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雾重逢我是一名法医画像师,靠着一双能将零碎描述重建成精准面容的手,
在警界小有名气。但没人知道,我患有严重的脸盲症。五年前,一场画廊大火,
带走了我的女友苏沁,也烧毁了我大脑里管理人脸识别的区域。从那天起,
世界在我眼中成了一片模糊的马赛克。我认不出同事,分不清邻居,
甚至有时会对着镜子里的陌生男人发愣。我只能靠声音、步态、气味和配饰来辨认每一个人。
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在混沌中度过,直到今天。公司总部空降了一位首席风险评估师,
代号“安娜”。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我看不清她的脸,
但当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时,我的世界瞬间崩塌。那个声音……冷静、清脆,
带着一丝熟悉的沙哑,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苏沁的声音。我的目光死死锁住她,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里,
一枚银杏叶形状的白金挂坠,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反射着会议室冰冷的灯光。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那枚挂坠,是我亲手设计的,全世界仅此一枚。五年前,
我亲手将它戴在冰冷的苏沁脖子上,随她一同沉入棺椁,埋入冰冷的土地。现在,
它却出现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脖子上。一个和我死去的爱人,拥有着一模一样声音的陌生女人。
“纪闻,你在发什么呆?这是总部空降的安娜总监。”身旁的主管推了我一把,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猛地回过神,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探究和不解。而那个叫“安娜”的女人,正站在主位上,视线淡漠地扫过我,
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我看不清她的五官,
只能捕捉到一团模糊的轮廓和一头利落的短发。但那声音,那枚挂坠,像两只无形的手,
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脖子上的项链,
是哪里来的?”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结了。主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公司里,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怪人,但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苏沁。我是公司的技术王牌,
也是老板不忍触碰的伤疤。安娜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她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去触碰那枚挂大坠。“纪先生是对我的私人配饰有什么疑问吗?
”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如果我没记错,
这次会议是讨论‘深渊之眼’项目的风险评估,而不是我的项链品牌。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带着嘲讽。我死死盯着她,大脑在疯狂运转。是巧合吗?
世界上会有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挂坠,和一模一样的声音吗?不,不可能。
那枚挂坠背面的叶脉里,我用微雕针刻下了我们的名字缩写:JW & SQ。
“我能看看吗?”我站起身,几乎是乞求,“就一眼。”“纪闻!”主管厉声喝止我,
“坐下!别在这里发疯!”安娜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我无法看清的弧度,充满了讥诮。
“可以。”她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但随即补充道,“不过,纪先生打算用什么作为交换呢?
我的时间很宝贵。”她将“时间”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我,也像是在羞辱我。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她不是苏沁。我的苏沁,那个会拉着我的手,
在画板前一待就是一下午的女孩,
那个会因为我画出罪犯的脸而骄傲地称我为“城市猎人”的女孩,
绝不会用这种冰冷、刻薄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
我颓然坐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很好。”安娜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她转身,
开始用那把属于苏沁的声音,冷静地剖析着我引以为傲的项目,将我的心血批得一文不值。
“……纪先生的设计极具艺术性,但在风险控制上,却像个幼稚的孩童。漏洞百出,
不堪一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进我的骨髓。会议结束,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出会议室。主管追上来,气急败坏地低吼:“纪闻,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死别拉上整个部门!”我没有理他,径直冲向了安娜的独立办公室。我必须再确认一次。
门没锁,我推门而入。她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身影孤峭。“你到底是谁?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缓缓转过身,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那双眼睛里,
闪烁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混杂着痛苦和决绝的微光。“我是安娜。”她说,“你的新上司。
一个会随时让你滚蛋的人。”“苏沁……”我颤抖着叫出那个名字。
她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仅仅一瞬,快到让我以为是错觉。
“看来纪先生不仅专业能力有问题,精神状态也需要评估。”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双手交叉,摆出标准的防御姿态,“苏沁是谁?你的前女友?”她顿了顿,
用那把刀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一个男人,对新上司提起前女友,是想博取同情,
还是暗示某种职场骚扰?”我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就在这时,
我瞥见了她桌上的一个细节。她在思考时,右手食指和中指,正无意识地,
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左侧锁骨。一下,两下,三下……这个动作,这个只有我知道的,
苏沁在极度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防线和自我怀疑。
是她。她就是苏沁。她没死。但她为什么不认我?
