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废柴，却看上了宗门最有天赋的清冷美人大师兄。
我费尽心思讨好他，不惜在他受伤时用自己的心头血温养他的元神。却只换来众人的嘲笑，
和他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姜鱼，我不可能喜欢你。”我累了，放弃修仙，
在人间找了个凡人相公决定好生过日子。下山杀妖的大师兄看见我搭在小相公身上的手，
勾起一个咬碎后槽牙的笑。“师妹，过来。”1这是我第三百八十七次御剑飞行失败。
掌门说我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废柴，五行灵根全部残缺。“再来。”我不甘心，嘴里念起咒语。
那剑颤巍巍地动了两下，哐当又掉到地上，活像条翻不了身的咸鱼。“姜鱼，别试了，
你都失败多少次了。”“就是，还不如仔细研究你那薄皮春茧包子，日后若是成不了仙，
还能去山下支个摊子混饭吃。”他们大笑起来。我视若无睹，
依旧试图让地上那把装死的剑飞起来。“哎？是大师兄。”众多言语里，
我精准捕捉到了这句，抬头看见顾矜寒一袭青衣远远走来。他腰间缠了软剑，
眉眼清冷长身玉立，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一众同门安静屏息，
对这绝世的容颜行以注目礼。只有我大着胆子迎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旁，
近乎虔诚地拿出了我怀中热腾腾的薄皮春茧包子。“大师兄，听闻你早晨下山捉妖，
想是还没来得及吃饭，”我心跳如鼓，“热乎的，趁热吃。”身边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可还是发自内心地冒出来一句“此人脸皮奇厚”。顾矜寒看了一眼，
眉间微微蹙起：“不必。”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姜鱼，你年年术法垫底，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姜鱼，
看不出来你本事不大胆子挺大。”“那可是顾师兄，宗门最有希望飞升成仙的人，
天底下除了陆师姐那样的美人配得上，你有什么？”我有厨艺。御剑飞行对我而言难如登天，
但我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和点心。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一直给他做好吃的？而且，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顾矜寒已经从看我如空气到能够喊出我的名字，这是历史性的一大进步。
“你们不也很喜欢顾师兄？”我摇摇头，拿起地上的剑，“总说我做什么呢？你们平时看见，
连招呼都不敢打，我只是追求自己喜欢的，有什么问题？”“你！
”其中一个小师妹有些激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陆师姐不论天赋还是美貌，
都和顾师兄般配，你个灵根全废的，跟苍蝇一样上赶着，你算什么？
”我把手里香喷喷的包子一把塞她嘴里：“算你大爷。”她干瞪着眼，嚼两下咽了下去。
2我当然知道陆茵和顾矜寒十分般配。她生得美丽，又天资超凡，简直就是翻版的顾矜寒。
宗门天才甚多，而陆茵与顾矜寒更是同辈当中的佼佼者。下山历练时，我才刚刚将符纸写好，
陆茵已经三两下持剑将为祸人间的妖怪灭了个精光。她收回剑，
冷冷看我一眼：“那什么鱼的？怎么蠢成这样。”“师姐，她一向蠢笨，纯靠蛮力杀妖，
我们都习惯了。”“就是，若不是因为师父当年下山捡了她，早被逐出师门了。
”我拿着刚画完的符纸尴尬站在原地。“师兄，她就是老缠着你那个？”陆茵问顾矜寒。
顾矜寒淡漠地看我一眼，对陆茵道：“不必理会，走吧。”他们相伴离开，美人站在一起，
连背影都如此赏心悦目。这些年关于顾矜寒，我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听得最多的就是“姜鱼，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可师傅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晃晃让对方知道。御剑飞行第三百八十八次失败时候，
顾矜寒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境界，离飞升成仙只一步之遥。师父喝了酒，半醉半醒道：“徒儿，
何苦呢？萤火自有萤火的光亮，何必去艳羡日月的光辉？”我是萤火，
顾矜寒便是那遥不可及的日月。“师父，不是您说的吗？人生在世，无愧于心就好。
”离飞升还差一道大关，便是要斩杀一只极其凶煞的大妖，开启七七四十九道雷劫。
我拿出为顾矜寒庆祝的松醪酒，这坛酒在树下埋了十年，随着我的年少慕艾一点点发酵。
等顾矜寒斩杀大妖回来，我便用这坛酒为他送行，从此了却这桩单相思。
然而等来的却是他重伤不治的消息。顾矜寒竟然失败了。
一向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虚弱地躺在寒冰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被数只大妖偷袭围攻，
内丹碎裂根基尽毁，就算救回来了，也是修为全废，”陆茵冷着张脸，
