剑势如雷霆,
每一次斩落都清空一片魔域。然而此刻,他英俊无俦的脸上满是惊骇欲绝,
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那道银色流星!可就在霁月分神的瞬间,他守护的那片区域,
空间突然剧烈地扭曲、塌陷!一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巨大旋涡凭空出现,
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旋涡中心,
隐约可见一扇古朴、巨大、仿佛由无数星辰骸骨铸造而成的巨门虚影——轮回之门!
门扉正在那黑暗能量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裂开道道恐怖的缝隙!
门后,是无尽旋转的、代表生命流转的星云旋涡,此刻也被染上了不祥的污浊黑色!
霁月目眦欲裂!他必须稳住这扇维系着诸天轮回秩序的门户!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长啸,
双手猛地按向那濒临破碎的巨门虚影,浩瀚的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试图修补那些裂痕,
对抗那黑暗旋涡的侵蚀。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能量输出而剧烈颤抖,
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然而,就在他拼尽全力稳住轮回之门的刹那——“轰隆!!
!”天际,那道燃烧的银色流星,狠狠地撞入了“噬渊”裂口的中心!
无法形容的强光瞬间爆发,吞噬了一切!比一万个太阳同时爆炸还要刺眼!强光过后,
是绝对的死寂。噬渊裂口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道决绝的银色身影。
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仿佛都被这毁灭的光芒和紧随而来的死寂掐断了。 时间凝固,
霁月保持着双手按在轮回之门虚影上的姿势,僵硬地、一寸寸地,
转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只剩下狂暴能量乱流的虚空,他脸上的表情……沈昕无法形容,
那是一种超越了所有痛苦、所有绝望的……空白。仿佛他整个“存在”的核心,
都在那强光爆发的瞬间,被彻底、干净地剜走了。“昕……儿……?”他嘴唇翕动,
发出一个破碎到不成调的音节,没有回应,只有能量风暴在虚空中发出的呜咽。下一秒,
那空白的脸上,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疯狂!金色的神血从他七窍中狂涌而出!
那双曾映照诸天星辰的眼眸,瞬间被猩红的血丝和彻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占据!“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撕裂了死寂!那是神祇的悲鸣,
是灵魂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嘶吼!霁月猛地抽回按在轮回之门上的双手!
失去他神力支撑的瞬间,本就布满裂痕的轮回之门虚影发出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无数巨大的碎片如同星辰陨落般炸开!而他,看也不看那崩溃的门户,
不顾自身狂涌的神血和急速崩裂的神躯,像一道燃烧着生命本源的血色流星,
疯狂地扑向皓月仙尊最后消失的那片虚空!“以吾神魂为祭!燃尽此身!溯流时光!
还我——昕儿!!!”他嘶吼着,双手在虚空中疯狂地撕扯!仿佛要将这片凝固的时空,
连同那不可逆转的毁灭法则,一起撕成碎片!
他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自毁气息的恐怖神光,那光芒不再是纯净的银白,
而是燃烧的金色与绝望的暗红交织!沈昕的意识被这毁天灭地的悲伤和疯狂彻底淹没,
如同坠入无底冰渊,连灵魂都在剧烈地颤抖、哀鸣!她“看”到霁月燃烧着自身,
双手死死地从那片狂暴混乱的时空能量乱流中,
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带着熟悉气息的银色光点——那是皓月仙尊最后残存的神魂碎片!
也就在他抓住那缕碎片的瞬间,他周身燃烧的神光骤然熄灭,
那具曾经挺拔如青松、神威凛凛的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失去了所有支撑,
从虚空之中直直坠落,坠向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血海尸山……“嗬——!
”沈昕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晃,
眼前血海尸山、神魔陨落、轮回崩碎的末日景象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窒息般的巨大悲恸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双手死死撑在工作台冰冷的边缘,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被那幻象中燃烧的神魂灼伤。“ 小沈?小沈!”李老师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带着关切,“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手都在抖!是不是低血糖了?
”沈昕艰难地抬起头,视野还有些模糊晃动,李老师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在眼前晃动,
工作台上,那块汉代螭龙纹玉佩依旧安静地躺在托盘里,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切从未发生。“没……没事,李老师”,沈昕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她努力吞咽了一下,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
”她强迫自己松开撑住桌沿的手,指尖冰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那点银芒隔着指套传来急促而灼热的搏动。刚才那是什么?是玉佩残留的记忆?
还是……她前世神魂碎片中封存的真实过往?十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的终局?
