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光里的叹息
吴贼蜷缩在窗台下的老旧的木制桌子上,清晨初春的阳光洒下,映得他老旧的毛发依旧像年轻时的柔亮,在这个地方周围的温度显得是那么温和,深深刻印下他身体的轮廓。
耳朵不时的抽动——木制的窗,玻璃上凝结着清晨的露珠,在太阳高挂前的微光里像一片碎裂的银河,每一颗水珠都微颤着,折射出混沌不明的色彩。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吴贼太老了,身为猫咪己经十八岁的高龄,何况中年时还因白内障动过手术,现在左眼只剩下一层浑浊的蓝灰色薄膜,像蒙着磨砂玻璃的窗户,将世界隔绝在另一边。
透过完好的右眼,他看见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线正在缓慢变化,从最初的靛蓝转为鱼肚白,再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粉,如同女主人还在时偷偷抹在脸颊上的胭脂。
那光带逐渐加宽,缓缓推移,像无形的手温柔地抚过地板上的微尘,最后终于爬上了他的鼻尖,带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
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在光柱中翻滚如金色的细沙。
蓝胖子突然剧烈地不适起来,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衰老的内脏。
他把下巴搁在前爪上,能感觉到心跳在肋骨下微弱地颤抖,像一面破旧的鼓皮,每一次搏动都显得格外的费力。
十八年了,他想,人类的十八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对一只猫来说,己经足够从毛茸茸的小毛球变成如今这副连舔舐爪子都觉得吃力的模样。
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一个沉重、锈迹斑斑的风箱,发出细微而艰难的嘶声。
没错,我是一只猫,我叫吴贼,隔壁家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总是叫我蓝胖子,哎,谁让我吃的太多了,想减肥己经是奢望了,美食磨灭了我的***。
此时,厨房传来一阵阵碰撞的轻响,是老太太——那个微笑起来很甜女孩的母亲正在准备早餐。
吴贼竖起耳朵,捕捉着那些熟悉的声音:陶瓷碗放在灶台上的脆响,老旧水龙头滴水的嗒嗒声,还有冰箱压缩机启动时低沉的嗡鸣。
这些声音曾是他记忆的背景音那个时刻都想要回去的日子,那时他还住在这个房子里,林雨晴吵闹的赖床逃课被母亲训斥的声音。
“林雨晴是谁?
他是老太太的女儿,也是我的主人,在我出生时,我的记忆中带着一些不属于猫的记忆,我曾经是一个人,我用了一生在回想,但是到了现在,我真的累了,我也想不起来什么了,记忆中还记得女主人在离世前温柔的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诉说什么。”
林雨晴是老太太的女儿,她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把蓝胖子抱到厨房的窗台上,看向老奶奶煎荷包蛋。
蛋黄在滚油里噗噗冒泡,蛋白边缘迅速凝结出诱人的金边,那滋滋作响的声音和扑鼻的油香,是林雨晴和他共同期待的清晨小曲。
他还记得林雨晴那时纤细的手臂,抱他时微微的颤抖,以及她身上那种阳光温暖过的香气,从身上散发的暖意。
“吴贼?
醒了没?
猫猫?”
苍老的呼唤声从走廊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
蓝胖子尝试着抬起头,脖颈处的肌肉像生锈的合页般吱呀作响。
他看见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碎花睡衣,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
阳光恰好落在她的银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让那些银丝看起来像极了蒲公英的绒毛,轻盈得随时会被微风带走。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攫住了他。
蓝胖子踉跄了一下,前爪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打滑,指甲徒劳地刮擦着地板,发出细微刺耳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伸出爪子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碰到了一片虚空。
老太太惊呼一声,快步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她的掌心粗糙而温暖,带着肥皂和面粉的清香,和女主人小时候的手截然不同——那时她的手心总是汗津津的,带着一股护手霜的味道(喵不喜欢,女主人总是喜欢逆着摸我的毛发,每次我都要忙乎好一阵舔舐)。
“哎哟,我的老宝贝,”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像被砂纸磨过,“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梳理着他脖颈处纠结打绺的毛发,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薄胎瓷器。
那手指的触感,这经年累月操持家务、被碱水浸泡得发硬的手指,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脊骨,那里嶙峋的凸起清晰可辨。
蓝胖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动着唯一能看见的右眼,费力地望向窗外。
此刻,朝阳己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色的阳光如同融化的蜂蜜般倾泻而入,将整个房间都浸泡在温暖的光芒里,连空气中悬浮的微尘都变成了金粉。
在那片耀眼的光晕中,他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女孩身影,正蹲在巷口的纸箱前,用清脆明朗的声音说:“小野猫,我捡了一只猫家人们,”那时正值暑假,她考上了大学离家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