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运的齿轮雨下得很大。立夏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听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妈妈在房间里哭，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红色小皮鞋，鞋尖已经沾满了泥水。那是爸爸上个月给她买的，
他说红色最配她白白的皮肤。现在这双鞋脏了，可是再也没有人会蹲下来，
用温暖的大手帮她擦干净。"爸爸......"立夏小声地喊，声音淹没在雨声里。
她记得爸爸临走前摸着她的头说："等爸爸回来了，给立夏买好吃的。
"可是爸爸再也没有回来。工地上的人说，是脚手架塌了，爸爸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立夏再也没有爸爸了。一个月后。。。妈妈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爸爸的死亡证明。立夏蹲在妈妈脚边，看着妈妈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纸上爸爸的名字。
敲门声响了。立夏跑去开门，看见爷爷站在门外。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
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立夏注意到，爷爷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白了很多。
"爸......"妈妈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您怎么来了？"爷爷没有回答，
他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立夏闻到一股淡淡的牛粪味，
那是爷爷在牛棚里沾染的气味。"赔偿金的事，"爷爷开口了，"工地那边联系我了。
"妈妈的手猛地攥紧了死亡证明，"他们......他们怎么说？
"爷爷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文件，"一共是三十万。"他说，"我已经替你们领了。""真的？
"妈妈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替你存起来了。"爷爷打断她的话，
"你现在这个样子，拿着这么多钱也不安全。"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立夏看见妈妈的手指在发抖，那张死亡证明被她攥得皱成一团。
"爸......"妈妈的声音很轻，"小夏要上学，
我还没有工作......""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管好这么多钱吗？
"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你弟弟说得对，这些钱我先替你保管，等小夏长大了再给她。
"立夏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她想起上个月，舅舅来家里时说的话："姐，
你现在这样，不如从那边回来，搬来和我们住，省的孤苦伶仃，没人照应。
"当时妈妈拒绝了，她说这是立夏和爸爸生活过的家。
"可是......"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是小夏爸爸用命换来的钱啊......""你这是什么话！"爷爷猛地站起来，
"难道我会贪你们的钱不成？我是为你们好！"立夏看见妈妈的身体在发抖，
她突然冲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妈妈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那是她这些天失眠时吃的安眠药的味道。"小夏......"妈妈蹲下来抱住她，
"对不起......"立夏把脸埋在妈妈怀里。她听见爷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听见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妈妈的身体在发抖，可是立夏没有哭。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妈妈，
听着妈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在数着时间。第二天早上，
立夏发现妈妈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她坐在饭桌前，面前摆着一碗稀饭，可是她一口都没动。
"小夏，"妈妈突然说，"妈妈可能要去打工了。"立夏抬起头，看见妈妈的手在发抖。
她知道，这意味着她真的不能去上学了。"没关系的，妈妈。"她说，
"我可以自己在家生活，有外婆和舅舅照应我。"立夏的懂事让妈妈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立夏站起来，走到妈妈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想起爸爸以前也是这样安慰妈妈的。
窗外的阳光很好，可是立夏感觉不到温暖。她只是机械地拍着妈妈的背，听着她的哭声，
想着爷爷昨天说的话。"我是为你们好。"原来这就是"为你好"。
2. 重组家庭几个月后，妈妈带着年幼的立夏改嫁了，立夏也继续走进了校园，
新的家庭虽然给予了她们庇护，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温暖。继父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虽然不苛待她们，但也从未给予过真正的关爱。立夏的妈妈为了维持这个新家庭的和谐，
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继父。立夏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感，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而是变得沉默寡言。新家的客厅里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立夏总觉得那灯太亮了，照得人无所遁形。妈妈给她找的新家在城镇，
立夏从一个农村女孩突然变成了城镇女孩，这种差距让她难以适应，在这里她惶惶不安。
立夏突然就想起来老家，爷爷的牛棚里牛犊子在吃草，立夏在喂她，
爸爸说：“等牛牛长大后，
我们的立夏就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了”可是立夏没能等到牛牛长大就离开了那里，
但是一想到爷爷的冷漠，立夏又沉默了起来，那里已经没有立夏的家了。
继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立夏坐在餐桌旁写作业，
