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时,潮有来汛,唯明月不再升起。我和林砚结婚三年,做了三年的契约夫妻,
他却从来没有碰过我。123:59,桌上饭菜早已凉透。咔哒。
开门声他如约在十二点前踏进家门。婚前我们就定下过约定:不管多忙,
十二点前一定要回家。他从未失约,只是每次,都精准卡在最后一秒。我走上前,
熟练的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我去把菜热一热吧。”“不用,吃过了。”他的声音平淡,
没有一丝感情。“那……给你接水泡脚?”“说了不用,早好了。
”“医生讲多***恢复快……”“烦不烦?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他甩开我欲伸出的手,
语气不耐。同时,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随手搁在玄关柜上。“你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是昨天。”我轻声纠正。“这才刚过十二点,林疏月,别无理取闹。”他皱眉,
瞥了眼挂钟。我没再争辩。已经过了十二点,那就是前天的事了。他总是这样。
带回来的礼物,也没有一样是我真心喜欢的。我拿起盒子,打开。
那是一条闪亮的星星形状的吊坠,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叫林满星。结婚三年,
他无数次用种方式提醒我:“林疏月,你用不齿的手段得到这段婚姻。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要求,但别指望我爱你。”或许是这三年痛得太多,
我的承受力竟变得出奇地高。我合上盒子,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弧度:“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不……”林砚刚想拒绝。“去看看,”我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你该看看。”林砚眉头拧得更紧,走到餐桌边。桌上没有饭菜,只有一份摊开的文件。
首页几个大字异常刺眼:离婚协议书!我站在他身后,一字一句道:“林砚,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我们……离婚吧。”林砚猛地抬头,眼神冰冷:“林疏月,
你又玩什么把戏?我没空陪你胡闹!”“你自由了,”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冷干脆,
“去找林满星吧。”2三年前,林满星病危,急需骨髓移植。身为我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的骨髓恰好匹配。于是,林砚来求我了。那个天之骄子林砚,从不曾低头求任何人,
此刻却为了林满星,站在我面前。看着他眼底深切的恳求与从未有过的脆弱,
林疏月心口发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可以捐。
但条件是——”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林砚,你必须娶我。”“我们结婚以后,
你要疼我,爱我,无论多忙,十二点前必须回家。每个结婚纪念日,
都要送我礼物……我们要这样,好好的过一辈子。”“好。”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刻,
巨大的喜悦和酸楚瞬间淹没了我。我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们牵着手,走过漫长一生的模样。
那一句承诺,像烙印一样刻入我的骨髓,让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幸福一辈子。
3回忆的潮水褪去,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或许他本就不该属于我。
可我只是……太爱他了。“三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是我趁人之危。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抬眼,直视他:“我成全你们。
”“为什么突然……”他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心里明白,
那绝对不是不舍。只是……一丝需要安抚的愧疚?他需要一个台阶,好让自己良心安稳。
“烦了,”我打断他,声音里透出真实的疲惫,“也腻了。”“三年了,林砚,
”我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还是捂不热一块石头。我早就……烦透了。
”他眼神似乎亮了一下,极快,快得像错觉。“这可是你说的,”他语气刻意放平,
却藏不住那份如释重负,“我没逼你。”看着他急于撇清的模样,
我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当初答应你的承诺我都遵守了,”他补充一句,
像在完成最后的诺言,“也算……对得起你。”我轻轻点头,咽下喉间的苦涩:“我知道。
是我腻了,跟你无关。”没有一丝迟疑。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签下了名字,
干脆利落。“那我……走了。”他拿起外套,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我知道,
今晚林满星回国。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也从未真正留住过。就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
我喊了一声,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林砚!”他顿住,回头。
昏黄的顶灯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眼中掠过一丝不耐烦的讥诮:“反悔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晚了。字,签了。”我摇摇头,用尽力气,
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真诚:“祝你和林满星,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我甚至努力弯了弯嘴角:“你们的婚礼……也不用请我。我不会去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作一句冰冷的:“希望你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门***脆地关上。“砰”的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4人总爱用劳动麻痹痛苦。整整一夜,我像个行尸走肉,将这个家里所有属于我的痕迹,
一点一滴,打包、封存。衣物、书籍、小摆件……连同那些卑微的、不为人知的期待,
一同塞进冰冷的纸箱。“女士,您确定这些……全都运去垃圾场焚烧?
