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了她九十九世。每一世,我都死在她的雷劫之下,魂飞魄散。
我以为这是她对我最恶毒的诅咒,一场永无止境的囚禁。直到第一百世,我以凡人之躯,
亲手撕开了天门。才发现,那场持续了万年的雷劫,不是囚笼。
是她为我撑起的……唯一一把伞。---1. 雷光绝响第九十九次。我又来了。孤峰之巅,
焦黑的土地像是被神明遗弃的烙痕。头顶,浓稠如墨的劫云缓缓旋转,
中心那抹深紫色的雷光,比我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可我,只觉得厌烦。我叫莫语,
一个轮回了九十九次的囚徒。而那个将我困在这里的女人,名叫曦。
她是这方世界唯一的神明,高高在上,万仙敬仰。也是我恨之入骨的仇人。“轰——!
”第一道天雷,来了。粗如水桶的紫色电光撕裂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精准地劈在我的天灵盖上。我盘膝而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甚至连护体真元都懒得运转。
雷光入体,经脉寸寸欲裂,五脏六腑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疼?早就麻木了。
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来吧,曦。这是你最喜欢的游戏,不是吗?
看着我一次次攀上巅峰,又一次次在你的雷劫下化为飞灰。
你一定很享受这种操纵一切的快感吧。可惜,我腻了。这一世,我不想玩了。第二道,
第三道,第四道……雷霆如雨,尽数落在我身上。我的仙袍早已化为齑粉,
肉身在毁灭与重塑的边缘疯狂摇摆。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很好。
就这样结束吧。我放弃了所有抵抗,将这场渡劫,当成一场必须走完的过场戏。
一场盛大的、献给神明的、死亡表演。劫云翻滚得愈发剧烈。
第八十一道……第九十道……第九十八道!当第九十八道天雷落下后,
整个世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风停了,云止了。只剩下我胸膛微弱的起伏。我抬起头,
看向劫云的核心。那里,所有的雷光正汇聚成一点,一抹极致的、纯粹的白。
第九十九道天雷。终结一切的雷。终于……要结束了。我心中竟涌起一丝解脱。再见了,曦。
愿你在那冰冷的神座上,永世孤独。我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毁灭。白光吞噬了一切。时间,
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我的肉身、我的神魂,都在这纯粹的毁灭之力下开始分解,
化作最原始的粒子。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我的瞳孔,却穿透了无尽的雷光,
看到了那九天之上。看到了神座上,那个我诅咒了九十九世的女人。曦。她依旧容颜绝美,
神威如狱。可她的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晰的、滚烫的神泪。她泪流满面。嘴角,
却含着一抹温柔到心碎的笑。什么?我的灵魂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彻底冻结。
她……在哭?为什么?她不是应该在欣赏我的惨状,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吗?
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然后,我看见她的嘴唇,轻轻翕动。没有声音传出,
但我读懂了她的口型。她说——再陪我一次,就一次。轰!!!!我的脑海,不,
是我的整个灵魂,在这一瞬间彻底炸开!这句话,这句本该是世间最深情的话语,
落在我即将消散的意识里,却化作了最恶毒、最无法理解的诅咒!“为!什!么!!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嘶吼。恨!滔天的恨意如火山喷发,
瞬间冲垮了我死寂百世的心。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要知道答案!我要回去问个清楚!
这股不甘的恨意,竟成了我消散前唯一的执念,像一根锚,死死地钉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然后。黑暗降临。---2. 棋盘与棋子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耳边,
是熟悉的、令人厌烦的鼾声。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
是青云宗外门弟子房舍那简陋的房梁。一个激灵,我瞬间坐起。
我看着自己稚嫩但完好无损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点微末的炼气期修为。周围,
几个同门师兄弟睡得正香。“呵……”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我又回来了。回到了百年前,我刚刚拜入青云宗的时候。时空错乱的眩晕感只持续了一瞬,
便被更深的绝望与被操控感淹没。曦。你果然不肯放过我。连让我彻底死去,
都成了一种奢望。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当成你豢养的宠物,
一遍遍地欣赏我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吗?好。很好。既然你喜欢玩,那我就陪你玩。这一次,
我不会再像前九十八世那样,傻傻地顺着你铺好的路走到最后。我要……掀翻你的棋盘!
一股冰冷的恨意在我胸中燃烧,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冷静。就在这时,我的脑中一阵刺痛。
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轮回裂痕。这是我轮回九十九次,唯一获得的东西。
它能让我被动地回忆起一些前世的关键节点。画面中,我看到三天后,宗门后山的瀑布潭边,
一块岩石因连日暴雨而松动,恰好砸死了一头守护灵草的妖兽,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那株“紫阳草”,是我修行路上的第一个重要机缘。
前世的记忆……我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快意。曦,你高高在上,或许能操纵我的生死轮回,
但你能算到我脑子里多出来的这些记忆吗?你能修正我脑子里的“意外”吗?
