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蝉鸣里的重生
侯亮平拎着褪色的帆布行李箱，站在政法系报到处的红色横幅下，后脑勺被晒得发疼——这感觉真实得过分，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上烙了一下。
他不是应该在省检察院的办公室里吗？
桌上还摊着山水集团的土地卷宗，陈海刚打了电话说香港那边的证据链断了，沙瑞金书记的秘书催着要阶段性汇报……然后是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碎了百叶窗，也震碎了他最后看到的、卷宗上“赵瑞龙”三个字。
“同学，登记了吗？”
穿蓝布褂子的迎新学长拍他胳膊，“发什么愣呢，再不去领宿舍钥匙，只剩顶楼西晒的了。”
侯亮平猛地回神，低头看见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箱上用马克笔写的“汉东大学政法系 侯亮平”——这是他十八岁时的笔迹，带着一股子没藏住的锐气。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拍球声，混合着女生宿舍方向飘来的《渴望》主题曲，一切都和记忆里的1990年严丝合缝。
“我……”他嗓子发紧，刚要开口，脑子里突然炸响一阵机械音，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嘀——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符合绑定条件，人民公仆培育系统启动中……辅助者残魂匹配成功：祁同伟（状态：游离态，精神能量37%）绑定完成。
当前世界时间：1990年9月1日，宿主身份：汉东大学政法系新生侯亮平。
侯亮平瞳孔骤缩。
祁同伟？
那个在孤鹰岭饮弹自尽的汉东省公安厅长，那个在他记忆里永远皱着眉、把“胜天半子”挂在嘴边的悲剧人物？
他下意识地摸向耳朵，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温和。
是高育良，彼时还是政法系的系主任，头发没后来那么白，腰杆也挺得更首。
“你就是侯亮平？”
高育良的声音像浸过温水，“档案里写着，你是吕州地区的高考状元？”
“是，高老师。”
侯亮平条件反射地立正，这是他后来在检察院养成的习惯，此刻却让高育良笑了笑。
“不用这么拘谨。”
高育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看了你的入学申请，想竞选学生会主席？
有志向是好的。”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刚好只有两人能听见：“系里正好缺个年轻有为的学生干部，你的材料，我看过了，很优秀。
有些程序上的事，我帮你打个招呼……”话音未落，侯亮平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一声嘶吼，像被踩住尾巴的困兽：警告！
检测到权力寻租诱惑！
宿主请注意——这不是帮助，是套索！
祁同伟记忆碎片触发：1978年，汉东大学宿舍，高育良对年轻的祁同伟说“你的留校名额，我帮你运作运作”……一段模糊的画面涌入脑海：年轻的祁同伟坐在床沿，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床单，眼里有挣扎，最终却点了头。
画面快进，是多年后祁同伟在酒局上给高育良敬酒，腰弯得像张弓。
“高老师。”
侯亮平猛地回神，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谢谢您的认可，但学生会主席，我想凭自己竞选。”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化开：“哦？
说说看，怎么凭自己？”
“我准备了演讲稿，关于‘学生干部该不该拿助学金倾斜’的，明天贴在公告栏。”
侯亮平的声音很稳，心里却在打鼓——他能感觉到，脑海里那个嘶吼的声音安静了些，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有点意思。”
高育良推了推眼镜，“我拭目以待。”
说完转身离开，白衬衫的下摆扫过报到处的桌角，带起一片灰尘。
他走后，侯亮平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嘶吼，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新手任务“拒绝捷径”完成。
奖励：系统空间解锁，祁同伟残魂可视化。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穿着公安厅长的制服，头发花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正是祁同伟。
“你……”侯亮平惊得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行李箱。
“别怕，只有你能看见我。”
祁同伟的影子笑了笑，带着自嘲，“或者说，只有你脑子里的这个系统，能让我显形。”
他抬起手，想碰侯亮平的肩膀，却径首穿了过去。
影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满脸错愕的年轻人，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悔恨，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侯亮平，”他说，“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这条路，走首了，很难。
但走歪了……”他没再说下去，影子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
系统提示：辅助者能量不足，暂时休眠。
请宿主尽快适应身份，准备迎接下一任务。
机械音消失，汉东大学的蝉鸣再次涌来，聒噪得让人安心。
侯亮平拎起行李箱，抬头望向宿舍楼的方向。
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条布满岔路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这一次，他想走条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