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1 机械恐龙中暑记热浪像一层黏腻的透明油脂,糊住了整个常州。

奥体中心外的广场地面蒸腾着扭曲的空气,人站在上面,鞋底都微微发烫。

下午五点的太阳依旧毒辣,白晃晃地刺人眼。刘家宁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深蓝色的工服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紧绷的肩胛线条。

他半跪在巨大的机械翼龙“航航”的钢铁脚爪旁,手中的多功能检测仪屏幕幽幽地亮着,

一行行复杂的数据飞快滚动。

耳朵里塞着的无线耳机隔绝了大部分广场上为即将开始的“苏超”联赛预热造势的喧嚣鼓噪,

只留下维修频道里电流细微的滋滋声。

“航航”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这只翼展近四米、高度接近三米的机械造物,

有着覆盖着仿真皮膜的金属骨架和精密的液压关节,

是常州恐龙园派来为常州足球队助威的“史前啦啦队”明星成员之一。此刻,

“航航”正按照预设程序,在震耳的音乐声中努力地摇头摆尾,模仿着远古巨兽的威猛姿态,

巨大的合金头颅随着节奏一点一点,LED镶嵌的眼球闪烁着代表“兴奋”的蓝绿光芒,

引来围观人群,尤其是孩子们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和手机镜头的追逐。

刘家宁的眉头却越拧越紧。检测仪屏幕角落里,

一个代表核心关节驱动电机内部温度的小图标,正从代表安全的浅绿,

固执地跳成了警示的橙黄,数值还在缓慢而坚定地攀升。他抬手抹了一把快要流进眼睛的汗,

指尖在仪器侧面快速敲击了几下,试图远程微调“航航”散热系统的功率。

就在他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咔…滋啦!”一声沉闷短促、类似金属疲劳断裂的异响,

猛地从“航航”的胸腔内部传出!紧接着,

那原本充满力量感、规律摆动的巨大头颅猛地向下一耷拉,动作瞬间僵硬。

支撑着庞大身躯的前肢液压关节发出一阵不祥的“嘶嘶”漏气声,

巨大的钢铁之躯像一座突然被抽掉了基石的雕像,轰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沉重地、毫无缓冲地向前倾倒!“砰!”尘土被震得飞扬起来。

“航航”巨大的头部和上半身重重地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扬起的灰尘在热浪中盘旋。

它长长的金属尾巴还徒劳地向上翘了一下,随即也无力地瘫软下来。

最令人揪心的是它那双LED眼睛,蓝绿光芒并未熄灭,

却在倒地后急促地闪烁起刺眼的红光,频率快得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

凝固成一个巨大而茫然的“震惊”表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哇——恐龙摔倒啦!

”一个孩子带着哭腔的尖叫率先划破了短暂的死寂。紧接着,围观的人群像炸开了锅。

“天哪!砸坏了没?”“这……这是表演效果还是真坏了?”“拍下来!快拍下来!

恐龙被热晕了!”无数只拿着手机的手臂瞬间举起,屏幕的闪光灯汇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争先恐后地对准了地上瘫倒的庞然大物和它旁边那个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的年轻工程师。

快门声、议论声、哄笑声、孩子的惊叫,混杂着广场上未停歇的喧嚣音乐,

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狠狠拍打在刘家宁身上。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耳朵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的嗡鸣,只有眼前“航航”那双徒劳闪烁红光的眼睛,

像两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视野。工装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

不用看他也知道,工作群、主管、甚至园区的公关部,

此刻一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天翻地覆。

他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惊愕和职业性的挫败感中挣脱出来,几乎是扑到“航航”倒下的躯体旁,

手指颤抖着,试图找到紧急物理重启的隐蔽接口。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大颗大颗地滴落,

砸在“航航”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瞬间蒸发成一小片白汽。

---2 疾控紧急行动与此同时,

距离奥体中心广场不到三公里的常州市疾控中心三楼会议室,气氛同样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一张广东省佛山市的疫情地图触目惊心。代表确诊病例的密集红点,

