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救下被霸凌的我时，只是皱眉说了句“麻烦让让”。
>三天后，他带着支票甩在我父亲面前：“五十万，买断她的人生。”
>父亲数钱的手在抖，我盯着林砚袖口精致的铂金袖扣发呆。
>后来我住进他别墅的顶层琴房，整夜整夜弹他喜欢的肖邦。
>心理医生说我依赖型人格的症状在加重。
>“知道。”林砚翻着财报头也不抬，“所以她只能依赖我。”
>直到我在国际钢琴赛夺冠，闪光灯下他越过人群吻我。
>记者追问关系，他晃了晃无名指上的素圈：“契约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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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像细密的针，顺着裸露的脖颈一路扎进骨髓深处。废弃音乐教室的空气带着陈年灰尘和霉菌的混合气味，冰冷而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砾。我蜷在墙角，后背抵着冰凉粗糙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劣质的深蓝色校服裙边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露出底下冻得发青的膝盖，蹭着冰冷的地板，针扎似的疼。
“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躲的吗？”王薇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淬了毒的玻璃片，在空旷的教室里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一脚重重踹在我旁边的旧谱架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铁架子发出刺耳的呻吟，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埃，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撞得胸口生疼，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刚刚被她们拧过的手臂，一片钝痛。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塞满了粗糙的沙粒，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下巴死死抵在胸前，视野里只剩下自己磨得发白的帆布鞋尖，和地上散落的、被踩得稀烂的几张旧乐谱。那是我昨天偷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贝多芬《悲怆》第二乐章，此刻已沾满污黑的鞋印。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猛地伸过来，狠狠揪住我散落在肩侧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拽。头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被迫仰起了头。王薇那张浓妆艳抹、写满刻薄的脸猛地凑近，带着劣质香水的甜腻气息直冲鼻腔。
“跟你说话呢，聋子！”她另一只手用力拍打着我的脸颊，不疼，但每一下都带着极致的侮辱，“装什么清高？嗯？以为整天抱着个破本子写写画画，就真成白天鹅了？”
她猛地用力，我痛得闷哼一声，身体被扯得向前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旁边几个女生发出刺耳的哄笑，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薇姐，你看她脖子上那个！”一个女生尖笑着指着我锁骨下方。
王薇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那里，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恶意的笑容。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很旧很旧的银色小音符吊坠，细细的链子早已褪色发暗。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捏住了那枚小小的吊坠。
“哟，还戴着这破烂玩意儿呢？”她用力一扯。细细的银链勒进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紧接着是“啪”一声轻响，链子断了。那个小小的银色音符，连同我仅存的一点点念想，脱力地从她指间滑落，掉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墙角一堆废弃的乐谱架旁，沾满了灰尘。
心口仿佛被那断裂的链子狠狠勒了一下，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无边无际的空洞。母亲模糊而温柔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即被眼前扭曲的恶意彻底淹没。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就在这时，教室那扇沉重、布满灰尘和涂鸦的旧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吱呀——”
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突兀地切断了室内所有的喧嚣。
一束下午斜射的光线猛地刺了进来，切割开室内浑浊的空气，光柱里飞舞的尘埃清晰可见。门口逆光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看不真切面容，但那身剪裁极其考究、一丝褶皱也无的深色校服，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气息，已足够让空气瞬间冻结。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薇揪着我头发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恶毒的笑容凝固了，随即被一种惊疑不定取代。旁边几个女生的哄笑戛然而止，像被同时掐住了脖子，脸上只剩下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来人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毫无兴趣，甚至没有多看我们一眼。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那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拂了拂袖口——那里缀着一枚小小的、在逆光下也折射出冷冽光芒的铂金袖扣。
“麻烦让让，”他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挡路了。”
那声音像一把冰锥，轻易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王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揪着我头发的手，触电般向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其他几个女生更是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缩着肩膀，自动分开一条路，恨不得把自己贴到墙上去。
他迈步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叩击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神经上。他没有施舍给角落里蜷缩的我半分眼神，径直走向教室最里面那架唯一还算完整的旧钢琴。
我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筛糠似的抖着。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视线一片模糊，只有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刚才被王薇撕扯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深的是一种灭顶的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他走到钢琴前，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随意拂过积满灰尘的琴盖，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他似乎只是想确认一下什么，并未打开琴盖。片刻后，他转身，目光依旧没有落向我这边的角落，仿佛我只是这堆废弃杂物中的一部分。
“校董在等我的会议记录。”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像是解释，更像是宣告他出现在此地的合理性，以及我们这群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更多时间。
他迈着同样沉稳的步伐，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穿过，走出了那扇破败的木门。逆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明亮的光线，也带走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惊疑不定地在紧闭的门和蜷缩的我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点残留的凶狠被一种更深的忌惮压了下去。她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淬着毒，却终究没敢再上前一步。
“晦气！”她啐了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一挥手，“走了走了！”
几个女生如蒙大赦，互相拉扯着，脚步凌乱地跟着她，像一群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教室。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摔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一个人，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墙角，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垃圾。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缓缓流下，带着铁锈的腥气，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啪嗒。啪嗒。
那枚小小的银色音符，还躺在不远处的尘埃里，黯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墙角那枚小小的银色吊坠爬去。每移动一寸，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叫嚣着疼痛。终于，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凉的金属。我死死地把它攥在手心里，粗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丝微弱得可怜的、近乎虚幻的暖意。
母亲……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无声的呜咽堵在喉咙里，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蜷缩得更紧，像一只濒死的虾米。冰冷的绝望如同这废弃教室里的寒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彻底浸透了四肢百骸。
天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废弃的音乐教室彻底沉入一片昏沉的暮色。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张牙舞爪，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攀附在斑驳的墙壁上。寒气从每一个缝隙钻进来，像无数细小的冰蛇，缠绕着裸露的皮肤，啃噬着所剩无几的体温。我依旧蜷在那个冰冷的角落，脸颊贴着粗糙的墙面，意识在冰冷的麻木和尖锐的疼痛间浮沉。攥着那枚音符吊坠的手早已冻得僵硬麻木，却固执地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门外走廊传来学生们放学的喧闹声，脚步声、谈笑声、书包碰撞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又迅速远去。世界在门外运转，而这里，只剩下被遗忘的寂静和绝望。
意识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