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大学城，空气里还蒸腾着暑气未散的尾巴，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杜晓硕拖着他那个快散架的行李箱，吭哧吭哧爬上三楼，找到307宿舍的门牌号时，后背的T恤己经洇湿了一大片。
门没锁，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对新生活的雀跃和刚离家的新鲜感，一把推开了门。
“哈喽！
新室友报到！”
阳光正透过窗户，明晃晃地洒在靠窗那张己经铺好的书桌上。
一个男生闻声转过头来。
他个子挺高，穿着件清爽的白T恤，头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眉眼干净又带着点未褪的少年气，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扬，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哟，来啦？”
男生放下手里的书，笑容爽朗地站起身，几步走过来，自然地伸出手，“夏书舫。
以后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啊。”
“杜晓硕！
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杜晓硕赶紧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握了上去。
夏书舫的手干燥温暖，力道适中。
挺好，杜晓硕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个正常人。
他拖着箱子往里走，准备收拾自己靠门的那张床铺。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
嗡——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左手手腕内侧窜起，瞬间席卷了杜晓硕的整个神经末梢。
那感觉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又像是埋藏了十几年的火山毫无征兆地喷发了。
他浑身剧震，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思维、理智、初来乍到的羞涩和对新室友的友好印象，瞬间被这股狂暴的本能冲得粉碎。
喉咙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干渴。
那渴意尖锐得如同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目标无比清晰——眼前这个人！
他血液里散发出的、只有杜晓硕能“闻”到的、甘美到致命的香气！
夏书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几乎是同时感到自己颈侧同样的位置，那个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平时毫无异状的淡银色月牙形印记，骤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瞳孔因为惊骇而猛地收缩。
“你…？！”
疑问的话音还未落下，杜晓硕动了。
他像一头被饥饿彻底支配的野兽，动作快得超出了夏书舫的反应极限。
原本阳光无害的脸庞瞬间被一种近乎狰狞的渴望覆盖，眼睛亮得吓人，带着一种非人的红光。
杜晓硕低吼一声，不是人的语言，更像某种兽类的嘶鸣，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夏书舫扑了过去！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狠狠撞在门边的墙壁上。
夏书舫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勺磕得生疼，还没等他痛呼出声，颈侧靠近动脉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被利齿刺穿的剧痛！
“呃啊——！”
夏书舫痛得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颗尖利的犬齿刺破了他的皮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紧接着，是贪婪的吮吸！
温热的血液被强行抽离身体的诡异感觉，混合着尖锐的疼痛，让夏书舫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去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杜晓硕。
但此刻的杜晓硕力气大得惊人，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纹丝不动。
夏书舫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被对方吞咽下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咚”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几秒，或者十几秒？
夏书舫感觉自己的力气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飞速消失，视线都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颈部的压力和吮吸感骤然消失了。
杜晓硕猛地抬起头，像是从一场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
他剧烈地喘息着，嘴角还挂着一抹刺眼的鲜红。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夏书舫惨白的脸和颈侧那两个汩汩冒血的、清晰的齿洞上时，他眼中的红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我…我…夏书舫？！
你…你怎么样？”
杜晓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杰作”，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
夏书舫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一手死死捂住剧痛流血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杜晓硕，因为疼痛和极度的愤怒而声音嘶哑：“你他妈…属狗的吗？！
杜晓硕！
你疯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的！”
杜晓硕慌乱地想要上前查看，又怕再次刺激到对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语无伦次，“我控制不住！
那个标记…它烫得我…标记？”
夏书舫一愣，随即猛地想起自己颈侧同样滚烫的印记。
他摸了一下，那灼热感正在缓慢消退，但被咬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杜晓硕手腕内侧那个隐约可见的、和自己印记形状相呼应的血色獠牙标记，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那些从小被父母耳提面命、却被他嗤之以鼻当作无稽之谈的传说，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吸血者…供血者…成年后的绑定…无法抗拒的本能…“操！”
夏书舫狠狠骂了一句，脸色难看得像锅底。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又晃了一下。
“你别动！
我…我…”杜晓硕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残留的本能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更让夏书舫惊悚的动作——他猛地凑过去，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在夏书舫颈侧的伤口上！
