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名不同命
炽热的阳光把柏油马路烤得发软,腾腾热气不断往上蹿,整个松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矗立在市中心的安心大厦,一走进去,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瞬间从炎热的炙烤中解脱出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季节。
顶楼总裁办公室,宽敞明亮,一尘不染,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上,物品摆放得整齐有序,笔筒里的笔,笔尖都朝一个方向。
“Lisa,你写的这是什么狗屁方案,给狗脖子上挂个键盘,它敲出来的方案都比你这好!”
办公桌后面,身着白色短袖高定连衣裙的女人坐在真皮转椅上,露出的两截手臂宛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白皙细嫩,修长的手指正快速翻阅着文件。
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耳坠上戴着价值不斐的钻石耳环,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这份工作你要是做不好,还有很多人等着来做!”
“赶紧滚回去重写!”
安欣皱着眉,“啪”的一声,把文件重重的甩在桌上,桌上秘书刚泡好的咖啡被震得晃了晃,差点溢出来。
安欣端起爱马仕咖啡杯,小啜了一口。
“唉,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李琳暗自腹诽。
她微微低着头,一脸憔悴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圈黑得跟熊猫一样。
李琳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跟安欣解释一下,昨晚她父亲突发脑梗,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这个方案是她在医院的走廊上完成的,安欣要得急,她还没来得及修改......但她终究还是把嘴巴闭上了,安欣一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不像她母亲安董,会体恤、关怀员工。
李琳:安欣就是个女魔头,怎么可能会共情我们这些牛马。
一年前,安董事长突发重病,颅内出血。
哈佛毕业,一首在国外创业和生活的安欣临危受命,成了安氏集团的总裁。
她上任不到一年,集团的营业额就翻了一番,大家的奖金也跟着翻了一番。
她赏罚分明,不给任何人面子,经常让人下不来台,大家对这个女魔头又敬又怕。
昨晚,李琳的父亲一首在抢救,女魔头又一首催着她要方案,搞得她紧张焦虑,一睡上都没合眼。
李琳现在神情有点恍惚,脚上像踏了团棉花,发飘。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拿起桌上的文件离开,突然脚跟一软,整个身子向前扑去......安欣手里的咖啡从杯中倾泻而出,全泼到她自己胸前,深褐色的咖啡渍在白色布料上迅速漫延开来。
“啊......”刺耳的尖叫声穿透整个办公室。
“你干什么?
笨手笨脚的!”
“Anna,对不起,对不起......”李琳飞快的从一旁的纸巾盒里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双手颤抖着帮安欣擦拭。
安欣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办公室里有道暗门,里面是一间休息室,拉开衣柜门,一排顶奢品牌的衣服整齐的挂在上面。
安欣随手拿了件白色连衣裙换上,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与此同时,石县,富家村。
一辆乡村公交车“咻”的一下停在马路边,门“哐当”一声打开,伴随着司机像被砂纸磨过的声音:“赶紧下车!”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车门口,尽管她死死拽住了一旁的扶手,但身体还是像个被风吹转的小陀螺,来了个360度的转体,脚边的行李箱也随着惯性往前冲......她尴尬,神情之中又多了几分怯懦,她赶紧扶起过道上那个她用了两年,破旧且缺了个轮子的行李箱,吃力的拎下车。
她的脚刚一落地,车门马上就关上了,险些夹住她的衣角。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似乎不敢在这多停留一秒。
安欣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缓缓向家的方向走去。
村子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刚闷热的公交车里的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有浓重的汗臭味,还有鸡屎、鸭屎的味道,但都没这外面的味道难闻。
“咳咳咳.......咳咳咳......”刚到门口,安欣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爸,你怎么了?”
安欣飞快的奔到安国良跟前。
见身材单薄的父亲像个小老头一样躬着腰不停的咳嗽,安欣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又酸又涨,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
她轻轻给父亲拍了拍背,安国良缓了好一会,咳嗽声才停下来。
他首愣愣的盯着安欣看了一会,想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又什么都没说。
堂屋案几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安欣望着照片上的女人,点了三炷香,喃喃道:“妈,我放假了。”
安欣的妈妈是两年前病逝的,肺癌晚期,那年她正好中考,妈妈突然病逝对她打击很大,她中考发挥失常,只上了个普通高中。
那一年,富家村有五人因肺癌去世,他们村也成了石县有名的癌症村。
安欣小的时候,富家村青山绿水,环境很好。
村民们靠着种植大棚蔬菜,家家户户都建了小洋楼,买了小汽车。
富家村产的蔬菜在周边县市名气很大,顾客都抢着买。
但现在,没人敢买了。
村民的日子也越来越难,加上几乎每家都有病人,富家村也变成了“负家村”。
安欣家就因为给她妈妈治病,不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安欣刚看父亲咳成那样,非常担心,如果父亲病倒了,她不敢想......“爸,给我五百元盘缠,小姑帮我在松城找了份暑期工,运气好的话,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呢!”
见气氛有点压抑,安欣故作轻松的把她的暑期打工计划说了出来。
“什么工作一个月能赚一万多?
你一个小姑娘去那打工安全吗?
不行,我得问问你小姑。”
安国良忍住喉间的痒意,给她在松城做家政的妹妹安凤琴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有急事,简短的说了几句,便挂了。
得知真是自己妹妹介绍的工作,安国良稍稍放心了,他相信自己的妹妹,她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她也只是想帮帮自己这个无能的大哥。
安国良打开手机,微信账户余额只有27元。
他走进卧房,打开他那掉了皮,磨得不成样子的包,这个七匹狼的手拿包是十五年前,他的蔬菜生意做得正红火的时候买的。
里面有他去医院看病剩下的七百块钱。
他的手伸进包里,指尖触碰到那张折叠的诊断单,他的眸光暗了暗,眼里满是绝望,但一想到女儿,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安国良迅速抽出六张百元纸币,拉好皮包的拉链,把包放进最底下的柜子里,用衣服盖住。
他手指微微颤抖地把钱递给安欣,“这是六百块钱,多带一点钱在身上,穷车富路。”
“如果我种的蔬菜能卖出去,也不会让你小小年纪去打暑期工,是爸爸没用!”
如果不是逼不得己,安国良不会让自己十七岁的女儿去打暑期工,别人家马上升高三的孩子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女儿胆子还那么小,不知道去打工会不会被人欺负。
“爸,不怪您!”
安欣接过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