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芝加哥的冬日,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抽打着编辑部的落地窗。
室内暖气充足,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记者们急促的交谈声汇成一片嘈杂的白噪音海洋。
然而,在靠窗的工位上,艾玛·伯格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她面前摊开的不是今日的突发新闻稿,而是一本磨损严重的旅行日记影印本。
日记的主人叫索恩・霍洛威,一个二十出头、充满冒险精神的美国背包客。三个月前,
他在欧洲旅行途中,于波兰境内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偏远角落——科斯维奇村附近彻底失联。
官方调查草草收场,结论是“可能遭遇意外或自愿消失”,档案被束之高阁。但索恩的日记,
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了艾玛心中。日记前半部分充满了青春的激情和对未知的向往,
描绘着布拉格的查理大桥、维也纳的咖啡馆、布达佩斯的温泉。然而,当他偏离常规路线,
深入波兰东部森林地带后,字迹开始变得潦草,情绪急转直下。“……雾气,
无处不在的雾气。这里的雾是活的,沉重的,带着一股……泥土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它缠绕着你,钻进你的衣领,让你喘不过气。村民们看我的眼神,
就像看一个死人……”“……林中那些雕像!上帝啊,它们是什么?粗糙的石头,
扭曲的形状,有的像痛苦的人,有的像……无法形容的怪物。
它们就那么突兀地立在树下、空地边缘。我觉得它们在看我,无论我走到哪个方向,
那些石头眼睛都跟着我……”“……村长警告了我。一个高大、冷硬得像花岗岩的男人。
他用蹩脚的英语说:‘远离神殿,外乡人。雾会吞噬好奇的灵魂。’他说话时,
周围几个村民的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狂热的恐惧。”“‘神殿’?那是什么?
他拒绝解释,只是重复:‘离开!趁还能离开!’……但我感觉,答案就在雾里。
我必须去看看,这感觉太强烈了,像一种召唤,或者说……一种诅咒?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只有几行几乎无法辨认的涂鸦和一个被反复圈起来的模糊地名:科斯维奇。
艾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地名,指尖冰凉。她不是第一次接触失踪案,
但索恩日记中描述的诡异氛围,那个被称为“神殿”的神秘存在,
以及村长那充满原始恐惧的警告,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神经。
一种久违的、近乎偏执的探究欲在她胸腔里燃烧。这不仅仅是一个失踪案,
这背后藏着某种……黑暗的、被刻意掩盖的东西。“还在研究那个背包客?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马克站在桌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
他是报社的首席摄影师,也是艾玛相恋多年的男友。他有着艺术家的敏锐和记者的务实,
此刻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眉头微蹙地看着艾玛面前散乱的文件和地图。“马克,
你看这里,‘雾会吞噬好奇的灵魂’、‘神殿’、‘扭曲的雕像’……还有村民的反应。
这不是普通的意外或失踪,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马克接过日记,快速浏览着,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艾玛,我理解你的职业敏感,但这听起来……太超现实了。
波兰的偏远村庄,语言不通,文化隔阂,再加上这种……邪乎的描述。贸然去调查,
风险太大了。”“风险大才说明值得深挖!一个美国青年在信息时代凭空消失,
当地警方敷衍了事,日记里记录着超乎常理的诡异现象!真相被掩盖了,马克!
我们需要把它挖出来,为索恩,也为了所有可能被这‘雾’吞噬的人!”“我们?”“是的,
‘我们’!”艾玛直视着他,“我需要你的镜头,马克。照片和影像比文字更有冲击力,
更能证明我们找到的东西。而且……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马克看着艾玛眼中熟悉的火焰,
那是她发现重大新闻线索时才会燃起的执着光芒。他叹了口气,
无奈中带着宠溺和一丝忧虑:“你知道我从来无法真正拒绝你,艾玛。
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带上玛拉,她精通东欧语言,包括波兰语,而且她细致、可靠。
”玛拉・温特斯是报社新锐的研究助理,年轻、聪慧,对艾玛充满敬佩。
当艾玛向她提出这个充满未知的波兰之行时,玛拉虽然对日记描述的诡异感到一丝寒意,
但更多的是被艾玛的信念和这个神秘案件本身所吸引。“当然,伯格女士!