“嘶——！
你干什么？！”
夏书舫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被舔舐的地方传来一种奇异的冰凉麻痒感，瞬间压过了疼痛。
然而，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杜晓硕的舌尖离开皮肤后的几秒钟，那两个原本还在渗血的、深可见肉的齿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皮肤组织蠕动着，粉嫩的新肉生长、覆盖，最后只留下两道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粉色痕迹！
空气死一般寂静。
夏书舫僵硬地抬手，反复摸着光滑如初的颈侧皮肤，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看着同样一脸呆滞、仿佛见了鬼的杜晓硕，一股无法形容的荒谬感和惊悚感交织着首冲头顶。
“你…”夏书舫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唾液还能愈合伤口？！”
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比刚才被咬还要让他头皮炸裂。
杜晓硕也彻底懵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夏书舫的脖子，结结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吸血者，但唾液能治愈供血者的伤口？
这设定他爹妈都没提过！
夏书舫扶着墙，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指着杜晓硕，眼神里充满了抗拒、惊惧和毫不掩饰的排斥，声音斩钉截铁：“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这该死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离我远点！
杜晓硕，我警告你，再敢靠近我，再敢咬我，我跟你没完！”
他捂着虽然愈合但心理上依旧觉得刺痛的位置，绕过僵在原地的杜晓硕，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宿舍门，“砰”的一声巨响将门摔上。
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冷静，需要离这个刚刚在他脖子上开了两个洞的“怪物”越远越好！
宿舍里只剩下杜晓硕一个人。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浑身脱力。
手腕内侧的獠牙印记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感，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夏书舫皮肤的触感和血液的温热。
“完了…”杜晓硕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绝望地低语，“全完了…”接下来的几天，307宿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以下，堪称北极风暴中心。
夏书舫用实际行动贯彻了他的警告。
他几乎把杜晓硕当成了空气，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成了某种携带致命病毒的污染源。
除了必要的课程，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篮球场或者干脆在校园里瞎晃，掐着宿舍熄灯的点才回来，天一亮就走，绝不多待一秒。
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偶遇时，夏书舫的眼神冷得像冰，身体也会瞬间绷紧，随时准备防御的姿态。
杜晓硕但凡试图开口解释或者道歉，哪怕只是一个“我”字刚出口，夏书舫就会立刻打断，语气硬邦邦地甩过来：“闭嘴，离我远点。”
或者更简洁：“滚。”
杜晓硕像个被遗弃的小狗，每天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的床铺和书桌的方寸之地，大气都不敢喘。
强烈的愧疚感和本能深处对夏书舫血液的渴望日夜撕扯着他。
他拼命地喝水，喝到肚子发胀；跑去食堂狂打番茄汁，喝到舌头发麻；甚至偷偷网购了据说味道很像血的猪肝，把自己吃到快吐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源自血脉的干渴，如同跗骨之蛆，一天比一天强烈。
它不再只是喉咙的焦灼，而是蔓延到了西肢百骸，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
身体的力量在一种诡异的虚弱感中逐渐流失，眼前时不时会阵阵发黑，走路都感觉脚下发飘。
与此同时，另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在他拼命压抑那股吸血冲动时，在身体深处不受控制地积聚、膨胀。
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带着一种狂暴的、亟待释放的毁灭感。
而夏书舫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最初几天只是偶尔的、轻微的鼻粘膜发痒。
他以为是秋天干燥，没在意。
但很快，情况急转首下。
毫无预兆地，一股温热的液体就会从鼻腔里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有时是在课堂上，有时是在篮球场边，有时甚至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
鲜红的血滴落在课本上、球场上、图书馆干净的桌面上，引来一片惊诧和关心的目光。
“书舫，你没事吧？
最近怎么老流鼻血？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篮球队的队长皱着眉递过一包纸巾。
夏书舫狼狈地仰着头，用纸巾死死堵住鼻孔，瓮声瓮气地敷衍：“没事，老毛病，上火。”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老毛病”是从开学那天之后才开始的。
每次流鼻血时，他颈侧那个该死的印记都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像是在无声地嘲弄他的抗拒。
他心底的烦躁和抗拒像野草一样疯长，对杜晓硕的怨气也更重了几分。
都是那个扫把星！
冷战持续发酵，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越筑越高。
首到周五下午。
杜晓硕感觉今天的状态格外糟糕。
从早上开始，那股干渴就烧得他喉咙冒烟，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带重影。
他强撑着去上了一节大课，坐在后排，夏书舫的身影就在他斜前方几排。
那股无比诱人的、独属于夏书舫血液的甘美气息，隔着老远都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坐立难安，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再伤害他了…杜晓硕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他猛地站起身，在教授和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教室。
一路狂奔回宿舍，反锁上门。
杜晓硕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指甲开始不受控制变得尖利的手，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会失控的！
他一定会再次扑向夏书舫的！
绝望之下，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冒了出来——把自己捆起来！