霁月撕碎轮回之门、燃烧神魂救她的……真相?
巨大的信息量和那刻骨铭心的悲怆几乎要将她击垮,
她甚至不敢再去细想霁月最后坠落时那空洞绝望的眼神,“真没事?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会儿?
”李老师还是不放心。“不用不用,”沈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缓缓就好,我们……开始登记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翻腾的心绪压下,拿起工具,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块承载了太多沉重过往的玉佩上。手指隔着白手套,
小心翼翼地触碰冰凉的玉身。
就在她的指尖与玉佩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暖流,倏然从玉佩深处涌出,
顺着她的指尖,毫无阻碍地流入她的身体!这股暖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和慰藉,
如同游子归家,瞬间抚平了她灵魂深处因目睹那场惨烈终局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那股暖流最终汇入她的眉心深处,仿佛一滴水融入干涸的河床。脑海中,
霁月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响起:“第一片……归位了。”沈昕浑身一僵,
随即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仿佛身体里某个空洞了十万年的角落,
终于被填补上了一小块。随之而来的,
是脑海中零星闪现的、极其模糊的碎片:清冷月光下的神殿回廊,
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一个模糊却令人心安的月白色背影……这些碎片一闪而逝,
快得抓不住,却真实地烙印下来。她成功了?真的找回了一片属于自己的神魂?
沈昕心头巨震,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茫然。
登记工作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沉默中进行,
沈昕机械地记录着玉佩的尺寸、重量、沁色、纹饰特征,每一个字都写得异常艰难,
李老师担忧地看了她好几次,最终也只是摇摇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工作结束,
玉佩被重新锁回恒温恒湿的展柜。沈昕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隔间,
脚步虚浮地穿过博物馆空旷的展厅,那幅末日图景和神魂碎片归位带来的奇异感受,
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她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充斥着古老记忆的地方。
走出博物馆厚重的大门,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来,稍稍吹散了她心头的窒闷,
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被指套遮掩的戒指,
感受着那一点银芒似乎因为神魂碎片的回归而变得稍微凝实了一点的搏动。“霁月?
”她在心里无声地呼唤。“嗯”清冷的声音立刻回应,比之前似乎……清晰了一丝?
“感觉如何?”“像……做了一场十万年的噩梦,又像……找到了丢失的一部分自己。
”沈昕疲惫地靠在博物馆外冰冷的罗马柱上,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迷茫,“接下来呢?
还有多少碎片?要去哪里找?”“神魂感应,会指引你。”霁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它们散落在这方天地,在与你过去存在产生深刻羁绊的地点。靠近时,
“归尘”会给你提示,就像刚才……”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冰冷,
带着刺骨的警觉,“等等!别动!”沈昕被他语气中的寒意激得浑身一僵,
刚要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停在半空。“左后方,七点钟方向,那辆黑色轿车。
”霁月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接切入她的意识,“车窗贴着深色膜,
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不属于此界的窥探!冰冷、污秽……带着贪婪!
”沈昕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强忍着立刻回头的冲动,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她假装整理了一下背包带子,眼角的余光飞快地、不动声色地向霁月指示的方向扫去。
博物馆侧面非机动车道旁,确实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漆黑如墨,
完全看不到内部,就在沈昕的目光掠过那漆黑车窗的瞬间——“嗤……”一声极轻、极冷,
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冷笑,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傍晚街道的喧嚣,清晰地、如同附骨之疽般,
直接钻进了沈昕的耳朵里!那声音阴柔、滑腻,
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戏谑和毫不掩饰的贪婪:“找到你了……”“皓月仙尊。”最后四个字,
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沈昕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瞬间冻结了沈昕的血液。那句阴冷的“皓月仙尊”如同淬毒的冰针,
精准地刺入她最脆弱的核心。
她甚至能感觉到戒指“归尘”上那点搏动的银芒骤然变得锐利、冰冷,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惊醒,发出无声的咆哮。“别回头!走!立刻离开这里!
”霁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不再是清冷,
而是带着十万年杀伐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那命令中蕴含的急切和凝重,
让沈昕头皮发麻,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眩晕。她猛地低下头,
借着整理额前碎发的动作掩饰住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没有丝毫犹豫,
脚步看似自然地转向与那辆黑色轿车相反的方向,汇入博物馆外熙攘的人流,
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坚定。“他们是谁?”沈昕在心底急促地问,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能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粘稠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
紧紧锁定在她的后背,那恶意并非来自人类,
带着一种古老、污秽、仿佛源自深渊淤泥的气息。“魔气残留”,霁月的声音冰冷刺骨,
带着刻骨的恨意,“十万年前那场大战,并非所有魔物都被彻底净化,有些狡猾的东西,
如同最卑劣的寄生虫,躲过了最后的清算,潜藏在时空的夹缝里,
或者……依附于某些被欲望侵蚀的载体之上,它们能感知到强大的神魂波动,
特别是……正在重聚的皓月仙尊神魂!它们渴望吞噬你的力量,完成当年未竟的毁灭!
