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许念同意离婚的这一天。民政局门口,
我斜靠在价值千万的宾利慕尚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烟,
青白的烟雾模糊了我略带嘲讽的嘴角。三年的无爱婚姻,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我守着一个不爱的女人,心里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许念,这个我名义上的妻子,
不过是我白月光林微的一个拙劣替身。现在,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我甚至已经订好了飞往巴黎的机票,等签完字,我就去找回我的林微,把我这三年亏欠她的,
加倍补偿给她。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许念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连衣裙,没有化妆,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脸,
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愈发单薄。她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我冷漠地看着她,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即将解脱的快意。她受够了做替身?呵,
我才受够了每天面对着她这张脸,去思念另一个人。她向我走来。一步,
两步……随着她的靠近,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钻入我的鼻腔。
这香味……为什么该死的这么熟悉?我的头,突然像被一根钢针狠狠扎了进去,
剧痛瞬间袭来。“嘀——!”一辆卡车刺耳的鸣笛声,从街角呼啸而过。这声音,
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被尘封了三年的、锈迹斑斑的大门!
无数破碎的、鲜血淋漓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用三年时间构建的虚假世界!
“时晏,快躲开!”“许念——!”那场惨烈的车祸现场,我拼死护在身下的女人,
那张沾满血污却依旧对我微笑的脸,那句在我耳边呢喃的“活下去”……是她!是许念!
我失忆前,拼了命也要保护的爱人,是她!而林微……林微是谁?!记忆的角落里,
只有一个模糊的、被我当成妹妹看待的邻家女孩的影子!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错了……我竟然,爱错了整整三年!我把我的挚爱,
当成了最碍眼的替身,用最刻薄的语言,最冷漠的态度,折磨了她一千多个日夜!“陆时晏,
发什么呆?”许念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早点办完,我们都早点解脱。”解脱?不!我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那手腕瘦得硌人,冰冷得像一块寒玉。“念念!”我嘶吼出声,
这个我曾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却在失忆后吝于说出口的昵称,此刻带着血和泪的味道。
许念的身体僵住了。她抬起头,那双曾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嘲弄。
“陆总,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像是在甩开什么脏东西,“别演了,
我累了。你的林微,还在巴黎等你。”她转身,毫不留恋地,
向着民政局那扇冰冷的大门走去。我的心脏,在那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爆了。
2“不!许念!你听我解释!”我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从背后死死地抱住她。她的身体单薄得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极致的厌恶。
“放开!”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陆时晏,
别在最后这一刻,连你最后那点可笑的体面都丢掉。”“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我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试图将我的灵魂剖开给她看,“三年前的车祸,我护着的人是你!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林微……林微她什么都不是!我错了,念念,我真的错了!”我的话,
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许念没有挣扎,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任由我抱着。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记起来了?陆时念,为了不离婚,
你连这种谎言都编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的、深入骨髓的嘲讽。“你觉得,
我还会信吗?”是啊,她怎么可能还会信?过去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是怎么对她的?
在她生日那天,我陪着林微在巴黎看秀,只给她打了个电话,
冷冰冰地告诉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没资格过生日。”在我们结婚纪念日,
她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等我到深夜。我却带着一身酒气和林微的香水味回来,
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进客房,将门反锁。她生病发高烧,在医院里独自打着点滴,
给我打电话,声音虚弱得快要消失。我却因为林微说了一句“心情不好”,
直接挂断了她的电话,陪着林微去赛马场散心。我亲手,把她所有的爱和期待,一点一点地,
磨成了灰。现在,我又凭什么,让她相信我这迟到了三年的、荒唐的“真相”?“是真的!