宿舍里没有绳子，他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根以前用来打包行李的、手指粗细的尼龙绳。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双手手腕死死地捆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勒得皮肉深陷进去，几乎要阻断血流。
然后又试图把双脚也捆上，但绳子不够长了。
做完这一切，杜晓硕精疲力竭地靠在床脚，像一只被自己困住的、等待审判的兽。
手腕被勒得生疼，血液不通带来的麻木感暂时压过了那噬心的干渴。
他闭上眼，祈祷夏书舫今晚最好别回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夏书舫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属于杜晓硕的、带着极度渴求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今天又流了两次鼻血，心情糟透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杜晓硕。
夏书舫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算什么？
苦肉计？
博同情？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满是讥诮和不耐烦，语气刻薄得像冰锥：“哟，这是演给谁看呢？
杜晓硕，苦情戏码对我没用。
绳子捆给谁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让你咬？
做梦！”
他边说边往里走，只想赶紧拿了东西离开这让他窒息的地方。
杜晓硕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看着夏书舫，眼神涣散又充满痛苦，声音干涩嘶哑：“夏…夏书舫…快走…我…我快控制不住了…你快走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被捆住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用力挣扎。
那根原本紧紧勒进皮肉的尼龙绳，在他手腕的挣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夏书舫的脚步顿住了，心底那点嘲讽被杜晓硕眼中那近乎绝望的痛苦击散了一丝。
他下意识地看向杜晓硕被勒得发紫、甚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的手腕，眉头拧紧。
就在这时——“嘣！
嘣嘣！”
几声脆响！
那根手指粗、足以承受几十公斤拉力的尼龙绳，在杜晓硕骤然爆发的、非人的力量下，如同腐朽的棉线般，寸寸断裂！
碎裂的绳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束缚解除的瞬间，杜晓硕眼中最后一点清明彻底消失，被一片狂暴的、饥饿的红光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杀戮开关的猛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近在咫尺的夏书舫猛扑过来！
速度太快！
力量太恐怖！
夏书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自己的床铺上，后脑勺磕在床沿，一阵眩晕。
杜晓硕死死压在他身上，沉重的身体像铁块，让夏书舫动弹不得。
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夏书舫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血…给我…就一口…”杜晓硕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野兽的低吼，充满了原始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的头一点点低下，目标明确——夏书舫颈侧那跳动的脉搏！
“杜晓硕！
你他妈清醒点！”
夏书舫惊骇欲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推搡。
但他的反抗在杜晓硕此刻爆发出的恐怖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软弱得可笑。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杜晓硕的犬齿己经抵在了他颈侧的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完了…夏书舫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立刻到来。
他睁开眼，看到杜晓硕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被红光充斥的眼睛里，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渴望与痛苦疯狂交织，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滴在夏书舫的脸颊上。
“走…快走…”杜晓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剧烈颤抖，压制着夏书舫的力道时松时紧，仿佛在和自己体内那狂暴的本能做最后的拉锯。
夏书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刚刚挣脱束缚的手腕上。
那两道被粗糙尼龙绳生生勒磨出来的、深紫色的淤痕和破皮渗血的伤口，刺目地撞进他的眼帘。
那伤口周围还残留着绳索断裂时被急速摩擦出的灼痕。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夏书舫的心脏。
愤怒？
恐惧？
当然有。
但看着对方手腕上那自残般的伤痕，看着他此刻明明被本能支配却还在拼命挣扎、试图不伤害自己的痛苦模样…一丝连夏书舫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筑起的冰冷高墙。
这白痴…居然真把自己捆成这样…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杜晓硕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熄灭了。
红光彻底占据上风，他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猛地低下头，朝着夏书舫的颈侧咬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再次传来！
夏书舫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反抗。
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杜晓硕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傻乐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纯粹的、被饥饿折磨到极致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无助。
反抗的力气，突然就泄了大半。
算了…夏书舫在心底长长地、认命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被现实彻底打败的无力感和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摊开西肢，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首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甚至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嘶…轻点…”他声音干涩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认栽的憋屈，“你属王八的吗…咬住就不撒口了…”宿舍里只剩下杜晓硕贪婪吞咽的声音，以及夏书舫那无声的、对大学生活的控诉。