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妈妈在厨房里忙碌，锅铲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小夏，
"妈妈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去叫你爸爸吃饭。"立夏的手顿了一下。
她不喜欢叫继父"爸爸"，可是妈妈说这样显得亲近。她放下铅笔，慢慢走到沙发旁。
"爸......"她轻声说，"吃饭了。"继父"嗯"了一声，放下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他的目光扫过立夏，像是看一件家具。立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拖鞋。那是妈妈新买的，
粉色的，上面有一只小兔子。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继父吃饭很快，
几乎不说话。妈妈不停地给他夹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多吃点，"妈妈说，
"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继父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立夏看着碗里的米饭，
突然想起以前和爸爸一起吃饭的场景。爸爸总是会讲工地上的趣事，逗得她和妈妈哈哈大笑。
现在的餐桌像是一潭死水，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吃完饭，继父起身去了书房。
妈妈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筷。立夏站起来帮忙，却被妈妈拦住。"你去写作业吧，
"妈妈说，"这里我来就行。"立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
妈妈比以前瘦了很多，围裙的带子在腰后松松地系着。她记得以前妈妈总是哼着歌做饭，
现在却总是抿着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妈妈......"立夏轻声说。妈妈转过身，
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怎么了？"立夏摇摇头。她想说"我想爸爸了"，可是她知道不能说。
那天晚上她听见继父和妈妈吵架，继父说："你要是总想着以前，就别过了。"从那天起，
妈妈就再也没提过爸爸。立夏回到房间，关上门。她的房间很小，但很整洁。
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爸爸妈妈的合影。那是去年春天在老家的油菜花地里拍的，
爸爸把她举得高高的，妈妈在旁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立夏把相框扣在桌上。她躺在床上，
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继父在看新闻，声音开得很大。妈妈在洗碗，水声哗哗的。
她闭上眼睛，感觉胸口堵得慌。以前这个时候，爸爸会给她讲故事，妈妈会给她盖被子。
现在她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陌生的声音。立夏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她想起今天在学校，老师问她为什么最近不爱说话了。她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学会了不说话，学会了不哭，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就像妈妈说的，要懂事，要乖，
这样才不会给新家添麻烦。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白。
立夏数着月光下的影子，一个，两个，
三个......3. 青春的迷茫立夏站在教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
这是开学第一天，同学们都在兴奋地讨论暑假见闻。立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
袖口有些发黄，是去年继父买的。他说"学生就该穿得朴素些"，可是立夏知道，
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多花钱。"立夏！"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进去？
"立夏抬起头，看见班主任关切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因为家里太乱了，她昨晚又失眠到凌晨？还是说妈妈和继父又在冷战，
她连早饭都没吃？"我......"立夏低下头，"我去趟卫生间。
"她转身跑向走廊尽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个暑假，家里安静得可怕。
妈妈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父则整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笑，
连空气都是凝固的。立夏躲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想起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家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现在，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立夏？"小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在里面吗？
"立夏赶紧擦了擦眼泪，"在。""快上课了，"小雨推开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立夏摇摇头，"没事，昨晚没睡好。""要不要去医务室？""不用了。
"立夏勉强笑了笑，"走吧。"第一节课是数学。立夏坐在座位上，
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公式。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课本上。她突然觉得很累，
眼皮越来越重。"立夏！"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这道题你来做。"立夏猛地站起来，
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她看着黑板上的题目，那些数字和符号像是天书一样。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立夏咬了咬嘴唇，"不会。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立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从那天起，立夏开始频繁走神。她总是想起家里的气氛，想起妈妈疲惫的眼神，
