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油锅底与倾斜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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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腻的塑料托盘在苏晚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西个堆成小山的红油锅底,滚烫的汤水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在锅沿危险地晃荡,溅出几点猩红,落在她洗得发白、袖口己经磨出毛边的廉价T恤上。

她顾不上看,后厨催菜的吼声像鞭子抽在背上,前面卡座客人不耐烦的敲桌声也钻进耳朵。

“服务员!

快点!

锅底呢?

磨蹭什么!”

靠窗那桌一个顶着黄毛的小年轻拍着桌子嚷嚷。

“来了来了!”

苏晚的声音有点喘,竭力稳住重心,小跑过去。

手腕被烫得发红,指尖更是***辣的疼,但她脸上还是习惯性地挤出一点笑,“您的锅底,小心烫。”

一股浓郁的、带着牛油和辣椒籽焦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睛发涩。

放下锅,她迅速瞥了一眼那黄毛油腻腻的脸和桌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赶紧低头退开。

转身的瞬间,腰撞到了后面端菜过来的另一个服务员小李。

“哎哟晚姐,小心点!”

小李龇牙咧嘴稳住手里的凉菜盘子。

“抱歉抱歉!”

苏晚揉着腰,***辣的疼沿着脊椎蔓延开。

这疼是旧的,昨天搬了三十箱啤酒的后遗症。

她视线扫过喧闹的大堂,人声鼎沸,火锅蒸腾的白雾混着呛人的烟味,弥漫在空气里,黏糊糊地糊在皮肤上。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慢吞吞地指向晚上九点半。

快下班了。

她麻木地想,得赶在十点前把最后几桌收拾干净。

然后……然后要跑着去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到那个小小的、永远弥漫着隔壁炒菜油烟味的出租屋。

桌上应该还放着昨晚没看完的《药理学》笔记,江澈说这周末要抽查的。

想到江澈,心里那点被油烟和疲惫压得几乎熄灭的火苗,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小东西——一个用攒了很久的塑料包装袋小心包着的、还温热的卤蛋。

江澈昨天打电话时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抱怨解剖楼的自习室冷得像冰窖。

这个,能顶饿,也能捂捂手。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又迅速被身后一声“服务员!

加汤!”

的吆喝扯平。

终于挨到了打烊。

苏晚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她飞快地换下那身沾满油污、气味熏人的工服,胡乱用冷水抹了把脸,把额前被汗黏住的碎发往后捋了捋,抓起那个小心揣着的卤蛋,冲出了火锅店厚重油腻的玻璃门。

春末夏初的夜风带着点凉意,猛地灌进肺里,冲散了那股粘腻的火锅味,让她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些。

她缩了缩脖子,把单薄的旧外套裹紧,小跑着冲进了地铁站。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同样晚归的疲惫身影。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卤蛋,捧在手里,一丝微弱的热度透过塑料袋传到掌心。

地铁的灯光惨白,映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影子。

脸色有点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头发毛躁地扎在脑后。

她闭上眼,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脑海里浮现的是江澈坐在医学院窗明几净的自习室里,穿着干净的衬衫,低头看书的样子。

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未来会是穿着白大褂、治病救人的医生。

而她呢?

油烟味、卤蛋、永远洗不干净油污的指甲……没关系。

她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卤蛋,塑料包装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等江澈毕业就好了。

等他穿上白大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总说:“苏晚,等我毕业,等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我十倍,不,一百倍还你这些年供我吃饭的钱!”

那点微弱的暖意,支撑着她熬过地铁的摇晃和出站后那一段昏暗、路灯时亮时灭的城中村小巷。

医学院实验楼灯火通明,像一座矗立在夜色里的玻璃堡垒,和周围黑沉沉的宿舍区形成鲜明对比。

苏晚熟悉地在楼侧一丛高大的冬青树阴影里蹲了下来,这里正对着楼门口。

雨点开始零星地砸下来,带着晚春的凉气,很快就连成了线。

她把那个卤蛋捂得更紧了些,蜷缩起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那扇旋转玻璃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冬青宽大的叶子,也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脖子里,激起一阵寒颤。

她抱紧膝盖,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

十一点半了,实验楼里进出的学生越来越少。

终于,旋转门动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站起来冲过去。

然而,她的动作僵在了半途。

江澈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米白色卫衣,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件医学院发的深蓝色实验服,头发似乎刚被风吹过,带着点随意的凌乱感。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生。

苏晚认得她,林薇薇,江澈他们系里有名的系花,也是他们解剖小组的搭档。

林薇薇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件精致的薄呢外套,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质地精良。

她怀里抱着几本书,正仰着脸,笑意盈盈地对江澈说着什么,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

江澈脸上带着苏晚熟悉的、那种专注倾听时的温和表情。

他手里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

苏晚认得那把伞,是她去年秋天在夜市地摊上花十五块钱买的,伞骨有点歪,撑开时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伞撑开了。

苏晚的心像是被那“嘎吱”一声狠狠剜了一下。

那伞面,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林薇薇的头顶,倾斜的角度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干燥温暖的小天地里。

而江澈自己的大半个肩膀,则完全暴露在冰冷的雨幕之中。

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卫衣肩头,晕开深色的水渍,连带着他额前的碎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林薇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扶了一下伞柄,想把伞往江澈那边推一点。

江澈却微微避开了她的手,伞面纹丝不动地罩着林薇薇,声音透过雨幕隐约传来:“没事,你拿着书呢,别淋湿了。

我男生,淋点雨怕什么。”

林薇薇便不再推辞,抿着嘴笑了笑,那笑容在路灯的微光下,带着点羞涩的甜。

苏晚蹲在冬青树丛的阴影里,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酸又涩,让她几乎睁不开。

怀里那个被塑料袋包裹的卤蛋,之前还残留的一丝暖意,此刻己经彻底冰凉,像个坚硬的石块,硌着她的胸口,又冷又沉。

她看着江澈小心地护着林薇薇走下台阶,看着她因为地面湿滑而微微趔趄了一下,江澈立刻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动作自然又妥帖。

他们一起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那把倾斜的深蓝色雨伞,在路灯的光晕里,在连绵的雨丝中,渐渐模糊成一个遥远而刺眼的点。

雨水顺着苏晚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沉重的麻木感。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稍歇。

她扶着湿冷的冬青树干,腿脚麻木地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那个冰凉的卤蛋,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塑料袋被捏得变了形。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回那个狭小、永远飘着隔壁油烟味的出租屋。

钥匙***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霓虹灯的光线透进来一点,勉强勾勒出家具简陋的轮廓。

她没开灯,摸黑走到书桌前。

桌上摊着几本厚厚的医学书,旁边放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马克杯,里面还有半杯冷掉的咖啡——那是江澈上次来,熬夜复习时留下的。

苏晚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过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她慢慢松开手,那个被捏得不成形的卤蛋,“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没有低头去看。

她走到床边,摸索着拿起枕头边的旧手机。

屏幕幽幽的蓝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

编辑短信的手指有些僵硬,带着雨水的湿冷。

“分手吧。”

按下发送键之前,她指尖悬停了一下,又飞快地加了一句。

“饭钱不用还了。”

屏幕的光暗了下去。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

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隔着玻璃隐隐传来,像另一个世界模糊的背景音。

苏晚没有哭。

她只是觉得冷,冷得骨头缝都在打颤。

她摸索着爬上那张小小的单人床,用那床薄薄的、带着潮气的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蜷缩成一团,像抵御一场无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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