2 真相之链——点击继续阅读→‘监控里那个背对镜头的人,穿的是我的睡衣’…不,
应该是‘我冲上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个发现冲垮了。“这个动作……”我指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骗不了我,只有苏沁会这样!”我冲上前,隔着宽大的办公桌,试图抓住她的手腕。
“啪!”一份文件被她狠狠地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纪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真正的愤怒和警告,“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她的反应激烈到超出了我的预料。那是一种被触碰到禁区的、带着惊恐的抗拒。
我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僵在原地。“滚出去。”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我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她的办公室,耳边还回荡着她冰冷的声音。巨大的矛盾在我心中撕扯。
如果她是苏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我?如果她不是,那这些无法解释的巧合又算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疯狂的调查。我动用所有关系,试图查清这个“安娜”的来历。
结果却让我如坠冰窟。她的履历完美无瑕,哈佛商学院毕业,曾在华尔街多家顶级投行任职,
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信息能将她和五年前那场大火,和苏沁联系起来。
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我开始像个跟踪狂一样,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她从不去公司食堂,午餐永远是助理送来的、固定品牌的营养餐。
她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下班后直接回家,住处是安保最严密的顶级公寓。
她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人,生活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而越是观察,
我就越是发现更多属于苏沁的痕迹。她喝水时会下意识地先闻一下杯口,这是苏沁身为画家,
对各种颜料气味保持警惕留下的习惯。她走路时左脚的落点会比右脚稍重,
因为苏沁左脚脚踝受过伤。这些细枝末节的习惯,像一根根针,不断刺痛着我,
也让我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我决定再次试探她。我将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送到她办公室。
她接过文件,低头审阅。我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安娜总监,你让我想起我一位故人。
她也是一位天才,可惜……”我故意停顿,观察她的反应。她握笔的手指紧了紧,
但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平淡:“纪先生的怀旧情绪,最好用在私人时间。”“她是个画家。
”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她总说,我的画像技术不是‘像’,而是‘入魂’。
她说我的笔能画出人的灵魂。”说完这句话,我死死盯着她。“入魂”这个词,
是苏沁独创的,是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密语。安娜签字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零点一秒。
然后,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Anna。字迹凌厉,充满了力量感,
和苏沁那种艺术家的飘逸字体截然不同。“很有趣的形容。”她合上文件递给我,
语气毫无波澜,“不过,用‘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来形容一份需要绝对理性的工作,
恰恰证明了你为什么不适合‘深渊之眼’这个项目。”她再一次,用最锋利的刀,
刺向我最柔软的地方。我接过文件,心中一片冰凉。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工作间,这里是我唯一能感到安全的地方。墙上挂满了我的作品,
有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无辜受害者的复原像。正中央,挂着一幅没有完成的画。画上,
是一个女孩的侧影,她站在一片金色的银杏林中,笑得灿烂。那是苏沁。火灾前,
我正在为她画的肖像。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布上她模糊的轮廓。我的脸盲症,
让我连她最后的样子都无法在脑中清晰地构建。就在这时,我的企业邮箱收到一封新邮件。
是安娜群发给项目组的,内容是对我提交的最新修改方案的批注。我点开附件,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映入眼帘。她将我的方案批驳得体无完肤。但在邮件的最后,
我看到了一句总结性的话。“……摒弃掉那些无用的艺术情绪,让技术‘入魂’,
这才是‘深渊之眼’需要的核心。”入魂。她用了“入魂”这个词。我像被电流击中一般,
浑身巨震。她否认,她伪装,但潜意识里的用词习惯,还是出卖了她!我立刻冲出工作间,
不顾一切地朝她的办公室跑去。这一次,我有了证据!可当我跑到她办公室门口时,
却看到她的助理正焦急地打着电话,脸上满是惊慌。“……什么?花生过敏?严重吗?
