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银发簪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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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府的书房不仅仅属于艾伯特公爵。

在巨大的落地窗旁,光线最好的位置,属于艾丽莎夫人。

那里摆放着一张线条流畅的白色书桌,上面没有堆积如山的军报和地图,而是各种精巧的工具、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材料,以及摊开的、绘制着繁复美丽图案的图纸。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进来,艾丽莎夫人正伏案工作。

她褪去了华贵的礼服外套,穿着一件绣有精致银色藤蔓花纹的米白色长裙,浅紫色的长发松松挽起,那支银蔷薇发簪依旧别在发间,随着她的动作偶尔折射出一点星芒。

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玫金色的眼眸映照着手中正在成型的小东西。

“母亲,您在做什么?”

克洛维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好奇。

他刚刚结束了剑术基础课——虽然身为未来的魔法师,但基本的格斗技巧也是贵族子弟的必修课,由一位严肃的老骑士教导。

此刻他换下了训练服,穿着舒适的居家便装,小脸红扑扑的。

“来,克洛维斯。”

艾丽莎夫人抬起头,笑着对儿子招手,脸上的温柔能融化初春的冰雪。

克洛维斯小跑过去,趴在母亲的书桌边。

他看到母亲手中,一个由秘银丝线和纯净月光石粉末勾勒出的、巴掌大小的小鸟骨架己经初具雏形,羽毛的部分则由染成各种梦幻颜色的魔法蚕丝一点点填充,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星歌鸟’,一种生活在遥远迷雾森林深处的精灵鸟,”艾丽莎夫人轻声解释,指尖萦绕着淡金色的魔法光芒,引导着秘银丝线缠绕、固定,“它们只在月夜歌唱,声音能安抚焦躁的灵魂。

母亲想做一个魔法玩偶,让它也能发出一点点好听的声音。”

“就像花园里的白蔷薇那样吗?”

克洛维斯想起了母亲让花苞发出声音的魔法。

“嗯,类似,但会更复杂一点。”

艾丽莎夫人点点头,手指灵巧地舞动着,将一片翠绿色的魔法蚕丝“羽毛”附着在小鸟的翅膀骨架上。

随着她的动作,那“羽毛”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颤动着。

“魔法不仅仅是强大的破坏力,克洛维斯。

它也能创造美好,带来慰藉和欢乐。

就像父亲用魔法保护大家,母亲希望用魔法,给我的小月亮编织一些温暖的梦境。”

她拿起桌上另一个己经完成的魔法小物。

那是一个悬浮在透明水晶球里的微缩庭院模型,庭院里开满了永不凋谢的魔法蔷薇,还有两个小小的、穿着礼服的人影在跳舞——依稀能看出是艾伯特和艾丽莎的轮廓。

艾丽莎夫人轻轻拨动水晶球底座的一个小机关,一阵极其细微、如同八音盒般的轻柔乐声流淌出来,伴随着水晶球内飘落的点点闪光粉末。

“哇!”

克洛维斯看得入了迷,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球,捧在手心,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叹和喜爱。

他凑近了看,那小小庭院里跳舞的父母,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

“喜欢吗?”

艾丽莎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

“喜欢!

太喜欢了,母亲!”

克洛维斯用力点头,将水晶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珍贵的梦。

“母亲,您能教我怎么做吗?

我想……想做一个父亲!”

艾丽莎夫人被儿子天真的愿望逗笑了,玫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当然可以,我的小月亮。

不过,这需要非常非常精细的魔力操控和耐心。

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

她拿起一块小小的、未经雕琢的月光石和一些柔韧的秘银丝线。

接下来的时间,书房里充满了母子俩轻声的交谈和魔力的低语。

艾丽莎夫人耐心地指导着儿子如何用最微弱的魔力引导丝线,如何在小小的石头上刻下最简单的共鸣符文。

克洛维斯学得很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失败了无数次,秘银丝线缠绕成一团,月光石被魔力冲击得裂开小缝。

但他没有气馁,在母亲温柔而坚定的鼓励下,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终于,当夕阳的金辉染红了窗棂时,克洛维斯手中,一块小小的、形状有些歪扭的月光石上,缠绕着几圈同样不那么规整的秘银丝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注入一丝魔力。

嗡……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共鸣声,从石头里传了出来。

虽然短暂,虽然粗糙,但那确确实实是他亲手创造的声音!

“母亲!

您听!

它响了!”

克洛维斯惊喜地跳了起来,小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纯粹的快乐,之前的挫败一扫而空。

艾丽莎夫人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欣慰和爱意。

她接过那个小小的“作品”,仔细端详着,温柔地夸奖:“做得很好,克洛维斯。

这是属于你的第一个魔法造物。

记住这种感觉,创造带来的喜悦,和力量带来的责任一样重要。”

她小心地将这个小东西放在书桌一个铺着丝绒的小盒子里,和那个悬浮庭院水晶球放在一起。

“我会好好保存它的,母亲!”

克洛维斯郑重地点头,红色的眼眸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管家塞缪尔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微微躬身:“夫人,少爷,晚餐己经准备好了。”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些精巧的魔法小物,落在夫人发间那朵永不凋零的银蔷薇上,又看了一眼沉浸在喜悦中的小少爷,沉静的目光深处,是对这份安宁的珍视。

艾丽莎夫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重新将银蔷薇发簪扶正。

她牵起儿子的手:“走吧,克洛维斯,父亲应该也快回来了。

让我们看看今晚塞缪尔为我们准备了什么美味。”

母子俩走出书房,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克洛维斯不时回头看向书桌的方向,那里存放着他创造的第一个“声音”,也存放着母亲用魔法编织的、关于爱与美好的梦。

银蔷薇在暮色中静静绽放,散发着恒久的幽香。

艾丽莎夫人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发簪上的银蔷薇花瓣,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

她对蔷薇的偏爱,早己融入骨血,是幸福时光的象征,也是内心深处一份无法言说的、关于永恒的隐秘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