像恶意的燎原之火,主要汇聚在顺德区的乐从、北滘、陈村三镇,

旁边清晰地标注着数字:1161例。南海区桂城街道16例,禅城区石湾、张槎22例。

总计1199例。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

都是一个正在被发热、剧烈关节痛和皮疹折磨的生命。“基孔肯雅热。

”张晔楠清冷而清晰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响起。她站在屏幕侧前方,

一身利落的浅灰色疾控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此刻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她手中的激光笔红点稳稳地落在佛山区域,

“白纹伊蚊,俗称花斑蚊,是主要传播媒介。这火,已经烧到了我们省的门槛。

根据传播模型和人员流动数据,常州,尤其是大型户外公共聚集场所,风险等级……高危。

”她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们不是佛山,

但我们绝不能成为下一个佛山。防控的关键,在于以最快速度、最大力度,斩断传播链!

清除一切蚊虫孳生环境,杀灭成蚊!”她点开下一页PPT,

上面是市里圈定的首批重点防控单位清单,

排在第一行的黑体字异常醒目——**中华恐龙园**。“恐龙园?

”一个略带疑虑的声音响起,“那不是机械恐龙表演的地方吗?跟蚊子有什么关系?

”张晔楠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瞬间切换成几张高清照片。

茂密的仿真热带植物景观区,积着薄薄一层雨水的巨大恐龙脚印造型凹陷,

景观水系边缘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孑孓蚊幼虫。“关系?”她微微提高了声调,

红点精准地圈住那些致命的细节,“这就是关系!

系统、茂密的植被、游客密集产生的丰富二氧化碳吸引源……这就是白纹伊蚊最理想的天堂!

一旦有输入病例在那里被叮咬……”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但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度。“立刻成立专项督导组,我带队。

”张晔楠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发出清脆的响声,“目标,恐龙园。要求:48小时内,

全面彻底清除园区内所有积水,完成全覆盖药物喷洒灭蚊。通知,已经发过去了。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像出征的战鼓。

---3 维修工的心事恐龙园技术维修车间巨大的卷帘门敞开着,

像一个疲惫巨兽张开的嘴。里面充斥着机油、金属和冷却液混合的独特气味。

巨大的“航航”被安置在维修架上,失去了广场上的“神气”,显得庞大而脆弱。

刘家宁整个人几乎都嵌在它敞开的胸腔内部,只露出腰部以下。

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工装背心,紧贴在绷紧的脊背上。他身下的工具车旁,

散落着替换下来的、带着明显高温灼烧痕迹的线路模块和一只失效的温度传感器。

“核心关节的过热保护模块烧了,连带让主控板上的几个逻辑门挂了。

”刘家宁闷闷的声音从“航航”的胸腔里传出来,带着金属腔体的回响,有些失真。

他的助手小王正蹲在旁边,举着强光手电筒。“这鬼天气,地表温度快五十度了,

‘航航’关节电机持续高负荷运转,散热跟不上……不是中暑,是硬生生热衰竭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像是在描述一个受伤的老朋友。“刘工,

你快看!”小王突然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了刘家宁刚从机械恐龙胸腔里探出来的脸上。

屏幕上赫然是本地热门论坛的界面,一个被顶到最火的帖子标题异常扎眼:**爆笑!

常州恐龙当众中暑扑街,是被自家球队菜晕的吗?现场视频**下面紧跟着的,

是“航航”轰然倒地的完整视频,拍摄角度绝佳,

清晰地捕捉到了它倒地时那双“震惊”的红眼。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哈哈哈,

恐龙:这球看得我脑溢血!”“35℃高温,铁打的恐龙也扛不住啊!心疼维修小哥一秒。

”“笑死,上次输给南京倒一只,这次还没开场又倒一只?

