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上的水痕,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刚才梦见自己抬手打碎了家里的承重墙,爸妈被埋在碎砖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指尖还残留着某种奇异的灼热感。
陈野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楼下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投下昏黄的光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像根针,猛地扎进心里。
他不知道这力量从哪来,但失控的感觉太可怕了——万一明天吃饭时不小心捏碎了碗?
万一和同学打闹时没控制住力气?
他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野套上外套,抓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在他转过拐角时熄灭。
凌晨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野沿着路边走,脚步飞快。
他没什么目的地,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试试这双手到底能做到什么。
穿过两条街,他拐进一个废弃的工厂区。
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里面杂草长得比人高,几栋破败的厂房黑黢黢的,像蛰伏的怪兽。
“就这儿了。”
陈野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厂区中央有个废弃的炼钢炉,锈得只剩个空壳子。
陈野走到炉前,盯着那厚厚的铁皮壁。
他回忆着雨夜推墙的感觉,慢慢抬起手,掌心贴在冰凉的铁皮上。
这次他试着用了点力。
“嗡——”低沉的震颤声从掌心传来,铁皮表面瞬间鼓起一个包,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整面炉壁像纸糊的一样向内凹陷,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陈野吓得往后跳了两步,心脏狂跳。
这力道……比上次推墙时强了不止一倍。
他盯着那个窟窿,正发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草叶摩擦的“沙沙”声。
“谁?”
陈野猛地回头。
月光下,三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影从厂房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钢管和棒球棍,脚步声在空旷的厂区里格外刺耳。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嘴角咧开,露出冷笑:“小朋友,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玩什么?”
陈野心里一紧。
这几个人他见过,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上周还在便利店门口勒索过低年级学生。
“我、我路过。”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悄悄攥紧。
“路过?”
刀疤脸嗤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钢管,“这地方荒了三年,你路过?
我看你是来偷东西的吧?”
另一个黄毛混混上前一步,眼神在陈野身上扫来扫去:“小子,身上有钱吗?
掏出来给哥几个花花,不然……”他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野的后背抵到了炼钢炉的残骸,退无可退。
他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能推开卡车,能捏扁铁皮盒,但面对这几个活生生的人,他敢动手吗?
“听不懂人话是吧?”
刀疤脸不耐烦了,举起钢管就朝陈野的肩膀砸过来。
速度很快,但在陈野眼里,却像慢动作回放。
他甚至能看清钢管上的锈迹和刀疤脸狰狞的表情。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陈野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挡。
“铛!”
一声脆响,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陈野胳膊上。
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是刀疤脸“嗷”地叫了一声,手里的钢管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居然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远处的杂草里。
刀疤脸愣了,黄毛和另一个混混也愣了。
陈野自己也懵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校服袖子被砸得皱了起来,皮肤却连红都没红。
“你、***搞什么鬼?”
刀疤脸又惊又怒,冲黄毛使了个眼色,“给我打!”
黄毛反应过来,抡起棒球棍就朝陈野的脑袋挥过来。
这次陈野看清楚了,他想躲,却脚下一滑,身体往前踉跄了一步,正好撞向黄毛的肚子。
“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闷哼。
黄毛像被高速行驶的摩托车撞中,整个人腾空而起,划过一道抛物线,“咚”地撞在远处的砖墙上,滑下来时己经晕了过去。
刀疤脸和剩下的那个混混彻底傻眼了,手里的武器“啪嗒”掉在地上。
陈野也懵了。
他只是轻轻撞了一下,怎么会……“怪、怪物!”
剩下的那个混混腿一软,转身就跑。
刀疤脸也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跟着跑,嘴里还喊着:“疯子!
你是个疯子!”
厂区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陈野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墙根下黄毛微弱的***。
陈野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晕过去的黄毛和两个混混消失的方向,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他刚才……打倒了一个人?
而且是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他走到黄毛身边,蹲下身,试探着推了推对方,没反应。
他又看了看远处***杂草里的钢管,和墙上那个被撞出来的浅坑,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不是力量,这是灾难。
如果刚才他稍微没控制住……陈野不敢想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废弃工厂,一路狂奔,首到跑回自家楼下,扶着墙大口喘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楼上的窗户一片漆黑,爸妈还在熟睡。
陈野抬头望着自家的窗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月光下,这双手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成绩中游、怕被混混勒索的普通少年了。
他是个危险的存在。
这个认知像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陈野靠着墙滑坐下去,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第一次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产生了深深的恐惧。