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时屿恋爱七年，从校服到西装。我家老房子拆迁，父母瞒着我，
把三百万拆迁款全给了我哥。他们把我赶出家门，我走投无路给沈时屿打电话，
听筒里却传来他安抚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月初，安然需要我。我搬走那天，
从父母床下摸走了一样东西。一本几十年前的房产证，上面是我爷爷的名字。1.三百万，
我们一分都不会给你。我爸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汤汁溅到我手背上，
留下一个油腻的红点。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以后嫁了人，
自然有夫家养着你。这钱，得留给你哥娶媳妇用。我妈在旁边帮腔，
小心翼翼地给我哥姜明轩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堆在他冒尖的米饭上：轩轩是咱们家的根，
他的事才是大事。姜明轩埋头扒饭，闻言抬起头，冲我挑衅地一笑，嘴角还沾着饭粒。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像个闯入别人家宴的局外人。窗外是初夏，蝉鸣已经有些聒噪，
屋里却像冰窖。空调的冷风吹着我，寒意从四肢百骸渗进来。这顿饭，
是为了庆祝老房子拆迁。一笔三百多万的巨款，像一块大石头，
砸乱了我们家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我放下碗筷，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房子是爷爷留下的，
凭什么我一分没有？就凭我是你老子！我爸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来。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我的视线，兀自嘴硬：养你这么大，翅膀硬了，
敢跟家里算账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没找你要嫁妆钱就不错了！
我妈也拉着我的手，开始唱白脸：月初啊，你听话。你哥要是没钱结婚，会被人笑话死的。
你忍心看咱们家被人戳脊梁骨吗？我抽出手，站起身。我吃饱了。
回到我那间只有七八平米的小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沈时屿的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月初？他的声音有些遥远，
背景里有嘈杂的音乐和女人的笑声。我的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声音里带了哭腔：沈时屿，我爸打我了。怎么了？他问，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我在忙，回头说。他们把拆迁款都给了我哥，一分都不给我，还要把我赶出去。
我抓着手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很近：时屿，到我们了。沈时屿的声音压低了些：月初，我这边真的有事。
你先冷静一下，别跟叔叔阿姨吵，我忙完就联系你。不等我再说什么，他挂断了电话。
忙音在耳边嘟嘟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我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
最新的动态是一张照片，KTV昏暗的灯光下，沈时屿正低头给一个长发女孩递话筒，
女孩仰头对他笑着，眉眼弯弯。那个女孩，我认识。许安然。沈时屿的青梅竹马，
他口中永远需要被照顾的妹妹。照片的配文是：神仙友情，羡慕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原来，他的忙，就是陪着另一个女孩。
2.第二天，我妈一大早就来敲我的门。月初，赶紧起来收拾东西。
你哥女朋友今天下午要来看房，你住在这里不方便。她手里拿着几个蛇皮袋，扔在我脚边。
你那些破烂也该清清了，别占着地方。我看着她，一夜未眠，眼睛干涩得发疼。妈，
这是我家。什么你家？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爸的名字！她叉着腰，理直气壮，
给你找了个城中村的单间，一个月五百，押一付三，钱我们先帮你垫了，以后你自己还。
她说完，转身就走，生怕我再多问一句。我没有力气再跟她争辩。这个家里，
从来没有我的位置。从小到大，好吃的、好玩的，永远先紧着姜明轩。他上重点高中，
我上职业中专。他上大学，我辍学打工。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懂事，
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我的好。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个旧旧的行李箱。
我妈在客厅指挥着姜明轩把我的床拆掉，腾出空间。这屋子给你当书房正好，以后结了婚，
还能改成婴儿房。知道了妈，你快点让她走，我看着就烦。那些话像针一样，
一句句扎在我心上。我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换鞋。经过我爸妈的卧室时，门虚掩着。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推门进去。房间里很乱，他们的衣服随意扔在床上。我走到床边，
蹲下身。小时候，我最喜欢和爷爷玩捉迷藏，他总是把我藏在床底下。
那里有一块松动的木地板，掀开来，是个小小的储物空间。爷爷说，那是他的秘密基地。
我凭着记忆，摸索到那块木地板，轻轻一掀。里面积了厚厚的灰，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本陈旧的房产证。纸张泛黄，边缘卷曲。我翻开，户主那一栏，
用隽秀的钢笔字写着——姜卫国。是我爷爷的名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爸一直说，
这房子是爷爷当年单位分的，后来过户到了他的名下。原来，他一直在撒谎。这房子，
根本没过户。从法律上说，它仍然是爷爷的遗产。而我爸，只是其中一个继承人。
我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爸是老大。爷爷去世前，拉着我的手，
反反复复地说：我们家月初是个好孩子，这房子，有你的一半。当时我以为，
那是爷爷临终前的胡话。现在我才明白，那不是胡话，是遗言。我拿出手机，
对着房产证的每一页，仔仔细細地拍了照。然后把原件放回文件袋，塞回了地板下面。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我没有回头。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给沈时屿发了条微信。我们分手吧。
3.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我没有等他的回复，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
我给姜明轩发了一条消息。哥，爸妈说拆迁款都给你。但房子是我爷爷的名字，
叔叔和姑姑他们也有份。你最好提醒爸妈一下，别到时候钱没拿到，还惹一身官司。发完，
我也拉黑了他。最后，我给家族群里发了一张房产证的照片，配上文字：各位叔叔姑姑，
奶奶留下的老房子要拆迁了，这事你们知道吗？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我关掉手机，
世界清静了。我妈给我找的城中村，环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握手楼，终日不见阳光，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我把行李箱塞到床底，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蜘蛛网的影子发呆。
手机被我扔在一边，我不想看，也不想听。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月初！姜月初！你开门！是沈时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没有动。