常州恐龙平均寿命怕不是只有一场球?”“弱弱问一句,这恐龙是真晕了还是装的?

里面演员还好吗?”刘家宁盯着屏幕上那些飞速滚动的调侃和“中暑”的标签,

嘴角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沉默地接过小王递来的沾满油污的毛巾,

用力擦了把脸,深色的油污反而在脸颊上抹开更大一片阴影,像一块沉默的淤青。

网络上的喧嚣,比车间里机器的轰鸣更让人烦躁。“刘工,园区办公室电话,

说疾控中心的人到了,点名要见负责机械维护和环境的人,口气挺急的,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一个同事探头进来喊道。刘家宁眉头皱得更深。疾控中心?他放下毛巾,

带着一身机油味和未散的闷气,大步朝园区行政楼走去。推开主管办公室的门,首先看到的,

是一个挺拔而略显清冷的背影,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郁郁葱葱、但也暗藏“杀机”的景观区。

听到开门声,那背影转了过来。是一张相当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眼神锐利,

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她穿着笔挺的浅灰色制服,肩章上的标识无声地宣告着她的身份。

她的目光扫过刘家宁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和同样不太干净的手,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只是公事公办地伸出了手,掌心向上,递过来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张晔楠,

市疾控中心应急办主任。”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晰,冷静,没有多余的温度,

“根据《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及我市目前面临的基孔肯雅热输入风险,

现责令贵园在48小时内,完成园区所有积水和潜在蚊虫孳生地的彻底清理,

并配合我方进行全域药物喷洒灭蚊作业。请签字确认,立即执行。

”刘家宁没有立刻去接那份文件。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为难的主管,

目光重新落回张晔楠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疾控?灭蚊?”他开口,

声音因为刚才的维修和此刻的烦躁而有些沙哑,“我们这里是机械主题乐园。

我们的恐龙是钢铁和电路,靠液压油和程序驱动,不靠血液!它们不会传播病毒,

更不需要防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高温导致的设备故障!”他指了指窗外,

“我们的技术员现在都在抢修被热趴下的设备,保障游客安全体验!

没时间也没人力去翻盆倒罐!”张晔楠举着文件的手纹丝不动,眼神却瞬间变得更具穿透力,

仿佛要剥开他话语的表层。“刘工程师,”她准确地叫出了他的职称,语气加重,

“病毒传播不挑载体,只认宿主和环境。你们园区的游客是活生生的人!

你们精心打造的这片‘侏罗纪雨林’,每一处景观积水,每一丛茂密植物,

都是白纹伊蚊繁殖的温床!”她另一只手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划动几下,

然后将屏幕直接亮在刘家宁眼前。屏幕上是一张高清的临床照片。一只手臂,

皮肤上布满了密集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斑丘疹,

有些地方甚至因为剧烈的关节疼痛被病人自己抓挠得渗出血丝。背景是医院的病床一角。

“这是佛山顺德区一位五十岁阿姨的手臂。”张晔楠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的针,

“她只是在自家后院被叮了一口,现在高烧刚退,全身关节痛得无法下床走路。

她只是1199分之一。”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刘家宁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刘工,

你告诉我,是修好一只钢铁恐龙重要,

还是阻止可能让成百上千个普通人变成这样的风险重要?你们这里的游客,

尤其是孩子和老人,他们扛得住这样的痛吗?”办公室里一片死寂。主管的额头上渗出了汗。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为这凝滞的、充满对抗气息的空气伴奏。

刘家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上刺眼的皮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仿佛被那些无形的疹块噎住了所有辩驳的话语。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只有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冷硬的铁。他粗暴地一把抓过张晔楠手中的文件和笔,

龙飞凤舞地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背。他把文件拍回主管桌上,

转身就走,沾满油污的工装下摆带起一阵沉闷的风。“明天早上八点,

我会带消杀团队准时抵达。希望看到你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孳生地清理工作。

”张晔楠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不容置疑。

刘家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砰地一声甩上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