念念,你相信我!”我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车祸,栀子花,我们一起养的那只叫‘糯米’的猫,
你在大学城后街最喜欢吃的那家麻辣烫……我都想起来了!”我说出的每一个细节,
都让许念的身体,僵硬一分。当我说到“糯米”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
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是她的眼泪。我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可她接下来的话,
却将我瞬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陆时念,”她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
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却带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说完了吗?这些细节,
是林微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去调查的?为了留住我这个‘听话的替身’,
你真是……煞费苦心啊。”她看着我,眼中的死寂,是我亲手刻下的墓碑。“走吧,
”她抹掉眼泪,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心碎的平静,“去签字。签完字,
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你的林微了。不用再对着我这张让你恶心的脸,演戏了。”说完,
她挣脱我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再次走向民政局。我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颓然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原来,我不仅毁了她的爱,我还毁了她对我,最后的一丝信任。
3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跟着许念走进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询问着:“两位是自愿离婚吗?”“是。”许念的声音,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反驳,“不是!我不同意离婚!
”工作人员愣住了,看向我们,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许念的脸上,
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厌烦。“陆时晏,你闹够了没有?”她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的董事会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有闹!
”我抓住她的手,急切地想要解释,可大脑依旧在记忆恢复的冲击中一片混乱,“念念,
给我点时间,求你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就在这时,
我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微微”。是林微。
这个我设置了三年“特别关注”的名字,此刻看来,却像一个天大的讽刺。许念的目光,
也落在了那个亮起的屏幕上。她眼中的嘲弄,更深了。“你看,”她轻轻地挣开我的手,
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你的‘真爱’在催你了。陆总,
别让你的白月光等急了。毕竟,她才是你心尖上的人,我算什么呢?”“她不是!
”我几乎是咆哮出声,想也不想地就按下了拒接键。可我的举动,在许念看来,
不过是欲盖弥彰。“陆时晏,我们之间,早就完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
只剩下一种让我窒息的、彻底的疏离,“从你三年前,在医院里醒来,看着我,
问出那句‘你是谁’的时候,我们就完了。”“从你为了给林微买一条项链,
冻结我所有的卡,让我连给妈妈交手术费的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完了。
”“从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连给林微提鞋都不配的时候,我们就完了。”她每说一句,
我的心,就被凌迟一分。那些被我遗忘的、我曾对她犯下的罪行,此刻通过她的口中说出,
变成了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将我捅得千疮百孔。“所以,别再白费力气了。”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今天,这个婚,我离定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想,以陆家的势力,想让一场离婚官司拖个几年,应该不难吧?我无所谓,我烂命一条,
耗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远在巴黎的林微,等不等得起。”她用最平静的语气,
说着最狠的话。她知道,林微是我的“软肋”。她用我曾经刺伤她的刀,反过来,精准地,
捅进了我的心脏。我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今天,再无挽回的可能。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攥住了我的心脏。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我怕我一旦签下这个字,就真的,永远地失去她了。可我,还有选择吗?“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签。
”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民政局的。手里那本红色的离婚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几乎要握不住。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许念撑开一把伞,没有看我一眼,
径直走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她上车关门的瞬间,我终于从那片混沌的绝望中惊醒,
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念念!你要去哪?我送你!”我抓住车门,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脸颊,
狼狈地往下淌。许念摇下车窗,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陆先生,”她叫我“陆先生”,
这两个字,比任何一句辱骂都让我心痛,“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去向,与你无关。
”“有关!”我固执地不肯松手,“你是我老婆!永远都是!”许念笑了。那笑容里,
满是悲凉和讽刺。“陆时晏,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半小时前,是你亲口,
结束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别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被你的林微听见,她会伤心的。毕竟,我这个拙劣的替身,终于识趣地退场了,你不该为我,
浪费一秒钟的时间。”说完,她不再看我,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司机为难地看着我。
我死死地扒着车门,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许念!你听我说!
林微才是替身!她才是你的替身!”我终于,吼出了这个颠倒了三年的、荒唐的真相。
车里的许念,身体明显地一震。但随即,她就恢复了平静。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陆时晏,你病得不轻。”然后,她用力地,关上了车窗。
出租车绝情地发动,溅起的泥水,打湿了我的裤脚。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倒在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载着我失而复得又再度失去的爱人,消失在雨幕之中。
我趴在冰冷的、积水的地面上,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我最信任的助理,
秦川的电话。“秦川!给我查!三年前!我出车祸时所有的细节!报警记录,医院记录,
包括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还有许念!这三年她所有的经历,事无巨细,我全都要!