杜晓硕拖着他那个快散架的行李箱，吭哧吭哧爬上三楼，找到307宿舍的门牌号时，后背的T恤己经洇湿了一大片。
门没锁，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对新生活的雀跃和刚离家的新鲜感，一把推开了门。
“哈喽！
新室友报到！”
阳光正透过窗户，明晃晃地洒在靠窗那张己经铺好的书桌上。
一个男生闻声转过头来。
他个子挺高，穿着件清爽的白T恤，头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眉眼干净又带着点未褪的少年气，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扬，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哟，来啦？”
男生放下手里的书，笑容爽朗地站起身，几步走过来，自然地伸出手，“夏书舫。
以后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啊。”
“杜晓硕！
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杜晓硕赶紧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握了上去。
夏书舫的手干燥温暖，力道适中。
挺好，杜晓硕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个正常人。
他拖着箱子往里走，准备收拾自己靠门的那张床铺。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
嗡——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左手手腕内侧窜起，瞬间席卷了杜晓硕的整个神经末梢。
那感觉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又像是埋藏了十几年的火山毫无征兆地喷发了。
他浑身剧震，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思维、理智、初来乍到的羞涩和对新室友的友好印象，瞬间被这股狂暴的本能冲得粉碎。
喉咙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干渴。
那渴意尖锐得如同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目标无比清晰——眼前这个人！
他血液里散发出的、只有杜晓硕能“闻”到的、甘美到致命的香气！
夏书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几乎是同时感到自己颈侧同样的位置，那个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平时毫无异状的淡银色月牙形印记，骤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瞳孔因为惊骇而猛地收缩。
“你…？！”
疑问的话音还未落下，杜晓硕动了。
他像一头被饥饿彻底支配的野兽，动作快得超出了夏书舫的反应极限。
原本阳光无害的脸庞瞬间被一种近乎狰狞的渴望覆盖，眼睛亮得吓人，带着一种非人的红光。
杜晓硕低吼一声，不是人的语言，更像某种兽类的嘶鸣，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夏书舫扑了过去！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狠狠撞在门边的墙壁上。
夏书舫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勺磕得生疼，还没等他痛呼出声，颈侧靠近动脉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被利齿刺穿的剧痛！
“呃啊——！”
夏书舫痛得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颗尖利的犬齿刺破了他的皮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紧接着，是贪婪的吮吸！
温热的血液被强行抽离身体的诡异感觉，混合着尖锐的疼痛，让夏书舫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去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杜晓硕。
但此刻的杜晓硕力气大得惊人，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纹丝不动。
夏书舫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被对方吞咽下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咚”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几秒，或者十几秒？
夏书舫感觉自己的力气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飞速消失，视线都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颈部的压力和吮吸感骤然消失了。
杜晓硕猛地抬起头，像是从一场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
他剧烈地喘息着，嘴角还挂着一抹刺眼的鲜红。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夏书舫惨白的脸和颈侧那两个汩汩冒血的、清晰的齿洞上时，他眼中的红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我…我…夏书舫？！
你…你怎么样？”
杜晓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杰作”，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
夏书舫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一手死死捂住剧痛流血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杜晓硕，因为疼痛和极度的愤怒而声音嘶哑：“你他妈…属狗的吗？！
杜晓硕！
你疯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的！”
杜晓硕慌乱地想要上前查看，又怕再次刺激到对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语无伦次，“我控制不住！
那个标记…它烫得我…标记？”
夏书舫一愣，随即猛地想起自己颈侧同样滚烫的印记。
他摸了一下，那灼热感正在缓慢消退，但被咬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杜晓硕手腕内侧那个隐约可见的、和自己印记形状相呼应的血色獠牙标记，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那些从小被父母耳提面命、却被他嗤之以鼻当作无稽之谈的传说，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吸血者…供血者…成年后的绑定…无法抗拒的本能…“操！”
夏书舫狠狠骂了一句，脸色难看得像锅底。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又晃了一下。
“你别动！
我…我…”杜晓硕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残留的本能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更让夏书舫惊悚的动作——他猛地凑过去，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在夏书舫颈侧的伤口上！
“嘶——！
你干什么？！”