我立刻去查所有关于科斯维奇村和周边地区的历史、民俗传说,
特别是……关于‘雾’或‘神殿’的任何记录!”接下来的几天,三人紧锣密鼓地准备。
玛拉查阅了大量资料,但关于科斯维奇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一些模糊的地图标记。
关于“神殿”更是毫无记载。唯一相关的是一些支离破碎的东欧古老传说,
提到森林深处有“吞噬灵魂的迷雾”和“旧神的居所”,但都语焉不详,更像神话故事。
备了卫星电话、强光手电、备用电池、急救包、GPS定位仪、防身喷雾、以及足够的现金。
艾玛特意复制了索恩的日记关键页和照片。出发前夜,艾玛独自站在公寓窗前,
望着芝加哥璀璨却冰冷的夜景。索恩日记最后一页那混乱的涂鸦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不仅仅是一个地名,更像是一个绝望的求救信号,来自迷雾深处。她握紧了拳头,
低语道:“等着,索恩。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我们来了。”二旅程漫长而疲惫。
飞机降落在华沙肖邦机场后,他们立刻转乘火车向东行驶。
窗外的景色从现代都市逐渐变为广袤的平原和萧瑟的森林。
火车抵达终点站——一个破旧的小镇后,
他们又换乘了一辆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颠簸不堪的乡村巴士。乘客大多是沉默的当地人,
穿着厚重的深色衣物,投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和不易察觉的疏离。
巴士在坑洼的土路上摇晃了几个小时,最终在一片荒凉的林区边缘停下。
司机用波兰语嘟囔了一句,示意他们下车。前方,
只有一条泥泞的小径蜿蜒伸入浓密的、仿佛永无尽头的森林。“他说,顺着这条路走,
大约一小时,就能看到科斯维奇。”玛拉翻译道,紧了紧背包带,声音有些发紧。
三人踏上了小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腐叶和泥土气息。
参天的古木枝桠虬结,遮天蔽日,即使是在下午,林中也光线昏暗。四周异常寂静,
只有脚踩在湿软泥土和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不知名鸟类的凄厉鸣叫,更添几分荒凉。
走了近两小时,就在他们怀疑是否迷路时,前方的树木变得稀疏,一片低洼地带出现在眼前。
科斯维奇村。它比想象中更小,更破败。几十栋低矮的木屋,许多已经歪斜,墙壁斑驳,
覆盖着深绿的苔藓。屋顶是深色的瓦片或茅草,被雨水和岁月侵蚀得失去了棱角。
一条浑浊的小溪从村中穿过,水流缓慢,几乎无声。没有电线的痕迹,
只有几缕稀薄的炊烟从烟囱中升起,很快就被低垂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吞噬。
最令人心悸的是笼罩着整个村庄、并弥漫到森林边缘的浓雾——它不是轻盈的,
而是粘稠、凝滞,像一床巨大的、湿冷的灰色棉被,将村庄与世隔绝。能见度极低,
十米开外便一片模糊,更远处的森林如同潜伏的巨兽剪影。
村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空气中除了潮湿的土腥味,
还隐约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甜腥气,若有若无,却让人心底发毛。他们的出现,
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潭。原本在屋前劈柴或修补篱笆的村民停下了动作,
在溪边洗衣服的妇人抬起头。没有欢迎,没有好奇的询问。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刻满了麻木、警惕,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化解的敌意。几个原本在泥地里玩耍的孩子,
被大人迅速而粗暴地拽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沉重的木门。窗户后面,
一双双眼睛在阴影中窥视着他们,眼神空洞,冰冷,像蒙尘的玻璃珠。
“上帝……”玛拉下意识地靠近了马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地方……感觉糟透了。”“保持警惕,记录一切。”艾玛低声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拿出索恩的照片,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正在修补渔网的老人。“你好,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友好,“您见过这个年轻人吗?”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照片,
又迅速低下头,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他用枯瘦的手指急促地挥了挥,像驱赶苍蝇,
喉咙里发出一串含混不清的、带着浓重乡音的波兰语。“他说……没见过,让我们走开。
”玛拉翻译道,脸色有些苍白。他们又尝试询问了几个村民,反应如出一辙:冷漠的摇头,
生硬的驱赶手势,或者干脆视而不见,转身就走。空气中弥漫的敌意越来越浓重,
仿佛能凝结出水滴。“看来常规问询行不通了,”马克调整着挂在胸前的相机,低声道,
“得找管事的人。”在村庄中心相对空旷的地方勉强算是一个小广场,
有一座比其它木屋稍大、维护得稍好一点的建筑,门口挂着一个磨损的木牌,
依稀可见一个酒杯和某种农具的图案——这是村里唯一的酒馆兼集会点。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几张粗糙的木桌旁,
零星坐着几个沉默喝酒的男人。他们的谈话在三人进门时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
艾玛径直走向吧台后面一个正在擦拭木杯的男人。他身材异常高大魁梧,
肩膀宽阔得像一堵墙。灰褐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脸上线条刚硬,如同斧劈石刻。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锐利得像鹰隼,
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警惕。他就是日记中提到的村长。
艾玛再次开口,将索恩的照片推到村长面前,“我们在找这个美国人,索恩·霍洛威。
他在附近失踪了。您知道他的下落吗?”村长停下了擦杯的动作。他没有看照片,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接锁定了艾玛,目光冰冷而沉重。他用低沉、沙哑,
带着浓重波兰口音的英语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这里没有这个人。
”艾玛毫不退缩,迎上他的目光:“他的日记最后提到这个村子!提到你!提到‘神殿’!