”搬运工人看着堆满门口的大小箱子,迟疑地问。我轻轻点头。烧了好,烧得干干净净,
省得留下点东西,污了他的眼。清晨的天是蒙蒙的灰蓝,像几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刺破云层,
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我开着车,驶向海边。
我身上穿着那件最珍视的裙子——是当初妈妈离世之前,给我选的婚纱。那样雪白漂亮,
可我却没机会穿上他,只因为他一句“我喜欢中式婚礼。”我知道喜欢中式婚礼的不是他,
是林满星。他也一次次在用行动守护他眼里的爱情。海浪低吼着扑向沙滩,卷起灰白的泡沫。
我一步步走向那片无垠的深蓝,冰凉的淹没了脸上早已冰凉的泪痕。“妈,
您的女儿……今天漂不漂亮?”“妈……我想你了,
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一个浪头打来,咸涩的海水呛入口鼻。
“妈……”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向下沉坠。“妈,
你来接我……好不好……”冰冷。彻底失去了所有感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模糊中,
妈妈被父亲和他的小三也就是林满星的母亲逼死的场景;也看到了我和林砚成婚的那天,
我笑的那样开心;最后画面停在了林砚离开时,那扇关上的门……5林砚再次推开那扇门,
是在三天后。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习惯性地在玄关站定,手臂微微抬起,
等着那双手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一秒,两秒。只有沉默的空气回应他悬在半空的手。
他蹙眉,一丝不悦刚爬上眉梢,随即猛地僵住。林疏月……已经不在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他烦躁地自己扯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一个她绝不会允许的动作。视线扫过客厅,
明显空荡了许多,那些她精心挑选的小玩偶、她常坐的角落书架……都消失了。
收拾得真干净,像从未存在过。“呵,”他冷笑一声“最好……永远别回来。
”没有熟悉的饭菜香,没有她轻声的问候,只有一片死寂。他不再看,径直走向卧室,
只想用睡眠驱散这莫名的烦躁。毕竟,林疏月以前也不是没玩过这种把戏。
假装生病、故意“失踪”几天……用尽各种拙劣的手段,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可惜,
他林砚的目光,从来吝啬于落在她身上。然而,这一夜异常难熬。床垫似乎格外硬,
枕头也失了柔软。窗外一点微光都显得刺眼。他翻来覆去,直到天边泛起灰白才勉强合眼。
醒来时,头痛欲裂。更糟糕的是,车祸后留下旧伤的腿,此刻也钻心地疼起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他阴沉着脸,揉着太阳穴,习惯性地扬声喊道:“林疏……,吴妈!
,过来帮我按按腿!”脚步声匆匆而来。吴妈的手刚搭上他的腿,力道和位置都显得生疏。
“嘶——”林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不耐地斥道:“怎么回事!轻点!位置也不对!
林疏月没教过你吗?”吴妈吓得缩回手,
声音带着惶恐:“对、对不起先生……夫人她……她都是亲力亲为的。
她说您这腿伤马虎不得,她亲手按才放心,从不让别人碰……”林砚一窒,那股无名火更盛,
烦躁地挥手:“算了算了!去把我晚上睡觉点的那个安神香薰点上!
没有那个味道我根本睡不好!”吴妈更显局促,
小声嗫嚅:“先生……那个……那个香薰也是夫人特意买的,她走之后,
没有存货了……”“又是夫人!什么都是夫人!”林砚猛地坐起身,声音拔高,“离了她,
我还活不了了是吧?我花钱雇你们有什么用?废物!都给我滚!滚出去!
”吴妈吓得脸色发白,慌忙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林砚粗重的喘息声。他按着抽痛的额角,
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应该感到轻松,感到解脱,甩掉了这个绑住他的包袱。
可为什么……只有这无边无际的烦躁。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是他母亲。
“砚砚啊,”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亲昵和愉快,“小月在你旁边吗?
我打她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呀?急死我了!”林砚心头一紧,没有开口。“哦,是这样的,
”母亲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朋友送来一批顶好的苏杭软缎!
我让人给小月和我都量身定做了一身旗袍!哎哟,你想想,我们娘俩穿上往那一站,
绝对是江城最亮眼的母女花!晚上回家吃饭吧?正好让小月来试试样子,妈可想她了!
”母亲话语里对林疏月的喜爱和亲近,像针一样扎在林砚心上。
那句“我们已经离婚了”堵在喉咙口,几次欲冲出来,最终还是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林疏月……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儿媳。她把他父母哄得心花怒放,那无微不至,
真心实意的关怀,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自愧不如。他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行……我知道了,妈。”他顿了顿,
几乎是咬着牙“晚上……我们会回去的。”6“多大人了,还玩失踪这一套,这女人,
就会给自己找麻烦。”他烦躁地划开通讯录,在最底下找到林疏月的名字。我妈想你了,
晚上回家吃饭。以往他的消息,林疏月都是秒回的。可这次,等了片刻,毫无动静。
别给我玩消失!今晚要是见不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我家门!……办公室里。
“噗——!”林砚刚喝进一口咖啡就猛地吐了出来,眉头拧成了死结,“这什么鬼东西?!
是按平常的比例做的吗?怎么一股刷锅水味!”候在一旁的秘书吓得脸色发白,
声音都抖了:“林总……这、这就是严格按照夫人留下的配比和步骤……”“又是夫人!
没了她地球就不转了是吧?!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提‘夫人’这两个字,就给我滚蛋!
”他胸口剧烈起伏,抓起依旧沉寂的手机,手指几乎要将屏幕按碎:别给我装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一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林总,”秘书小心翼翼推门进来,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林小姐……在外边,说要见您。”林砚紧绷了一天的嘴角,
终于露出一抹弧度。“呵,”他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撑不住。
”“你幼不幼稚……”然而,当他看清玻璃门外那个窈窕身影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那个令他讨厌的林疏月。门口站着的是林满星。一身精心裁剪的纯白连衣裙,
衬得她清纯可人,像一朵沾着晨露的栀子花。巧笑倩兮,正朝他挥手。
林砚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笑容“满星?怎么是你?”林满星像只轻盈的蝴蝶,几步上前,
极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甜得像掺了蜜:“林砚哥哥,惊喜吗?我来接你下班呀!
”“没有了疏月姐姐,我以后天天来接你下班。”林砚笑着点点头,“满星,你真好。
”她仰着脸,满眼期待,“我发现一家超棒的宝藏餐厅,氛围超好,菜品也绝了!
我们一起去尝尝嘛?”他最后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烦躁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餐厅里,摇曳的烛光映着精致的餐点,对面是笑语嫣然的林满星。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