”我的声音,在雨中,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的悲鸣。挂掉电话,我没有回家,而是驱车,
疯了一样地,开向了城郊的西山。那里,是我们三年前,出车祸的地方。我要回去,
我要去那个埋葬了我所有幸福的地方,亲手,把我失去的魂,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我的脑海里,那些破碎的记忆,
也开始飞速地旋转、拼接。我记起来了。出车祸那天,是许念的生日。我瞒着她,
订了山顶上那家她最喜欢的餐厅,还把后备箱里,塞满了她最爱的栀子花。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我们开着车,在山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哼着不成调的歌。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她笑得像个孩子。她说:“时晏,等我们老了,
就在这里买块地,建个小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好不好?”我说:“好。
”可就在下一个转弯,一辆失控的、超载的渣土车,迎面撞了过来。在撞上的前一秒,
我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用我这边的车身,迎上了那头钢铁巨兽。同时,我解开安全带,
扑了过去,将许念,死死地,护在了我的身下。剧烈的撞击,玻璃碎裂的声音,
骨头断裂的剧痛……在我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只记得,许念在我耳边,哭着,
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而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对她说了一句:“别怕……我爱你……”5当我再次醒来时,世界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我在医院的VIP病房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的母亲。她握着我的手,
眼圈通红。“时晏,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脑子里一片空白。“妈,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很痛,像是要裂开一样。
“你出了车祸,昏迷了半个月。”母亲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还好,
医生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你可能……有些事情,
记不清了。”我试着去回想,可脑子里,除了剧烈的疼痛,什么都没有。我忘了我是谁,
忘了我从哪里来,甚至忘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的女孩,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她看到我醒了,
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随即又变得有些怯生生。“时晏哥哥,你醒啦?”我看着她,
那张脸,很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认识她,
我应该……很喜欢她。“你是……”我艰难地开口。“我是林微啊。”女孩把粥放在床头,
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微……这个名字,
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混沌的脑海。我好像,记起了一些片段。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时晏哥哥”。“微微……”我试探着,叫出了这个名字。
林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而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我们,
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我当时并未读懂的表情。现在想来,那不是欣慰。那是计划得逞后,
一丝不易察ยาก的……心虚。从那天起,林微就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她每天陪在我身边,给我讲我们“过去”的故事。她说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说我出车祸前,刚刚向她求婚,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除了她,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的记忆,像一张被撕碎的白纸,而林微,是唯一那个,
声称能帮我把它拼起来的人。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我其实,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
是许念。一个我毫无印象的女人。“那是一场商业联姻。”母亲是这么对我解释的,
“在你出车祸昏迷后,为了稳住公司的股价,陆家和许家,不得不履行之前的婚约。时晏,
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公司稳定下来,妈妈就让你们离婚,
让你和微微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我感到了巨大的荒谬和愤怒。我竟然,在我昏迷的时候,
被安排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当我第一次见到许念时,这种愤怒,达到了顶点。
她就站在我的病床前,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悲伤和痛苦。我看着她那张陌生的脸,
脱口而出,问出了那句,将她彻底推入深渊的话:“你是谁?”我永远也忘不了,
她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那迅速熄灭下去的光。从那天起,我就把她,
当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一个阻碍我和林微在一起的、不择手段的、恶毒的女人。
我把所有因车祸而产生的暴躁和痛苦,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我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她,
用最伤人的话语刺她。我看着她在我的冷暴力下,一天天消瘦,一天天沉默,我的心里,
甚至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我以为,我是在为我的“真爱”守身如玉。我以为,
我是在反抗一场荒唐的商业联姻。我不知道,我亲手推开的,是我曾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
我亲手伤害的,是我曾刻在灵魂深处的……爱人。车子,终于开到了西山山顶。我下了车,
冲进雨中,来到了那段早已修复好的、却依旧能看到些许痕迹的护栏前。我跪倒在地,