需要叫救护车吗?”花生过敏!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如遭雷击。苏沁,对花生严重过敏。
一旦接触,就会立刻休克,甚至危及生命。难道……我心中升起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
一个可以证明她身份的,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我必须制造一个“意外”,
一个让她无法回避的,充满花生的“意外”。这个念头一生根,就在我心里疯狂滋长。
这是一个堵伯。如果她真的是苏沁,这个举动可能会杀了她。但如果她不是,
那就能彻底斩断我所有的妄念。3 生死试探我被这个两难的抉择折磨得夜不能寐。
机会很快就来了。为了庆祝“深渊之眼”项目获得阶段性进展,公司要举办一场庆功宴。
所有核心成员都必须参加,包括安娜。宴会当晚,我穿梭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
手里端着一杯酒,目光却像猎鹰一样,死死锁定着安娜。她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
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疏离气场,
让所有试图上前搭讪的人都望而却步。她一个人站在角落,像一尊美丽的冰雕。
我的手心在出汗。口袋里,放着一小包我磨成粉末的烤花生。我深吸一口气,
走向了自助餐台。我看到一盘精致的提拉米苏,我知道,制作提拉米苏的杏仁酒,
有时会用花生制品来增加风味。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趁着没人注意,
将花生粉末小心地撒在了其中一块提拉米苏上,然后用奶油巧妙地掩盖住。做完这一切,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我端起那块“加料”的蛋糕,走向安娜。“安娜总监,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庆祝项目顺利,我敬你一块蛋糕。”她转过头,
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蛋糕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我不喜欢吃甜食。
”她冷淡地拒绝。“就当是给我这个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属一个面子。”我坚持着,
将盘子递到她面前,“还是说,安娜总监怕我下毒?”她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沉默了几秒,
最终还是从我手中接过了盘子。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我看着她拿起小叉子,
优雅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准备在她出现任何不适症状的瞬间,立刻冲过去,实施急救,并大声呼救。
我已经查好了最近的医院路线,计算好了救护车到达的时间。一秒,两秒,
十秒……她慢慢地咀嚼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然后,她咽了下去。她甚至又叉起了第二口。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呼吸急促,没有嘴唇红肿,没有休克的迹象。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甚至还对我举了举手中的盘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味道不错。纪先生还有事吗?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当年,
我和苏沁第一次约会,餐厅的服务员上错了一道含有花生酱的菜。她只是用筷子碰了一下,
嘴唇就立刻肿了起来,呼吸困难,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及时送去医院,后果不堪设KOM。
从那以后,我对花生这种东西深恶痛绝,比她自己还要警惕。可是眼前的女人,
吃了我亲手撒上花生粉的蛋糕,却安然无恙。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但她终究不是她。我的苏沁,真的已经死了。
这些天的纠缠、怀疑、试探,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才是那个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疯子。巨大的羞耻和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我看着她那张模糊的脸,狼狈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然后,我逃了。
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从宴会厅里逃了出来,躲进冰冷的夜色里。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工作间,将那幅未完成的苏沁肖像取下来,用黑布盖上。
一切都该结束了。第二天,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不想再被那个声音、那些习惯一次次地凌迟。主管收到我的辞职信,大发雷霆,
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就在我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这个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是……纪闻先生吗?
”“是我,您是?”“我是老刘,以前……以前在‘星尘画廊’当保安的。”星尘画廊!
就是苏沁出事的那家画廊!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刘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后,他压低了声音,
一字一顿地说:“纪先生,关于五年前那场火灾……有件事,我憋了五年,
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当年的火,可能不是意外。”“火灾报警器响起的时间,
是晚上十一点整。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在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画廊所有的烟雾报警系统,
就被人从内部,手动关闭了。”4 密室之谜——这消失的十五分钟,像一道惊雷,
在我脑中轰然炸响。老刘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敢触碰的,
通往地狱的大门。纵火。苏沁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这个认知,
比之前所有的纠缠和痛苦加起来,还要沉重千百倍。“刘叔,您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千真万确!”老刘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恐惧,
“当年警察来问话,老板特意叮嘱我,就按官方报告说,电路老化,十一点着火。
我拿了老板一大笔封口费,就没敢说实话。这几年我一直良心不安,前几天看到新闻,
说你们公司空降了一个叫安娜的高管,我……我才下定决心给你打电话。”“安娜?
这和安娜有什么关系?”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那个安娜……我虽然没看清脸,
但报纸上那张照片的侧影,还有那个气质……太像了,太像当年画廊的老板了。
不是苏沁小姐,是她姐姐,苏瑶。”苏瑶?我脑中轰的一声。苏沁确实有个姐姐,叫苏瑶,
是一对双胞胎。但姐妹俩关系一直不好,苏瑶早年就出国了,苏沁很少提起她。
我只见过苏瑶一张很早以前的照片,两人长得确实很像。星尘画廊的法人,一直都是苏瑶。
苏沁只是在那里举办画展。“刘叔,您为什么会觉得安娜像苏瑶?”“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