“我看不必费那个力气了。”她说完立马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我怔怔看着顾矜寒，
他好看的眉痛苦地蹙起，仿佛在经受莫大的痛苦。“还有救吗？
”师父和其他长老们摇摇头:“修为被废，伤重难治，如今也只是勉强吊着口气罢了。
”我心狠狠揪起来，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直到人走完，
只剩下我守在顾矜寒身边。“师兄，”趁他没清醒，我头一回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等我。
”我不眠不休翻阅了两天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救治顾矜寒的办法。
师父和长老们似乎已经放弃了，陆茵从那日走后也再没来看过，
平时里说着仰慕大师兄的人更是一个都不见。因此我来找顾矜寒没有任何人发现。
袖间短刀露出寒芒，我毫不犹豫刺向了自己的心口。我按照古籍上所记载的一种秘术，
用心头血来温养对方的元神根基。但代价是施术之人也会被抽去半条命。
因此这项也被列为禁术，万不得已不会使用。一个月过去，顾矜寒根基修复，
逐渐恢复了生机，他在某个清晨醒来。然而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陆茵。
她红着眼眶:“师兄，没想到你竟还能醒，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一向骄傲的美人含泪，楚楚可怜，有谁能不为之动容？顾矜寒苏醒的消息惊动了师门，
天之骄子再度散发炙热光芒，一堆人嘘寒问暖围着他。我站在人群外围，脸色灰白得像张纸，
四肢发软，勉强靠着墙壁支撑自己。师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陆小徒弟，
你哭什么？当时顾小子抬回来时，你可是第一个走的，看都没多看一眼。”陆茵神色一僵。
他又一把将我捞到顾矜寒跟前:“你能好端端醒过来，全靠我这徒儿费去半条命，
用心头血日日养护，你多谢这感激那，唯独看不见我这徒儿。
”顾矜寒头一次正儿八经地看我。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别过头去:“姜鱼，
我不用你为我做这些。”“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所有的宝物任你挑选。
”“但我不可能喜欢你。”依旧是这样的结果。就像那些年，我竭尽所能地讨好他，
却总是换来他冷冰冰的一句——姜鱼，别做这些没用的。我身体摇摇欲坠，师父有些生气，
我一把拉住他，摇摇头:“我们回家吧，师父。”我累了。我决定放弃修仙，
也决定放弃顾矜寒。萤火的确不该妄想日月之光辉。我笑了笑:“师兄，祝你大道坦途，
从此你做你的天上人，我做我的人间客。”某个雨后的清晨，我向师父告了别，离开了宗门。
3我在山下的小镇上支了个摊子。就像当初某位同门说的那样，修仙不成，
还能卖热腾腾的薄皮包子养活自己。附近的街坊邻居以及来往商旅都很爱吃我做的包子点心，
每天早上天边鱼肚白时，我将蒸笼往那儿一掀，热气氤氲而上，来买的人便络绎不绝。
时间长了，我便开始怀疑起，当初那么执着修仙是为了什么？
还不如好好做一笼鲜肉包子来得实在。只是因为身体太差，夜里老是咳嗽。我总是抓药来喝，
一来二去认识了那位年轻郎中。他人生得白净秀气，一举一动十分儒雅。
某天一位红娘找上门来。“姑娘，你可曾有家室？”“不曾。”“那，你要郎君不要？
”于是周晏红着个脸来到了我跟前。“姜姑、姑娘，”他左手提了筐鸡蛋，
“家中老母鸡下的，给你补身子。”然后右手拎了几包补药:“我听大娘说，
你夜里老是睡不着觉，熬了喝有助睡眠……”他声音越说越低，漂亮的眼睛垂着不敢看我，
因为皮肤白，从脸到耳根红得尤其明显，像天边的火烧云。火烧云似乎是怕我拒绝，
连忙补充道:“不、不要钱，都是送你的。”我饶有兴致地逗他:“周郎中，你对姑娘说话，
总、总、总是这般么？”周晏的脸顿时红得更上一楼层，放下东西飞也似地逃了。此后每天，
他都定时给我送来一篓鸡蛋。直到第十日，
周晏直接将他家中唯一一只老母鸡拎来了:“姜姑娘，它近来脾气倔，再不肯下蛋了，
你要不将它炖了补身子吧。”我同那只颤颤巍巍的鸡大眼瞪小眼。“周晏，
”我摸了摸老母鸡的头，“你莫要强求它了，咱们往后便一同好生过日子，
你头回送来的鸡蛋破壳出了崽，这十日照料它们我一眼没合，往后鸡生蛋蛋生鸡，
和和美美的，日子总能好过起来。”周晏怔怔看我。“姜姑娘。”“嗯？
”“其实我家中还有只鸭，也挺肥的。”他傻笑着挠挠头。订婚的日期在三日后，
我与周晏商量，决定宴请周围的邻居来吃顿饭即可。“三媒六聘，纳吉请期，一样也不能少，
”周晏熬大夜给我雕了个木头簪子，“嫁衣我请了城中有名的裁缝来做，
这个、这个便当做订婚的信物。”他还是改不了爱脸红的毛病，眼睛垂下去不敢看我，
看我时又亮晶晶的:“姜姑娘，希望你别嫌弃，等我日后攒了银钱，将药铺开得大些，
给你雕个和田玉做的簪子。”我将那木簪戴在头顶:“好看吗？”“好看。”他眉眼温柔。
“周晏，三媒六聘什么的，我不讲究这些，又麻烦，不要弄了。”主要是太费银钱，
周晏家中只他一个，并不算富裕。他摇摇头，突然认真起来:“姜姑娘，
你是仙女一样的人物，能答应下嫁给我，已是我莫大的福分，必然在这些事上，
是不能再委屈你半分的。”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新奇又陌生，
让我从胸腔无端升起一阵暖意直至涌到喉咙，说不出半个字来。4和周晏订完婚的第二天，
