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撕碎全国钢琴比赛金奖证书：“妈妈又没来。”
我关掉直播：“她陪白月光助理过生日去了。”
当晚女儿剪辑的#求换妈攻略#爆红全网。
机场里她奶声奶气喊话：“苏阿姨，你垃圾桶捡的项链是我爸送我妈的！”
妻子在千万直播间崩溃：“回来复婚！”
我搂着新助理微笑：“介绍一下，这位是笑笑亲自面试的新妈妈人选。”
女儿晃着儿童手表：“爸爸，这次能退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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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键最后一声清脆的颤音还在偌大的演播厅里幽幽回荡，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最终又被寂静无声吞噬。舞台中央，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前，我的女儿陈笑笑，刚满七岁的小不点，背挺得笔直。聚光灯追着她，在她小小的身影周围镀上一层近乎圣洁的光晕。
“金奖获得者——陈笑笑！”主持人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激情，穿透麦克风响彻整个空间。
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潮水般涌向舞台。家长们脸上堆着欣慰的笑，手机镜头密密麻麻地亮起，争相记录着这荣耀的一刻。几个评委也站起身，用力地拍着手，目光里满是赞许。
只有笑笑。
她像被那巨大的声浪钉在了琴凳上，小小的肩膀在光洁的演出服下微微耸动了一下，又立刻绷紧。那张继承了我和她母亲林晚舟所有优点的精致小脸，此刻却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固执的阴影，盖住了那双总是盛满狡黠与星光的大眼睛。
她没看台下任何一张激动的面孔，目光只死死地、执着地黏在观众席入口处那个空着的VIP座位上。那是林晚舟的位置。是我特意为她预留的，视野最佳的位置。此刻，那里只有冰冷的黑色绒布座椅，空荡荡的，像一张无声嘲讽的嘴。
工作人员捧着那本象征着最高荣誉的、深蓝色丝绒封面的“全国少儿钢琴大赛金奖”证书，笑容满面地走向她。证书在灯光下折射出矜贵的微光。
“笑笑，恭喜你！真棒！”工作人员弯下腰，声音温柔。
笑笑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掠过那本华美的证书，没有激动，没有欣喜，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平静下，是七岁孩子不该有的、近乎洞悉一切的荒凉。
她伸出小手，不是去接，而是直接抓住了证书硬挺的封面。然后，在工作人员错愕的目光中，在台下无数手机镜头忠实的记录下，她抿紧嘴唇，两只小手猛地向两边发力——
“嗤啦！”
丝绒封面被撕裂的声音，在掌声余韵未消的演播厅里，突兀得如同一把钝刀割开了绸缎。紧接着是内页纸张被粗暴扯开的、连续不断的“嘶啦”声。
一片死寂。
台下的掌声、议论声、快门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所有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小小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身影。
深蓝色的丝绒碎片、印着烫金大字的雪白内页，如同被暴风撕扯过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从她手中飘落，洒满她脚边的地面。
“笑笑！”我猛地从后台冲出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窒息。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工作人员彻底懵了，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笑笑抬起小脸，看向我冲过来的方向。那双大眼睛里，最后一点强撑的平静终于碎裂，涌上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她的小嘴瘪了瘪，带着哭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也清晰地被前排几个尚未关闭的手机直播捕捉了进去：
“爸爸…妈妈又没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冲到舞台边，两步并作一步跨上去，一把将那个浑身散发着倔强和悲伤的小身体紧紧抱进怀里。她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那撕碎的证书残骸，硌着我的鞋底，也硌着我的心脏。
我抱着她，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我的骨血里，挡住所有窥探的目光和无声的伤害。我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惊愕、探究、甚至带着一丝看戏意味的脸孔，最后定格在那些还在闪烁的手机镜头上。
“别拍了！”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甚至有些凶狠。那不是平时的我。那个在商场上以温和儒雅著称的“默总”，那个在林晚舟面前永远带着几分妥协的陈默，此刻被撕碎了伪装。
我抱着笑笑，大步走向后台。路过一个还在直播的手机支架时，我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伸出手臂，准确地按下了那个刺眼的红色“停止”按钮。
直播画面瞬间变黑。
后台的喧嚣和舞台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工作人员们压低声音议论着，目光复杂地扫过我们父女。化妆镜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把笑笑放在一张宽大的化妆椅上，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可怜又倔强。
我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的皮肤温热，泪水却冰凉。
“笑笑，”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疲惫和沙哑，“爸爸知道。爸爸知道你很失望，很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却固执地盯着我：“她为什么不来？今天是笑笑比赛拿第一的日子！很重要的！”
为什么不来？
这个问题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心口反复拉扯，早已血肉模糊。
我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石膏。我的目光越过她小小的肩膀，落在化妆镜里自己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
“因为…”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苦水的棉花，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因为今天，也是你妈妈那位很重要的…苏柔苏阿姨的生日。” 我顿了顿，舌尖尝到一种铁锈般的苦涩，“你妈妈…去陪她过生日了。”
“苏阿姨？”笑笑重复着这个名字，小眉头紧紧皱起，像在努力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几秒钟后，她的小脸上猛地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愤怒和恍然大悟的神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和直白：“又是那个‘白月光’阿姨？！”
“白月光”三个字，从一个七岁孩子口中如此清晰地吐出，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讽刺意味，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化妆间里所有竖起的耳朵。
空气凝固了。
旁边整理演出服的小助理手一抖，一件缀满亮片的小裙子差点滑落在地。另一个正在卸妆的小演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神微妙地瞟向我们这边。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瞬间攫住了我。原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看得如此透彻。原来，那些粉饰太平的谎言，在这样澄澈的目光下，早已千疮百孔，无处遁形。
我伸出手，轻轻捂住笑笑还想继续控诉的小嘴。指尖能感受到她急促呼出的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牛奶般的甜香，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笑笑，回家再说。”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