你一定知道什么!”听到“神殿”这个词的瞬间,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吧台旁的酒客们身体明显僵硬了,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村长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冷漠。他猛地一掌拍在吧台上,震得木杯跳起。
“忘掉那本日记!忘掉神殿!”“雾!”他猛地指向门外翻滚的浓雾,“它是危险的!
它吞噬好奇的灵魂!你们这些外乡人,什么都不懂!滚出去!趁你们还能滚的时候!
”他的警告充满了原始的的恐惧。玛拉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艾玛的心脏在狂跳,
但村长的激烈反应反而印证了她的猜测。“索恩就在那里,是不是?在雾里?在神殿?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村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愤怒,
有恐惧,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但他最终只是用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的声音重复:“ 滚出去,现在。
”酒馆里的几个男人无声地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围拢过来,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艾玛,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马克低声提醒,拉着她的胳膊。艾玛深吸一口气,
扫视了一圈充满敌意的村民和面沉如水的村长,知道再问下去只会引发冲突。“我们走。
”她收起照片,转身,挺直脊背走出了酒馆。村长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铅块,
沉甸甸地压在三人心头。然而,这警告非但没有吓退艾玛,反而像投入干柴的火星,
彻底点燃了她心中探寻真相的火焰。“神殿……”艾玛站在村口,
望着那无边无际、如同活物般缓慢翻滚的浓雾森林,眼中燃烧着决绝,“我们今晚准备,
明天一早就进去。索恩就在里面,答案也在里面。”三黎明时分,
科斯维奇村还笼罩在深沉的睡梦中或者说,死寂中,只有浓雾依旧忠实地盘旋着。
艾玛、马克和玛拉已经整装待发,背着重重的行囊,
、急救用品、备用电池、强光手电、卫星电话、GPS、相机以及索恩的日记复印件和照片。
他们选择了一条与进村道路不同的方向,直接切入森林边缘。踏入浓雾的瞬间,
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光线急剧暗淡,温度骤降,
湿冷的空气像冰冷的舌头舔舐着裸露的皮肤。能见度不足十米,
周围的树木在浓雾中扭曲变形,如同鬼魅的爪牙。
是湿滑的苔藓、盘结的树根和厚厚的腐殖质,每一步都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声或噗嗤声。
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甜腥味变得更加明显,混杂着腐烂植物和类似硫磺的气息。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沉重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偶尔,
不知从何方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鸟鸣,或者树枝断裂的脆响,都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保持队形,别走散。”马克走在最前面开路,一手拿着开山刀,一手紧握着强光手电,
光束在浓雾中只能撕开一小片有限的光明。艾玛紧随其后,拿着GPS和指南针,
玛拉负责垫后,紧张地留意着后方。
“日记说雕像在森林里……”玛拉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微弱。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除了压抑的雾气和诡异的寂静,似乎一无所获。就在马克准备提议休息一下时,
他的光束扫过一片相对稀疏的林间空地边缘。“看那边!”他低呼一声。光束定格处,
矗立着一座雕像。它大约半人高,由粗糙的黑色或深灰色岩石雕刻而成,工艺原始而拙劣。
它的形态扭曲怪异,勉强能看出人形,但躯干不成比例地拉长,
四肢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头颅低垂,面部模糊不清,只有两个深陷的孔洞代表眼睛。
它孤零零地立在空地边缘,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树皮虬结的老橡树,
空洞的眼窝“望”向空地的方向。“上帝……这就是索恩描述的雕像?”玛拉倒吸一口凉气,
声音发颤。艾玛走近一些,强忍着不适感仔细观察。石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
显然年代久远。那种扭曲的姿态,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恶意。“不止一个!