用手疯狂地刨着湿润的泥土,像是在寻找什么。“啊——!”我仰天长啸,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雨水,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洗刷我的罪孽。
可我知道,有些罪,是永远也洗不清的。我掏出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颤抖着,用打火机点燃。
火苗在雨中,顽强地跳动着,将那刺眼的红色,一点点地,吞噬成黑色的灰烬。
我看着那缕青烟,在雨中消散,仿佛看到了我那可悲又可笑的、错乱了三年的前半生。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陆时晏,从今天起,你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倾尽所有,哪怕是下地狱。也要把你的念念,重新追回来。6秦川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
一份厚厚的、加密的调查报告,就出现在了我的邮箱里。我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我点开文件,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我的心脏,
割得鲜血淋漓。报告的第一部分,是关于车祸的。
警方记录、医院的抢救报告、目击者的证词……所有的证据,
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在那场致命的车祸中,是我,主动选择了撞击最严重的位置,并且,
将许念,死死地护在了身下。我的肋骨断了六根,左腿粉碎性骨折,颅内重度出血,
一度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而许念,因为我的保护,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和轻微的脑震荡。是她,
在我昏迷的半个月里,衣不解带地守在我的病床前。是她,在我数次心跳停止时,
哭着求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把我救回来。报告里,附了一张当时ICU外的监控截图。
照片上,许念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瘦小的身体,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那么孤单无助。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我的手,抚上屏幕里她那张苍白的脸,心,痛得无法呼吸。
而那个时候,林微在哪里?报告里写着,车祸发生时,林微正在国外参加一个时装周。
她是在一个星期后,才“匆匆”赶回来的。而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来医院看我,
而是去见了我的母亲。她们两人,在一家咖啡馆里,密谈了三个小时。从那之后,
林微才开始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病房里。而许念,这个我真正的妻子,
却被我的母亲,以“需要静养,不许外人打扰”为由,拦在了病房外。好一个“外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我继续往下看。报告的第二部分,
是关于许念这三年的。我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揪紧。
我看到了她在我冷暴力下的每一次隐忍。我看到了她为了给我母亲凑医药费当然,
是我母亲联合林微骗她的,偷偷地去打好几份工,累到胃出血。我看到了她在我生日时,
亲手为我织的那条灰色围巾,却被我当着林微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我说:“这种廉价的东西,也配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张,
让我瞬间坠入冰窟的,医院化验单。妊娠试验,阳性。日期,是两年前的秋天。那个时候,
她怀孕了。她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疯了一样地往下翻,
寻找着后续的记录。然后,我看到了。一张B超单,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孕囊。
一张流产手术同意书。手术日期,就在那张B超单的一个星期后。
而那个时间点……那个时间点……我记起来了。那天,是林微的“生日”当然,
也是假的。我为了给她庆祝,包下了一整座海岛,举办了一场极尽奢华的派对。
许念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最后,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
我到现在还记得。“时晏,我怀孕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我们好好谈谈。
”而我是怎么回复的?我把这条短信,直接转发给了林微,并在后面附上了一句,
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畜生不如的话:“你看,这个女人,又想用孩子来绑住我。
她也配?”然后,我关掉了手机,和林微,在海岛上,看了一夜的烟花。我无法想象,
许念在看到那条被我转发的、充满了羞辱和恶意的短信时,是怎样的心情。我只知道,
就在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引发了先兆性流产,大出血。
孩子,没保住。“噗——!”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电脑屏幕上。
那鲜红的颜色,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对我无声的控诉。“陆时晏,我们的孩子,
被你亲手杀了。”我仿佛听到了,许念在我耳边,用最绝望的声音,对我进行着最终的审判。
我,杀了我的孩子……我,亲手,杀死了我和我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像一滩烂泥一样,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窗外的阳光,
明媚而温暖。可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地,坠入了无边的、永恒的黑暗。
7我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躺了多久。直到秦川的电话,
将我从那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拉了回来。“陆总,您没事吧?
您的声音听起来……”“我没事。”我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火烧过,“让你查的事情,
有结果了吗?”我指的是,许念现在的住址。“查到了。”秦川的语气有些犹豫,“陆总,
许小姐她……好像,把她母亲,从老家的疗养院,接到了本市的康复医院。”我的心,
又是一沉。许念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患有严重的肾病,需要长期做透析,每个月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