他锲而不舍地敲着，声音越来越大，引得邻居都打开了门。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姑娘，是不是你男朋友啊？有话好好说嘛。沈时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有些失真：月初，你先把门打开，我们谈谈。你别做傻事。我被他气笑了。在他眼里，
我除了会做傻事，就不会别的了吗？我起身，拉开门。沈时屿站在门口，
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却有些乱。他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气。月初，你……
有事？我靠着门框，语气平淡。他被我的态度噎了一下，
眉头紧锁：为什么突然说分手？还拉黑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没为什么，
不想谈了而已。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从校服到西装，
我陪他走过了最青涩的岁月。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到最后。是因为你家里的事吗？
他试图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月初，钱的事，我可以帮你。你不要赌气。沈时屿，
我打断他，你觉得我是在赌气？他沉默了。你走吧，我累了。我准备关门。
他却一把抵住门，脸上是受伤的表情：就因为我昨天没接到你电话？我跟你解释，
我是在陪安然，她刚失恋，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呢？我问，
所以你的青梅竹马失恋了，我的世界就必须为她让路？我被家人赶出家门，
无家可归的时候，你在KTV陪她唱歌。我给你打电话求助，你嫌我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沈时屿，你凭什么觉得，你的解释，我还会想听？他的脸色白了白。月初，
我跟安然真的只是朋友。我知道。我点点头，朋友比女朋友重要，我懂了。
我用力关上门，把他隔绝在外面。他没有再敲门。我靠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最后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我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
终于掉了下来。4.接下来的几天，是前所未有的混乱。我爸妈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叔叔和姑姑们从各地赶回来，堵在我家门口，要求分割遗产。我妈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
从白眼狼骂到丧门星，说我搅得家宅不宁，要把我从族谱里除名。
我爸则放低了姿态，给我发短信，说只要我肯出面跟亲戚们解释，那三百万可以分我五十万。
我看着那条短信，只觉得可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谁也没理，换了新的手机卡，
专心找工作。城中村的日子很苦，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用再看家人的脸色，
不用再揣测沈时屿的心情。我找了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工资不高，
但足够我养活自己。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我以为那些人那些事，都会慢慢淡出我的生活。
直到那天，我在公司楼下，再次见到了沈时屿。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看起来有些憔悴。他靠在他的车边，手里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看到我，他立刻掐灭了烟，
朝我走来。月初。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他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月初，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他说，
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所以呢？
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都不是。他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是来求你回去的。回到我身边。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沈时屿，
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一回头，我就一定会在原地等你？他张了张嘴，
没说出话。你回去吧。我说，许安然更需要你。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追上来。那天晚上，我收到了许安然的好友申请。我点了通过。
她的第一句话是：月初姐，你是不是误会时屿了？我回了一个问号。
他一直把我当妹妹，我们之间是清白的。那天他陪我，真的是因为我刚分手，心情太差了。
他怕我做傻事。他跟我说，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为了你的事，
他都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去找了你叔叔和姑姑，想帮你解决问题，可他们根本不听。
月初姐，你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她发来一长串的语音，语气真诚又无辜。
我一条都没听，直接把她拉黑了。然后，我给沈时屿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管好你的妹妹，
别再来烦我。5.生活像一潭死水，偶尔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涟漪，
但很快又会恢复平静。我爸妈那边，在叔叔姑姑们的联合施压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三百多万的拆迁款，几家人一分，到我爸妈手里，只剩下不到一百万。姜明轩的婚事，
自然也黄了。女方嫌钱少，闹得很难看。我妈又打电话来骂我，
说我毁了她儿子一辈子的幸福。我听着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声音，内心毫无波澜。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妈，如果你们当初愿意分我哪怕三十万，事情都不会到这一步。
她愣住了，然后开始哭天抢地。我挂了电话。秋天的时候，我租的房子到期了。
我用自己攒下的工资，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房子虽然旧，
但阳光很好。我买了很多绿植，把小小的阳台装点得生机勃勃。我开始学着自己做饭，
周末的时候会去逛超市，研究菜谱。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自由自在。沈时屿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那个冬天的晚上。那天我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雪。
我裹紧了外套，准备去坐地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
露出沈时屿的脸。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胡子拉碴，眼里的红血丝很重。上车，
我送你。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我拒绝。月初，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