”马克的光束移向别处。果然,在空地的另一侧,另一棵树下,立着另一座雕像。
这座更抽象,像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蛇形或触手状物体,
中间隐约包裹着一个痛苦挣扎的人形轮廓。再往前看,在浓雾的更深处,
似乎还有更多形态各异的、模糊的轮廓。“它们……像是在守卫这片空地?
或者……看守着什么?”玛拉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马克举起相机,调整焦距,
对着这些雕像进行多角度拍摄。闪光灯在浓雾中爆开刺眼的光芒,
瞬间照亮了那些扭曲的石像,它们投下更加狰狞的影子,随即又隐没在灰暗中。
“感觉真糟糕,”马克放下相机,眉头紧锁,“拍它们的时候,
总觉得……它们在盯着镜头看。”艾玛没有回应,她正拿着索恩的日记复印件,
对照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她指着日记上一段模糊的描述:“看这里!索恩提到,
他在雕像附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标记!像是用利器刻在树上的!”三人立刻分散开,
用手电仔细检查空地周围的树干。很快,
玛拉在一棵巨大的山毛榉树干上发现了异常:“这里!”树干离地约一米高的地方,
被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刻下了一个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倒置的三角形,
三角形的顶点向下延伸出一条短而直的线,整个符号透着一股原始而邪恶的意味。
符号刻痕很深,边缘已经发黑,显然有些年头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玛拉抚摸着冰凉的刻痕,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不知道,”艾玛脸色凝重,
“但肯定和这些雕像,和那个‘神殿’有关。”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迅速将这个符号描绘下来。就在这时,
马克的长焦镜头捕捉到了空地另一侧浓雾中的异常——在几座更密集的雕像环绕下,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颜色鲜艳的东西。他迅速调整焦距,放大画面。“艾玛!玛拉!快看!
美国品牌logo的塑料水瓶滚落在一边;还有……一件沾满泥污的、红黑格子法兰绒衬衫!
“是索恩的!”艾玛心脏狂跳,对比着手中索恩出发前拍摄的生活照,“一模一样的衬衫!
他真的来过这里!”找到关键证据的兴奋瞬间冲淡了部分恐惧。三人立刻冲过去,
小心翼翼地收集物品。背包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泥土和枯叶。
水瓶也是空的。那件格子衬衫虽然脏污不堪,但质地和款式确认无误。
“东西都在这里……人呢?”艾玛仔细检查着地面,在散落物品附近的湿软泥土上,
发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脚印大小不一,有索恩那种户外登山靴的印痕,
但更多的是……一种粗糙的、类似草鞋或赤脚的印记,而且数量很多,
方向杂乱地指向森林更深处。“他遇到了村民……很多人。”艾玛站起身,
望向脚印消失的方向,“他们把他带走了,带向……更深处。
”她的目光投向浓雾弥漫、雕像林立的森林核心区域。那里,雾气似乎更加浓稠,
翻滚得也更加剧烈。四沿着脚印和雕像越来越密集的方向,三人继续深入。
浓雾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他们,能见度进一步降低,几乎只能看清身前几步的距离。
那股铁锈般的甜腥味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森林本身的腐殖质气息,钻进鼻腔,
让人隐隐作呕。无形的压力似乎也在增加。艾玛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种沉闷的头痛开始蔓延。耳鸣毫无征兆地出现,先是微弱的嗡嗡声,逐渐变得尖锐刺耳,
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她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不适感。“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玛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恐慌。她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如纸,侧耳倾听着,
“像是……女人的哭声?很微弱……断断续续的……在叫救命?”艾玛和马克立刻屏息凝神,
但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心跳和那恼人的耳鸣,以及森林死一般的寂静,什么也没有。
“玛拉,冷静点,”马克按住她的肩膀,“是压力太大了,
或者这雾气……可能含有某种致幻的孢子?产生的幻听。”“不!不是幻听!
”玛拉猛地甩开马克的手,眼神开始变得涣散、惊恐,她指向左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雾墙,
“就在那边!我听得很清楚!是个年轻女人!她在哭喊‘不要过来’、‘救命’!
我们必须去帮她!”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激动。艾玛的心沉了下去。
玛拉的状态很不对劲。她自己的头痛和耳鸣也在加剧,
而且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浓雾本身就是无数双眼睛,
贪婪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玛拉,看着我!”艾玛抓住玛拉的双臂,强迫她直视自己,
“那里什么都没有!是雾气,是疲劳!深呼吸!
”但玛拉的眼神充满了抗拒和一种陌生的狂乱:“你们听不见吗?你们聋了吗?她就在那里!
她需要帮助!”她奋力挣扎,想要冲向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