镇上突然说要接待几个仙门下来捉妖的大人物。这地方妖患横行，
已经干扰到百姓的正常生活。镇长高兴坏了，四处张灯结彩，叮嘱村民们一定要热情对待。
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镇上摆了摊。热气氤氲而上，我揭开蒸笼，顿时香气四溢。“老板，
来两个肉包子。”“好嘞！”我挑了两个包子递过去:“客官，
您拿好……”蒸腾的热气散去，等看清对面的人时，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姜鱼？
”对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竟然真的跑来支包子铺了？”竟然是从前总刁难我的几个同门。
曾经的小师弟嗤笑一声:“你一声不响就离开宗门，
我们还以为你出来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了呢。
”我面色平静地将手递过去:“这位客官，两个包子三文钱。”他们面面相觑，
从怀里拿了三文钱给我。“小本生意，客官们若是没什么事，便不要在这里挡着。
”我拿棒子开始擀面皮，菜刀将肉馅剁得震天响。许是看出来我不待见他们，
几个人觉得没趣，便自觉离开了。我思绪飘得老远。等回到家，门前立了三个人，
我看到人群中那个出众的背影时浑身一滞，脚步顿时止住。镇长正和他们攀谈，
看到我后赶紧上来说道:“姜姑娘，这两位是仙门下来的仙长大人，
我记得你家中还有几间空屋子，刚好可以挪来给仙长们暂住几日。”顾矜寒转过身来，
他看到我时微微一愣。陆茵立在他身旁，两个人容貌气质卓群，
依旧是人群中不可忽视的焦点。她看到我也有些意外:“姜鱼？”镇长两边看了看，
惊喜道:“哎呀原来你们认识啊？”我别开目光:“不认识，家里的空屋都拿来放杂物了，
恐怕没有地方给几位仙长过夜。”顾矜寒没说话，神情有些复杂地看我。
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按照这位师兄无悲无喜的性格，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错觉。
陆茵看了看四周，有些嫌弃道:“师兄，这小地方山穷水恶，刚好人家还不想接待我们，
不如走吧。”镇长一听，立马急了:“别啊仙长，
这可如何是好……”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鱼！”周晏挎着个装了药材的背篓，
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我义诊完回来了，你吃晚饭没？
”他从怀中掏出几个荔枝递到我手心:“稀罕东西，可好吃了，给。”陆茵看了眼，
不屑地笑:“我以为是什么，这就稀罕东西了？
”周晏这才看到旁边立着的几个人:“这两位是？
”镇长连忙介绍:“这是二位来替我们镇子捉妖的仙长，我打算请姜姑娘这几日接待下，
空房子少，人安排不下了。”周晏点点头:“那你愿意吗？”我下意识将手搭上他的臂弯，
摇了摇头。5周晏还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开朗道:“我家也有空屋，
不如请二位仙长先去寒舍将就几晚吧。”顾矜寒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手搭在周晏臂弯的位置，
眉尖蹙了蹙，然后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师妹，过来。”十多年了，
我从没见顾矜寒怎么笑过，只是这笑多少有些令人背上发凉的美丽冻人。我杵在原地不动。
这称呼一出来，周晏有些纳闷地看过来。我心顿时提起来，更是拽紧了周晏的手臂不放。
顾矜寒见状，竟然主动上前来，目光终于从我拽着周晏的位置挪开，
朝周晏淡然一笑:“你好，我是姜鱼的师兄。”还没等我多解释，
周晏已经很有礼貌地朝顾矜寒行了一礼:“师兄你好，我是小鱼的未婚夫。
”顾矜寒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了。今天见到顾矜寒笑的次数有点多，我只觉六月酷暑的天，
寒冷北风嗖嗖地刮。许久，他看向我:“未婚夫？”我轻轻地点头:“我同周晏，
已经定了亲，不日便要成婚。”然后又朝周晏道:“我早就离开仙门，不算里头的人了。
”陆茵悠闲地走上前来:“师兄，我们的师妹竟然要成亲了，不应该恭喜她吗？
这处既然是人家的新婚住所，人家又将同我们的关系撇得这般清楚，
便不要叨扰人家小夫妻了吧。”这下我可以确定不是我的错觉，顾矜寒的眼底闪过阴鸷，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锭金子递给镇长:“师妹不日便要成婚，我们怎能不留下来恭贺？
还请镇长安排。”镇长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金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问题！小问题！
小鱼姑娘，我请几个人来将你那几间房屋的杂物搬走，你们既然认识，便好生叙叙旧！
”说完他忙不迭揣着金子走了。晚饭为了接待顾矜寒和陆茵，
周晏宰了他养了好几年那只大肥鸭。他手无缚鸭之力，最后还是我来动的手。破腹，拔毛，
下锅热炒，小火闷炖，香气不可抑制地飘出来，烟火熏得周晏眼睛红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