我要撬动命运的第一颗棋子!三天后,我没有等那场暴雨,而是提前一天,算准了时辰,
悄悄潜入了后山。瀑布轰鸣,水汽弥漫。我熟练地避开巡山弟子的视线,
来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水潭边。果然,在那潭边的一处石缝里,
一株通体泛着紫光的灵草正迎风摇曳。紫阳草!我心中一阵狂喜,压抑着激动,
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要拿到它,我就可以提前炼制出“紫阳丹”,将我的修炼速度提升三倍!
这就是打破你剧本的第一步!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紫阳草的叶片。就在这时——“哞——!
!!”一声狂暴的牛吼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猛地回头。
只见一头浑身披着铁甲、双眼血红的蛮牛,从我身后的密林中疯狂冲出!铁甲蛮牛!
二阶巅峰妖兽!这怎么可能?!这种等级的妖兽,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外门弟子活动的后山!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那头蛮牛已经裹挟着万钧之势,
从我身边一冲而过。它不是冲着我来的。它的目标,是那株紫阳草!“不!”我目眦欲裂。
“砰!”巨大的牛蹄,狠狠地踩在了那株紫阳草上。灵草瞬间化为一滩绿色的汁液,
融入了泥土。希望,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被赤裸裸监视的羞辱感。
“噗!”我被蛮牛冲撞的余波扫中,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
我躺在冰冷的血泊里,身受重伤,无力地望着天空。天空中,云淡风轻。可我,
仿佛能看到云层之上,曦那双冰冷俯瞰的眼睛。她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自作聪明,
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愤怒、无力、羞辱……种种情绪在我心中翻腾,最后,
都化为了一丝病态的偏执。我明白了。小打小闹,毫无意义。任何试图改变“剧情”的行为,
都会被她用这种粗暴的方式“修正”。想靠夺取机缘来变强,超越她设定的终点?痴人说梦。
“你修正我的‘意外’,是吗?曦……”我躺在泥地里,对着天空无声地说道。
“那我就不再追求这些细枝末节了。”“我要的,是掀翻你整个棋盘的真相!”“我要知道,
你为何要飞升,飞升……究竟是什么!”我的复仇目标,在这一刻,悄然升级。
从“打破轮回”,变成了“探寻飞舍之谜”。因为我隐隐有种预感,那个秘密,
才是她最大的弱点,也是我唯一能刺痛她的……匕首。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执着于修为的提升,不再去争抢那些所谓的机缘。我成了一个书呆子。
一个终日泡在宗门藏经阁里的孤僻怪人。我像一只贪婪的蛀虫,
疯狂地啃食着那些关于上古、神明、飞升的禁忌典籍。昏暗的烛火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很长。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致命一击的幽灵。---3. 北冥有墟,
其名为饵数年光阴,弹指一挥。我的修为,在同辈中已经落至末流。
所有人都当我是个自暴自弃的废物。没人知道,我的脑子里,
已经装下了一座浩瀚的知识海洋。终于,在一个深夜,藏经阁的最深处。
我从一本残破不堪的《山海异志》的注脚里,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段用上古妖文写成的注释,早已无人能识。但我认识。九十九世的轮回,
让我掌握了太多失传的知识。注释上说:天之北,有冥墟,神战于此,天道崩,神格落。
飞升路,或可寻。北冥之墟!神战遗迹!飞升的真相!我压抑着内心的狂喜,
心脏砰砰直跳。就是这里!曦,你把我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棋盘,但你忘了,再完美的棋盘,
也会有被遗忘的角落。北冥之墟,就是你的盲点!我没有丝毫犹豫,当晚便收拾好行囊,
悄然离开了宗门。凭借着前世积累的无数经验,
我轻易地避开了数次宗门的盘查和各路关卡的探寻。然而,
就在我踏上一条通往北冥的荒原古道时,麻烦还是找上了门。“小子,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七八个面目狰狞的劫匪,从路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将我团团围住。为首的刀疤脸,修为已至筑基后期。而我,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
我心中一沉,但并未慌乱。百世的战斗经验,让我早已见惯了生死。
我冷静地计算着突围的可能性,以及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在我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唰!
”一道清冷的月光闪过。一个身影,如同谪仙般,从天而降,落在了我和劫匪之间。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风度翩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几位,
以多欺少,可不是君子所为啊。”刀疤脸脸色一变:“阁下是谁?要多管闲事?
”白衣男子笑了笑:“在下云舒,一介散修。只是见不得这等腌臢事罢了。”他自称,
云先生。“找死!”刀疤脸怒吼一声,举刀便砍。云先生摇了摇头,手中折扇轻挥。“叮!
”一声脆响,刀疤脸的大刀竟被硬生生震飞。紧接着,云先生身形如鬼魅般一闪,
三两招便将所有劫匪尽数点倒在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他至少是金丹期的强者!我心中警铃大作。一个金丹期的高手,
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救我一个炼气期的小子?百世的孤寂,
让我不相信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除了曦。云先生处理完劫匪,转身看向我,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小小年纪,临危不乱,
心性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莫语。”我冷冷地回答。“莫语?”他玩味地笑了笑,
“好名字。道友这是要去往何方?”“北冥。”我没有隐瞒。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笑道:“巧了,在下也正要去北冥之墟探寻一番,不如,我们结伴同行?”我的心,
瞬间沉到了谷底。太巧了。巧合得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曦,这是你的新把戏吗?