”“吞噬……我?”沈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十万年过去,那些东西竟然还在?
而且目标明确地盯上了她这个尚未觉醒的“猎物”?“归尘”上的银芒搏动得更急,
像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脏,沈昕感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从戒指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
奇异地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是霁月在用他残存的力量支撑她。
“甩掉他们!”霁月的声音斩钉截铁,“利用人群和建筑!感受‘归尘’的指引!
它会带你走向安全之地,同时……避开那些污秽的感知!”沈昕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再试图去看那辆车,而是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指间的戒指上,
那微弱的搏动,此刻仿佛化作了一根无形的丝线,在嘈杂的都市背景中,为她牵引着方向。
她不再沿着大路走,而是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摆满小吃摊的巷弄,
浓郁的食物香气和人声鼎沸瞬间将她包裹,也暂时隔绝了那股冰冷的锁定感。她脚步不停,
在迷宫般的老城区里穿梭,时而疾走,时而混入某个小店的顾客中短暂停留,每一次转弯,
每一次停顿,她都敏锐地感受着“归尘”的反应。当戒指的搏动变得急促、冰冷,
她就知道方向错了,或者那污秽的气息正在靠近,当搏动变得舒缓、温暖,
她就知道暂时安全,并朝着神魂碎片可能存在的位置靠近。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华灯初上,
昕终于在一座香火颇为鼎盛、隐于城市边缘小山上的古寺——“云顶寺”的山门外停了下来,
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冷恶意,在踏入山门石阶的瞬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
变得极其微弱、模糊。“暂时安全了”,霁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佛寺之地,香火愿力汇聚,天然对污秽邪魔有压制之效,它们不敢轻易靠近核心区域。
”4 黑渊的阴影沈昕扶着冰冷的石柱,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鬓角,
她抬头望向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寺院大殿,飞檐斗拱在灯光下勾勒出庄严的轮廓,
一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并非之前玉佩带来的悲怆记忆,而是一种……安宁?
仿佛漂泊的游子,终于靠近了故乡熟悉的门槛。“这里有碎片?”她轻声问,
心跳因为刚才的奔逃和此刻的预感而再次加速。“气息很微弱,被香火和岁月重重包裹,
但……不会错。”霁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进去看看。”沈昕买了门票,
随着稀疏的夜游客流步入寺院,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悠扬的诵经声从大殿深处传来,
洗涤着人心,她走过天王殿,绕过放生池,脚步不由自主地被一座偏殿吸引,那殿宇不大,
供奉的并非常见的佛菩萨,而是几尊形态各异、透着古老气息的石雕神像,
其中一尊青鸟展翅的石雕尤其引人注目。就在沈昕的目光落在那尊青鸟石雕的瞬间!
“归尘”猛地一震!一股比玉佩那里更强烈、更清晰的牵引力骤然爆发!与此同时,
沈昕的脑海中“嗡”的一声,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极其悦耳、直透灵魂的清鸣!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鸟在歌唱!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旋转——她不再是站在昏暗的偏殿里,
而是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云海之上!脚下是翻涌的、洁白的云涛,
头顶是深邃璀璨的、仿佛触手可及的星河。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与圣洁的巨大宫殿,
悬浮在云海中央,通体由月白色的神玉雕琢而成,流淌着温润的光华,宫殿的匾额上,
三个古老而威严的神文熠熠生辉——皓月神殿!
一只巨大无比、翎羽如同最纯净青玉雕琢而成的神鸟,正优雅地盘旋在神殿上空,
它的每一次振翅,都洒落点点青色的光雨,发出洗涤灵魂的清鸣。神鸟背上,
一个穿着月白流仙裙的身影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长发如墨,正是皓月仙尊!
她的脸上不再是战场上的决绝,而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温和而疏离的笑意。“青鸾,
今日巡视,可有异动?”仙尊的声音空灵缥缈,如同天籁。青鸾神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
仿佛在回应。“甚好”,仙尊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下方翻涌的云海,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