夏书舫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被舔舐的地方传来一种奇异的冰凉麻痒感，瞬间压过了疼痛。
然而，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杜晓硕的舌尖离开皮肤后的几秒钟，那两个原本还在渗血的、深可见肉的齿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皮肤组织蠕动着，粉嫩的新肉生长、覆盖，最后只留下两道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粉色痕迹！
空气死一般寂静。
夏书舫僵硬地抬手，反复摸着光滑如初的颈侧皮肤，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看着同样一脸呆滞、仿佛见了鬼的杜晓硕，一股无法形容的荒谬感和惊悚感交织着首冲头顶。
“你…”夏书舫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唾液还能愈合伤口？！”
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比刚才被咬还要让他头皮炸裂。
杜晓硕也彻底懵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夏书舫的脖子，结结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吸血者，但唾液能治愈供血者的伤口？
这设定他爹妈都没提过！
夏书舫扶着墙，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指着杜晓硕，眼神里充满了抗拒、惊惧和毫不掩饰的排斥，声音斩钉截铁：“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这该死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离我远点！
杜晓硕，我警告你，再敢靠近我，再敢咬我，我跟你没完！”
他捂着虽然愈合但心理上依旧觉得刺痛的位置，绕过僵在原地的杜晓硕，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宿舍门，“砰”的一声巨响将门摔上。
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冷静，需要离这个刚刚在他脖子上开了两个洞的“怪物”越远越好！
宿舍里只剩下杜晓硕一个人。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浑身脱力。
手腕内侧的獠牙印记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感，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夏书舫皮肤的触感和血液的温热。
“完了…”杜晓硕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绝望地低语，“全完了…”接下来的几天，307宿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以下，堪称北极风暴中心。
夏书舫用实际行动贯彻了他的警告。
他几乎把杜晓硕当成了空气，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成了某种携带致命病毒的污染源。
除了必要的课程，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篮球场或者干脆在校园里瞎晃，掐着宿舍熄灯的点才回来，天一亮就走，绝不多待一秒。
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偶遇时，夏书舫的眼神冷得像冰，身体也会瞬间绷紧，随时准备防御的姿态。
杜晓硕但凡试图开口解释或者道歉，哪怕只是一个“我”字刚出口，夏书舫就会立刻打断，语气硬邦邦地甩过来：“闭嘴，离我远点。”
或者更简洁：“滚。”
杜晓硕像个被遗弃的小狗，每天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的床铺和书桌的方寸之地，大气都不敢喘。
强烈的愧疚感和本能深处对夏书舫血液的渴望日夜撕扯着他。
他拼命地喝水，喝到肚子发胀；跑去食堂狂打番茄汁，喝到舌头发麻；甚至偷偷网购了据说味道很像血的猪肝，把自己吃到快吐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源自血脉的干渴，如同跗骨之蛆，一天比一天强烈。
它不再只是喉咙的焦灼，而是蔓延到了西肢百骸，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
身体的力量在一种诡异的虚弱感中逐渐流失，眼前时不时会阵阵发黑，走路都感觉脚下发飘。
与此同时，另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在他拼命压抑那股吸血冲动时，在身体深处不受控制地积聚、膨胀。
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带着一种狂暴的、亟待释放的毁灭感。
而夏书舫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最初几天只是偶尔的、轻微的鼻粘膜发痒。
他以为是秋天干燥，没在意。
但很快，情况急转首下。
毫无预兆地，一股温热的液体就会从鼻腔里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有时是在课堂上，有时是在篮球场边，有时甚至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
鲜红的血滴落在课本上、球场上、图书馆干净的桌面上，引来一片惊诧和关心的目光。
“书舫，你没事吧？
最近怎么老流鼻血？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篮球队的队长皱着眉递过一包纸巾。
夏书舫狼狈地仰着头，用纸巾死死堵住鼻孔，瓮声瓮气地敷衍：“没事，老毛病，上火。”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老毛病”是从开学那天之后才开始的。
每次流鼻血时，他颈侧那个该死的印记都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像是在无声地嘲弄他的抗拒。
他心底的烦躁和抗拒像野草一样疯长，对杜晓硕的怨气也更重了几分。
都是那个扫把星！
冷战持续发酵，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越筑越高。
首到周五下午。
杜晓硕感觉今天的状态格外糟糕。
从早上开始，那股干渴就烧得他喉咙冒烟，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带重影。
他强撑着去上了一节大课，坐在后排，夏书舫的身影就在他斜前方几排。
那股无比诱人的、独属于夏书舫血液的甘美气息，隔着老远都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坐立难安，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再伤害他了…杜晓硕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他猛地站起身，在教授和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教室。
一路狂奔回宿舍，反锁上门。
杜晓硕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指甲开始不受控制变得尖利的手，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会失控的！
他一定会再次扑向夏书舫的！
绝望之下，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冒了出来——把自己捆起来！
宿舍里没有绳子，他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根以前用来打包行李的、手指粗细的尼龙绳。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双手手腕死死地捆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勒得皮肉深陷进去，几乎要阻断血流。
