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等我死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在这句魔咒下,
我把工资全部上交,成了扶弟魔。男友在订婚前悔婚,“对不起,你很好,
是我接受不了你的家人。”我成了全村人的笑话。再一次,我妈让我赶紧回去相亲结婚,
否则她就去死。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弟要准备婚房了,还差八十万。这次我不再拒绝,“好。
”他们不知道,将死之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1“王姐,你家姑爷不会又跑了吧?
这都三次了!”问话的大娘虽然关心,但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被她称作王姐的女人,
五十三岁,我的母亲,此刻正一脸焦急地等在婚礼门口张望。“妈,别等了,他不来了。
”我适时走过去,告诉了她这个消息。“不来?怎么可能不来?!我可是请了全村的人,
他不来谁掏钱?!”她一下子把怒火全冲我吼了出来。换做以往,应该是我懂事地接话,
并且安慰她不要着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当然是你啊,不然你还想谁掏钱?
”我妈有时候真的天真得不像个成年人。“我的钱已经全给你了,订婚的彩礼也在你们手里,
难不成还指望我掏钱?”她听完生气地推开我,回宴会厅继续打电话。
看到我和我妈在门口争执,我爸和弟弟过来:“出什么事了?”“她老公又跑了,
诶哟我的天老爷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遇见这个讨债鬼……”我妈开始哭丧般的表演。
“不见了?”我爸揪着我的胳膊,“怎么又不见了?你对他说了什么?”“没什么啊,
他昨天问了下我的存款,然后我就跟他说了下我的经济状况,人就走了。”我爸一瞬间无语,
“你是不是蠢?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啊!”“别人?这可是要跟我结婚的人。
你们不是说他可靠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他没话说了。转身回宴会也开始打电话。
“姐,你那套房子说好了给我,不会变卦吧。”留在身边的弟弟见父母都走了,偷偷问我。
“放心,答应给你就是你的。”我信誓旦旦。“还是姐姐心疼我。”他看我坚定的模样,
一下子放心了。他也不想想,没了这场婚礼,没了那个冤大头,谁能白给他房子?蠢货。
2事情得从一个月前,我差点结婚那天说起。我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对象,叫陈默南。他人好,
脾气也好,扛住了我家三次加彩礼。最后一次,我妈坐地起价要二十八万八,
他咬着牙也认了。我们都以为,总算能成了。婚礼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气氛挺好。
我妈突然放下筷子,看着陈默南,笑得说道:“小陈啊,还有个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看,小晚弟弟也大了,处对象了。女方家要求在县里买房……不多,
也就八十万首付。你们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你看这……”我爸在旁边帮腔:“一家人嘛,
互相帮衬应该的。”陈默脸上的笑僵住了,一点点褪下去。他看向我,
期待我能站在他那一边。我知道我妈又在发疯。八十万?陈默家掏空家底才凑够彩礼。
这是想让我们为了弟弟的房子背贷款?我想开口拒绝,可我妈在桌下狠狠掐了我胳膊一把,
眼泪说来就来。“小晚!你从小就懂事,这次算是妈求你了!你弟没房就结不了婚!
妈这辈子不容易,你就忍心看妈死不瞑目?”又是这一套。我看着我妈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再看看陈默南尴尬的神情……五年了,我总想着只要结了婚,这个家我就可以再也不回来了,
这算是最后一次答应他们的要求。最后一次……我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音,
把头低了下去。默认了。陈默南看我的动作,桌子上拿着酒杯的手放了下去。他猛地站起来,
他看看我爸妈:“叔叔阿姨……”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我,
眼神还带着点我看不懂的解脱:“林晚,你很好。真的。但是……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
对不起。”“这婚,我不结了。”说完,他转身就走,像是怪物撵着。我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五年感情,完了。更糟的是,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撕扯般的剧痛,像有把刀在里面狠狠搅动。我疼得眼前发黑,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捂着肚子就蜷缩下去。
“呃……妈……爸……送……送我去医院……好疼……”我疼得话都说不利索,
伸手想去抓我妈。我妈一把甩开我的手,脸上哪还有半点眼泪,
全是刻骨的厌烦和愤怒:“装!林晚!你他妈又装!为了逃避责任,连这种戏都演?!
丢人现眼的东西!”我爸也皱着眉:“小晚,别闹了!默南走了你还不去追?这婚真不结了?
”我弟林耀祖更直接:“姐,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明天酒席钱怎么办?定金还能退吗?
