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正在给婆婆熬她的养生汤。
汤勺掉进锅里,溅起的热汤烫到手背。可我没感觉到疼——心早就麻木了。
"林清晚,别装了。"陈志远靠在厨房门框上,那张我曾经深爱的脸上写满不耐烦,"我妈说得对,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不下蛋的母鸡。
我听过太多次了。
"志远说得对!"刘桂花推开儿子冲进来,五十多岁的人了,妆容精致得像要去选美,"我们老陈家三代单传,不能在你这儿断了香火!"
我捏了捏手指——这是我紧张时的习惯。
也是我压抑怒火的方式。
"妈,医生说了,是志远他——"
"闭嘴!"刘桂花尖声打断我,"我儿子身体好着呢!肯定是你的问题!"
是吗?
那为什么检查报告上写着"精子活力低下"的是他?
"嫂子,你就认了吧。"小姑子陈思思斜靠在门框上,新做的美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哥都三十了,事业有成,要什么女人没有?"
事业有成?
月薪两万的小主管,在她眼里就是事业有成?
那我爸手里那几十本房产证,算什么?
"对了,王阿姨家的闺女,二婚带个女儿的,人家都说了不要彩礼。"刘桂花眼睛发亮,"还承诺一年内给我们老陈家生个大胖小子!"
我终于抬头,看着这一家三口。
三年了。
为了陈志远,我瞒着爸妈,从城中村的别墅搬到这个八十平的小三居,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活得连保姆都不如。
"好。"
就一个字,把他们都整愣了。
"你说什么?"陈志远猛地站直。
"我说好,离婚。"我解下围裙,动作从容,"明天就去。"
"林清晚!"陈志远突然暴怒,"你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解脱的态度啊。
"不是你要离的吗?"我平静地看着他,"我配合你,你还不满意?"
他被噎住了,脸色青白交加。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这么爽快。
"哼,知道自己配不上就好。"刘桂花立刻得意起来,"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
"行。"我点头,随口问了句,"财产怎么分?"
"财产?"陈思思笑了,笑声刺耳,"嫂子,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三年,还好意思要财产?"
"就是!"刘桂花理直气壮,"房子是我儿子婚前买的,车是他的,存款也是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看向陈志远:"你也这么想?"
他移开目光,声音发虚:"清晚,你要理解......"
理解?
理解你妈骂我是鸡?理解你妹妹把我当佣人?理解你从来没把我当过人?
"我理解。"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净身出户是吧?行。"
太好了。
我终于可以不用装了。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瞄了一眼,是爸发来的消息:闺女,拆迁办明天来量房,你必须在场签字。
明天?
还真是巧了。
"等等!"刘桂花叫住转身要走的我,"汤还没熬好呢!"
我回头看她一眼:"刘阿姨,明天我们就没关系了。这汤......"
我顿了顿,露出三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您自己熬吧。"
"你——"
砰。
我关上房门,隔绝了她的尖叫。
三年来第一次,我没有洗碗,没有拖地,没有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躺在床上,我给爸回消息:知道了,明天准时回去。
爸秒回:乖女儿,拆迁补偿方案出来了,咱家十套房,保守估计1.5个亿。
1.5个亿。
我看着这个数字,忍不住笑出声。
陈志远啊陈志远,你们全家奋斗一辈子,能赚到一个零头吗?
门被粗暴推开。
陈志远走进来,脸色阴沉:"清晚,你真要离?"
"嗯。"
"就因为我妈说了你几句?"
几句?
这三年,她何止说了几句。
"陈志远。"我坐起来看着他,"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愣了愣:"记得,你爸的车抛锚了,我帮忙......"
"不。"我打断他,"是我爸的宾利'抛锚'了,你开着你那辆二手本田路过。"
他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你遇到了灰姑娘。"我继续道,"却不知道,你才是那个癞蛤蟆。"
"林清晚!"
"怎么,生气了?"我歪头看他,"这三年,你妈骂我的话可比这难听多了。"
他哑口无言。
"陈志远,明天见。"
他甩门而出。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妈:闺女,明天拆迁签字,穿得体面点。你江叔叔也会来。
江叔叔?
哦,江氏集团要开发我们那块地,听说来的是他们的年轻总裁。
知道了妈,我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是时候做回林家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