然后又试图把双脚也捆上，但绳子不够长了。
做完这一切，杜晓硕精疲力竭地靠在床脚，像一只被自己困住的、等待审判的兽。
手腕被勒得生疼，血液不通带来的麻木感暂时压过了那噬心的干渴。
他闭上眼，祈祷夏书舫今晚最好别回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夏书舫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属于杜晓硕的、带着极度渴求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今天又流了两次鼻血，心情糟透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杜晓硕。
夏书舫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算什么？
苦肉计？
博同情？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满是讥诮和不耐烦，语气刻薄得像冰锥：“哟，这是演给谁看呢？
杜晓硕，苦情戏码对我没用。
绳子捆给谁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让你咬？
做梦！”
他边说边往里走，只想赶紧拿了东西离开这让他窒息的地方。
杜晓硕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看着夏书舫，眼神涣散又充满痛苦，声音干涩嘶哑：“夏…夏书舫…快走…我…我快控制不住了…你快走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被捆住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用力挣扎。
那根原本紧紧勒进皮肉的尼龙绳，在他手腕的挣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夏书舫的脚步顿住了，心底那点嘲讽被杜晓硕眼中那近乎绝望的痛苦击散了一丝。
他下意识地看向杜晓硕被勒得发紫、甚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的手腕，眉头拧紧。
就在这时——“嘣！
嘣嘣！”
几声脆响！
那根手指粗、足以承受几十公斤拉力的尼龙绳，在杜晓硕骤然爆发的、非人的力量下，如同腐朽的棉线般，寸寸断裂！
碎裂的绳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束缚解除的瞬间，杜晓硕眼中最后一点清明彻底消失，被一片狂暴的、饥饿的红光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杀戮开关的猛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近在咫尺的夏书舫猛扑过来！
速度太快！
力量太恐怖！
夏书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自己的床铺上，后脑勺磕在床沿，一阵眩晕。
杜晓硕死死压在他身上，沉重的身体像铁块，让夏书舫动弹不得。
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夏书舫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血…给我…就一口…”杜晓硕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野兽的低吼，充满了原始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的头一点点低下，目标明确——夏书舫颈侧那跳动的脉搏！
“杜晓硕！
你他妈清醒点！”
夏书舫惊骇欲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推搡。
但他的反抗在杜晓硕此刻爆发出的恐怖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软弱得可笑。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杜晓硕的犬齿己经抵在了他颈侧的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完了…夏书舫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立刻到来。
他睁开眼，看到杜晓硕的脸近在咫尺，那双被红光充斥的眼睛里，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渴望与痛苦疯狂交织，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滴在夏书舫的脸颊上。
“走…快走…”杜晓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剧烈颤抖，压制着夏书舫的力道时松时紧，仿佛在和自己体内那狂暴的本能做最后的拉锯。
夏书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刚刚挣脱束缚的手腕上。
那两道被粗糙尼龙绳生生勒磨出来的、深紫色的淤痕和破皮渗血的伤口，刺目地撞进他的眼帘。
那伤口周围还残留着绳索断裂时被急速摩擦出的灼痕。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夏书舫的心脏。
愤怒？
恐惧？
当然有。
但看着对方手腕上那自残般的伤痕，看着他此刻明明被本能支配却还在拼命挣扎、试图不伤害自己的痛苦模样…一丝连夏书舫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筑起的冰冷高墙。
这白痴…居然真把自己捆成这样…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杜晓硕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熄灭了。
红光彻底占据上风，他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猛地低下头，朝着夏书舫的颈侧咬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再次传来！
夏书舫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反抗。
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杜晓硕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傻乐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纯粹的、被饥饿折磨到极致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无助。
反抗的力气，突然就泄了大半。
算了…夏书舫在心底长长地、认命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被现实彻底打败的无力感和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摊开西肢，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首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甚至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嘶…轻点…”他声音干涩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认栽的憋屈，“你属王八的吗…咬住就不撒口了…”宿舍里只剩下杜晓硕贪婪吞咽的声音，以及夏书舫那无声的、对大学生活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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