”剧痛让我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只能哀求地看着他们。“行!你就装吧!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我妈狠狠剜了我一眼,对着我爸和我弟吼,“走!去饭店!
赶紧把酒席退了!能退多少是多少!别管这个丧门星!”他们仨,
看都没再看地上疼得打滚的我一眼,急匆匆地走了,还重重带上了门。
我像条濒死的鱼瘫在地上,不知道熬了多久,那阵要命的疼才慢慢退去。我挣扎着爬起来,
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如鬼的脸。我直觉身体出现了问题。我去了医院。检查,抽血,
拍片……最后,诊断书递到我手里。偶发性胰腺癌晚期。
“你这……”头发花白的医生叹了口气。“我还有多长时间?”就算再迟钝,
我也明白这种晚期癌症并不是好事。“三到六个月。”医生的话一直回荡在脑中。
我现在竟然有些庆幸陈默南没跟我订婚,早早守寡。说实话,
在手机上搜到这个病无法治愈的时候,我有种意外的解脱和轻松。不用纠结是否要花钱治疗,
也不用担心怎么跟父母开口借钱。我要死了。3我订好回沪市的火车。
总要把出租房里的东西收拾干净。这次本来请了七天的婚假,看来可以直接辞职不干了。
出租屋里,属于陈默南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收拾走了。只留下我的东西,
还有一些我送给他的礼物。桌子上有张纸条:你真的很好,但是我接受不了你的家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陈默南一瞬间泪如雨下,说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父母从小就让我照顾弟弟,赚钱之后还要往家里上交全部工资,只留下一千元给我生活。
现在回想起来,我这一生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称赞和认可,牺牲了自己的所有,
到头来还落得一场空。我真傻。真的,傻透了。为什么要为他们着想?
明明他们才是应该为我付出的人。他们把所有东西都给弟弟,却一直让我付出。
在生命的尽头,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度过。我要去期待已久的云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房间里的这些东西,如今看来大多数也不需要了。拿个大垃圾袋装好,全都丢到垃圾桶那里。
就在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就疯了似的震。屏幕上跳着“妈”。我木然地接了。
“死丫头!你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尖利的咆哮冲出来,“家里天塌了你知道吗?!
你弟女朋友家催命一样要婚房!八十万!还差八十万!听见没有?!八十万!
”她骂我没良心,骂我害家里丢脸,骂我弟的未来被我毁了,骂她和爸养我多不容易。
“林晚!我告诉你!你赶紧回来给我相亲结婚,要不我立马从楼上跳下去,死给你看!
让你背一辈子逼死亲妈的骂名,我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过去每一次,
这把刀都精准地捅进我心里。我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但是……他们不知道,
我马上就要死了,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敢做。“好。”我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哭嚎。
她那边猛地噎住:“……好?你答应了?”“嗯,”我扯了扯嘴角,对着空气扯出一个笑容,
“我答应你。我回去。我听你们的安排相亲结婚。”4我回了那个所谓的家。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像看猴。“林晚?不是刚订过婚吗?咋又回来相上了?”张婶坐在村口,
嗓门大得生怕我听不见。李叔蹲在墙根抽烟,嘿嘿笑:“谁知道呢?老林家嫁闺女,
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我妈拎着我的包,脸不红心不跳,扯着嗓子嚷:“呸!
嚼什么舌根!是那男的在外头有人了!我家小晚清清白白,才看不上那种烂货!
”这话骗鬼呢。几个老娘们互相挤挤眼,撇着嘴走开了。她们精着呢,
谁不知道是林家贪得无厌,把姑爷吓跑了。他们在村里张罗着相亲,但是经过这么一出,
愿意来的人更少,更不必说他们的高价彩礼,58.8万。媒婆的嘴,骗人的鬼。没过两天,
还真有人被忽悠上门了。来的是个男的,叫孙大强。三十多快四十了,
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老相。跟他一起来的,是他妈,一个颧骨高耸、眼神精明的老太太。
见面就在我家堂屋。孙大强缩在他妈身后,眼神躲闪,说话吭哧瘪肚。他妈倒是火力全开,
像查户口:“在城里做啥工作啊?工资多少?交不交家里?身体咋样?打算生几个孩子?
”我爸妈赔着笑,一一回答。孙大强妈挑剔地上下打量我:“模样还行,就是听说,
你上一个对象刚走?”她毫不客气。我妈脸一僵,赶紧堆笑:“哎哟亲家母,那都是误会!