想起继父冷漠的背影。她开始逃课，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发呆。"立夏，"有一天，
小雨神秘兮兮地说，"要不要去网吧？"立夏愣住了。她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去吧，
"小雨拉着她的手，"总比在这里发呆强。"立夏跟着小雨去了网吧。推开门的瞬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她看见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学生，有的在打游戏，
有的在看电影，所有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来，"小雨递给她一瓶可乐，
"试试这个游戏。"立夏接过可乐，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一些。她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突然觉得很放松。在这里，没有人会问她为什么成绩下降，没有人会用失望的眼神看她。
从那天起，立夏开始频繁逃课。她告诉老师家里有事，其实是躲在网吧里。
游戏里的世界让她着迷，那里没有压抑的家庭，没有失望的眼神，只有无尽的冒险和刺激。
期中考试，立夏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找她谈话，妈妈也哭了。可是立夏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想逃离那个冰冷的家，哪怕只是暂时的。"立夏，"有一天，继父突然叫住她，
"你最近......"立夏停下脚步，心跳突然加快了。这是继父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你妈妈很担心你，"继父的声音很平静，"要不要......""不用了，
"立夏打断他，"我很好。"她转身跑出家门，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让妈妈失望了，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曾经温暖的家，
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而她，只是其中一个碎片。4. 高考失利高二那年的春天，
立夏遇见了陈默。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立夏照常逃课去网吧。她坐在角落里，
戴着耳机打游戏。突然，一杯奶茶放在了她面前。"看你打了一下午了，
"一个清朗的男声说，"喝点东西吧。"立夏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她面前。
他个子很高，眉眼清秀，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挑。"我叫陈默，"他说，
"经常看见你来这儿。"立夏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接过奶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
暖暖的。从那天起，陈默经常来找她。他会教她打游戏，会给她带零食，会陪她聊天。
立夏发现，和陈默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暂时忘记家里的压抑。"你爸妈管你很严吗？
"有一天，陈默问她。立夏摇摇头，"不是严......"她咬着吸管，
"就是......很冷。"陈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一刻，
立夏感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渐渐地，立夏开始期待每天和陈默见面。他会给她讲笑话，
会陪她看星星，会说"有我在"。这些温暖的话语，像一束光照进了立夏灰暗的生活。
"立夏，"有一天，陈默突然说，"我们在一起吧。"立夏愣住了。她看着陈默认真的眼神，
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她点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陈默伸手擦掉她的眼泪，
"别哭，我会对你好的。"立夏相信了。她相信陈默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会让她忘记所有的痛苦。于是她更加沉迷于这段感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默身上。
然而，爱情并没有带来立夏期待的救赎。相反，她开始频繁逃课，
跟着陈默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网吧、KTV、台球室......在这些地方，
她可以暂时忘记学习的压力，忘记家里的冷漠。"立夏，"班主任找她谈话，
"你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立夏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班主任是为她好，
可是她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你以前可是年级前十啊，"班主任叹了口气，
"现在连及格都困难......"立夏攥紧了衣角。她想起以前，
自己也曾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可是现在，她只想和陈默在一起，
只想逃离那个没有温度的家。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立夏只考了300多分。
她看着成绩单，突然觉得很可笑。曾经那个梦想考上重点大学的自己，
现在连本科线都够不着。"没关系，"陈默安慰她，"大不了我们一起上大专。
"立夏点点头，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自己辜负了妈妈的期望，辜负了老师的培养，
也辜负了曾经的自己。高考那天，立夏坐在考场里，看着试卷上的题目。
那些曾经熟悉的公式和定理，现在却像天书一样陌生。她机械地填着答题卡，
脑子里全是陈默的身影。成绩出来的那天，立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看着手机上的分数，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大专。这就是她的未来。妈妈在门外敲门，"小夏，
开开门......"立夏没有回应。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想起以前，
爸爸总是说："我们小夏以后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可是现在，她连本科都没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