派一个人来监视我?试探我?我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他脸上的笑容,
真诚得毫无瑕疵。“好。”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篝火旁,
我们两人相对而坐。云先生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与我论道,谈天说地。让我震惊的是,
他的言谈之间,竟也流露出对现有天道法则的深深质疑。“世人皆言顺天而行,
可若天道本身就是枷锁,逆天,或许才是真正的道。莫语道友,你觉得呢?”他的话,
像一把钥匙,竟撬动了我冰封百世的内心。我沉默了许久,才沙哑地开口:“……我只知,
道在脚下,不在天上。”我的回答依旧保留着戒心,但我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百世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第一次,有人能理解我心中那份对天道的恨。
一种名为“倾诉”的欲望,竟在我心中悄然萌发。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路同行。
云先生渊博得不像话,他总能在我修行遇到瓶颈时,“无意中”地点拨我几句,
让我茅塞顿开。我的戒心,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消融。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
他真的只是一个志同道合的道友?直到我们抵达北冥之墟外围的那天夜里。风雪漫天。
一头堪比金丹后期的“冰魄雪猿”妖兽,咆哮着向我们袭来。云先生将我护在身后,
迎了上去。就在他与雪猿缠斗时,为了逼退雪猿,他下意识地用出了一招剑法。
那是一招合击剑法的起手式。当他手腕翻转,剑尖划出一道星辰轨迹的瞬间。我的瞳孔,
猛地缩成了针尖!星落!这招剑法,我认得!这是我和曦……在第一世时,
共同创造的合击剑法!这世上,除了我和她,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巨大的震惊和困惑,
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云先生……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这一招?!
他注意到我的失态,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在一处上古洞府中偶然习得的残篇。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但那一夜,他为了守护在我身边打坐的我,一夜未眠,
替我挡住了所有的风雪和窥伺的妖兽。看着他被风雪染白的双肩,我心中那刚刚升起的怀疑,
又被强行压了下去。我太孤独了。孤独了九十九世。我太渴望有一个人能与我并肩而行了。
抵达北冥之墟核心入口的前夜,我躺在营地的篝火旁,看着身边为我守护的云先生。终于,
我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我感觉,自己找到了可以并肩作战的道友。对未来,
我第一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我甚至开始幻想,我们一起找到飞升的真相,
一起打破这该死的天道枷锁。那时的我,是多么的愚蠢。我不知道,那虚假的温暖,
只是为了将我推入更深的深渊。那致命的希望,只是为了让我摔得更惨。
---4. 温柔一刀北冥之墟的入口,是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
周围萦绕着狂暴的空间乱流。我们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一夜,明日一早便进去。深夜。
我正在打坐调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云先生带着温和的微笑,向我走来。我睁开眼,
以为他是来与我探讨明日的计划。“莫语道友,准备得如何了?”他轻声问道。“一切就绪。
”我点了点头。他走到我面前,缓缓抬起了手。我毫无防备。甚至,
我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然而,下一秒。他的眼中,温和尽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漠然。
一道强大的、我从未感受过的封印法诀,在他掌心悄然凝聚。
“你……”我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他的手指,已经快如闪电,一指点在了我的眉心!“轰!
”一股沛莫能御的恐怖神力,瞬间冲垮了我的所有经脉,涌入我的丹田气海!
我百年来辛辛苦苦修炼的真元,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瞬间压制、封印!“噗!
”我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可置信。大脑一片空白。随即,
是被欺骗、被玩弄的滔天怒火!“为……什么……”我动弹不得,只能用喷火的眼睛,
死死地瞪着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嘲讽与怜悯。月光下,
他的脸庞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变幻……最后,定格成了一张我恨了九十九世,
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那张绝美,却冰冷如霜的脸。曦!真的是你!
一股深入骨髓的恶寒与羞辱,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什么志同道合的道友,什么对天道的质疑,什么并肩作战的希望……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她为了玩弄我,精心设计的剧本!我像个小丑一样,
在她面前表演着我可笑的挣扎与信任。“北冥之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的声音,
不再是云先生的温润,而是属于神明曦的、冰冷刺骨的声线。“你的命运,就是好好修炼,
然后死在我的雷劫之下。”她蹲下身,用那双冰冷的手,拍了拍我的脸颊。
“别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怜。”轰!这句话,
比废掉我的修为,更让我痛苦一万倍!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活着被如此玩弄,比死亡更痛苦!“杀了你?
”她笑了,笑得无比残忍。“那多没意思。我还没看够呢。”说完,她站起身,
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只留下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这片荒野。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外出历练的同门发现。“私自外出,触犯门规”,
我被关进了宗门最阴暗的禁闭室。黑暗,死寂。我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反复回味着整个过程。
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但这一次,恨意之中,却混杂着屈辱,
和一丝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困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如果只是为了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