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到撞破她与情人拥吻,我才明白她隐忍多年有多委屈。
“她让我感觉自己活着,”妻子护着身后的女人,“你只懂踩油门。”
我默默掏出车钥匙:“存款全转走了吧?
那辆新买的货车也抵押了?”
她脸色煞白时,我打开手机免提,传出情人的声音:“搞定这傻司机没?”
1暴雨抽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疯了似地左右甩动,在玻璃上刮出两道短暂清晰的扇形,随即又被狂暴的水流吞没。
外面世界扭曲变形,路灯的光晕在水幕里晕染成一片片浑浊的蛋黄。
电台里,一个腻得发齁的女声正咿咿呀呀地唱着“爱你在心口难开”,甜得发苦,像隔夜的糖水,黏糊糊地糊在耳朵里。
我死死攥着方向盘,粗糙的纹路几乎要嵌进掌心。
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像一节节没有生命的石灰。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湿冷,还有一股顽固不散的、属于这辆老伙计的体味——陈年的机油、磨损的橡胶、无数次运输沾染的尘土,以及一种深陷皮革缝隙里的、近乎绝望的疲惫。
这就是我的世界,我熟悉了十五年的味道。
方向盘传递着引擎低沉而持续的咆哮,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这辆大运货车沉重的叹息,透过坐垫,沉闷地撞在我的尾椎骨上,提醒着我这份职业带来的烙印。
“啧,又是这味儿!”
林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锋利地刺穿引擎的噪音和窗外的暴雨,直接扎进我的耳膜。
清晰得就像她此刻正坐在副驾上,皱着精心描画的眉毛,身体下意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往远离我的方向缩。
“开了一辈子破车,闻了一辈子柴油,骨头缝里都腌入味了!
跟你睡一张床,半夜都能被熏醒!”
那些话,像生了锈的钉子,一遍遍在我脑子里来回刮擦。
每一次换挡,每一次踩下油门,那尖锐的嘲讽都如影随形。
十五年,五千多个日夜,我在这条条公路上磨损着轮胎,磨损着时光,也磨损着林晚眼中那个曾经或许还带着点光亮的我。
换来的,是她日益深刻的鄙夷,和日复一日的“隐忍”。
她总说她在忍。
忍我的油污,忍我的晚归,忍我身上洗不掉的“底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