我家小晚没经验,你看这……”我坐在旁边,心里冷笑,“没经验,确实没经验。
”孙大强他妈勉强点了头。后续就是议价环节。两家人关起门来,唾沫横飞。
“彩礼五十八万八!一分不能少!”我妈虽然低声下气,但坚持底线。“五十八万八?
你当卖金子呢?十八万八!图个吉利!”孙大强他妈寸步不让。“那三金呢?得足金!
”“足金?现在都买金条保值!买那虚头巴脑的干啥?”“酒席钱得你们出!
得在县里最好的酒店!”“酒店?家里摆摆得了!省下的钱给小两口过日子多好!
”“还有改口费……”“改口费好说,一人一千二顶天了!”我靠在门框边,
听着里面热火朝天的讨价还价。那声音,那架势,
跟我妈在菜市场为了两毛钱跟肉贩子争得面红耳赤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案板上的肉,
是我。孙大强没跟着我出来,他在里面偶尔想插句嘴,被他妈骂回去:“你懂什么!听妈的!
”行,妈宝男,实锤了。我扯了扯嘴角,懒得再看这出闹剧。趁着他们吵得投入,
谁也没注意,我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趁着他们没心思关注我,得去趟县城。
5我溜出家门,直奔县城。拿着在家里找到的楼盘宣传单,挑出折痕最多、最旧的一张。
豪景园,三室一厅,全款一百万。呵。胃口真不小。八十万首付?骗鬼呢,是奔着全款去的。
我去看了看那个楼盘,是刚开盘的一个小区。常见的三室一厅,小一百平米。想都不用想,
我弟的房子,我参与的只有出钱的部分。想着这些年上交给我妈的工资,
以及逢年过节给她的红包。笑得更冷了。行,既然你们做梦都想要,那我就送你们一套。
……天色擦黑。我拐进一家以前绝不敢踏足的酒吧。灯光晃眼,音乐震耳,
空气里都是放纵的味道。以前怕花钱,不敢进这种场所。现在?去他妈的吧。
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杯加冰烈酒。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烧起一片陌生的痛快。
目光扫过舞池,掠过那些年轻张扬的脸,最后定在吧台边一个男人身上。
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得有四十出头。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表。
侧脸线条硬朗,带着点阅历沉淀下来的味道,和周围格格不入。就他了。我走过去,
在他旁边的高脚凳坐下。随便点了一杯好看的调酒。酒保推来我的酒。他侧头看我,
眼神带着点慵懒的打量,嘴角似笑非笑。“一个人?”“找你做生意。
”我把酒杯推过去一点,开门见山。他挑眉,来了点兴趣,身体微微侧向我。“哦?
什么生意?”“包你几天,什么价?”他低笑一声,没直接回答,反而把手臂搭在吧台上,
靠近了些,一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那得看,怎么个包法?
”他的手状似无意地滑过我的手背,带着点暗示的意味,“光喝酒聊天,
和需要点额外服务的,价钱可不一样。”我抽回手,没接那暧昧的茬。“去我家。乡下。
”他眼神里那点玩味瞬间收了收,坐直了些。“乡下?那可不便宜。”他报了个数,
比包个年轻男模翻了几番。“再加点戏。”我看着他,“角色扮演。演一个暗恋我多年,
现在发达了,回来找我,想安定下来结婚的痴情老同学。而且……”我顿了顿,
“你在豪景苑买了套三室一厅,当婚房。”他盯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重新靠回吧台,
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报出一个新的数字。“成交。”我没犹豫。酒保听完了全程,
嘴也越长越大,最后我一语定音的时候,
他像是才惊醒一样:“老……”男人无视酒保的尔康手,自顾自开口,“现在就去?”“嗯。
”我拽着他走出了酒吧。他没问我的目的,也或许是我的角色设定太详细,他已经知道了。
离开酒吧时,外面冷风一吹。他走在我旁边,刚才那股子慵懒的调情气息荡然无存。
我大概讲了讲我家的情况,省去了我的病,只说需要他演场戏,帮我解决家里的麻烦。
“豪景苑,三室一厅。记牢了。”我最后提醒他。他点点头,夜色里,
霓虹灯牌的光打在他侧脸,显得格外魅惑。“我明白了。你叫我赵东就行。放心,拿钱办事,
我的演技一向很好。” 声音低沉,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上车。”他打开车门,
喊我上副驾驶。“这是你的车?”我对车不太熟悉,不认识车标,但是看起来就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